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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而王殿外的百阶台阶下,听完惜月复述的沈元聿脸色煞白,差点站不稳,身后的中庸伸手来扶,却被他一手挥开,中庸登时脸色惨白。
    而自始至终,沈元聿却没有回头看一眼,五指抠进扶栏,只失魂落魄地仰望着那修筑在百级石阶上,似有天堑阻隔的王殿。
    第77章
    “陛下!在南业王君的带领下, 再加上南业各部族的地形图,除却还有部分部族冥顽不灵,还在负隅顽抗,南业已有八十九个部族已臣服在我大秦铁蹄之下!”
    李沐风单膝跪地, 震声向他前方的高大身影回禀。
    沈长冀是第四天, 才走出的王殿。
    帝王一扫先前阴郁,身上的龙鳞琥珀前所未有的浓郁, 却又不见先前一靠近便令所有天乾近乎窒息的压力。
    而其中原因, 凡是天乾, 不可能不知。
    见帝王不语,李沐风低下头,吸了口气,主动提及道:“虽南业诸部族臣服者众多,但近来南业民间暴民对我大秦的抵抗情绪不仅不见消减, 臣调查到似乎与南业王君献与陛下的君子相之妻有关, 毕竟君子相已经被陛下……”
    “先杀带头者, 倘若再闹, 悉数镇压。”
    无情丢下的短短一句话让李沐风猛地一凛,抱拳道:“臣明白了。”
    再抬头,却见沈长冀已经没了踪影。
    回到王殿之中, 第一眼没有看到中庸,直到惜月提醒人在□□, 沈长冀一眼便看到中庸正在□□屋檐下的软榻上睡着,他走过去,俯身从后面抱住, “在看什么?”
    青令回过神来,小声说:“在看外面的花, 等明天回北都,就再也看不到了。”
    望着庭中迎风舒展的各色鲜花,沈长冀眉头微微皱了皱,收紧双臂,把头埋进中庸的颈窝,闻着那与混杂着龙鳞琥珀的淡淡的兰花体香,他的心稍微平复,“回到北都,我让人想办法造个四季皆暖的暖房,到时候你想看什么花都可以,都可以移植过来种下,想何时看花都可以。”
    既然南方的花儿,在太冷的北方是活不了,沈长冀想,那么他便把花儿养在用一直烧着热炭保暖的房中,这样花儿便也能一直活下来。
    青令却犹豫了下,摇头道:“一直烧炭保暖太浪费了,我看不到花儿也没关系的。”突然似又想到什么,说:“皇兄去和你的人交代了吗?南业的百姓都是很善良很友好的人,你不要让人不要为难他们。”
    见青令似有困意还要叮嘱自己,沈长冀一边轻轻嗯了一声,一边把人打横抱到王殿中,放在床上,盖好被褥,刚要起身,却被拉住,中庸似有些纠结:“皇兄,明天就要走了,我想和他见最后一面,就见一面,我就想知道他现在好不好……”
    见沈长冀脸沉了下来,青令立马后悔自己方才的开口,虽然沈长冀说不在乎他与冼君同的曾经,也已经答应不杀冼君同,可他怎么还能这么贪心。
    而当中庸红着眼睛正要把头缩进被褥,“算、算了,我不见……”
    “明日。”
    青令一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眼中溢出欢喜的光。
    沈长冀望着身下的人,突然俯下身,像想吻他,中庸下意识躲开,对方的唇僵在半空,青令突然后悔起来,“皇兄,我……”
    沈长冀却坐起身,道:“阿泠,皇兄既然答应你,给你时间忘了那人,便会做到。”
    见青令呆住,沈长冀又道:“再不睡,皇兄就不让你见他了。”
    青令一听,赶紧逼自己闭上了眼,没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而望着床上睫毛上湿漉漉睡着的中庸,沈长冀凝看了许久,这才松开攥紧的拳头,掖好被褥起身,来到殿外,对惜月交代了几句。
    惜月听了,有些惊愕地睁大了眼,随后又低下头。
    “是,奴婢这就去办。”
    –
    第二天一大早,青令便醒了,收拾好自己,沈长冀都看在眼里,但没有说话。
    可一直到中庸登上帝王回都的车驾,他都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身影,心终于有些慌了,抓住沈长冀的一片衣角:“皇兄,你不是说让我和他见一面……”
    沈长冀抬起手,指了一个方向,青令立马看去,远远看到一辆马车前一道身形眼熟的身影,中庸立马站起来,胸腔里的心瞬间狂跳起来,踮起脚,竭力想看清对方,身上有没有受伤,最近过得好不好,可惜因为太远,他看不清脸,只能隐隐确定是对方,但眼泪还是湿了眼睛,忍不住朝前迈了一步,只想和对方一起离开。
    而他没有注意到,背后的沈长冀眼中眼中汹涌起嫉妒的浪。
    “可以了。”
    沈长冀突然握住他的手,把他拉进怀中,中庸吓一跳,怕自己与沈长冀的亲密被冼君同看到,马上挣扎,同时马上去看冼君同,可出乎他意料的是,不远处的冼君同一动不动,似是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与沈长冀的亲密举动。
    青令心中松了口气,却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一旁的惜月从袖中掏出一面小旗子,在空中挥了挥。
    远处马车的那道身影便被身后好几个人“请”上了马车。
    让青令心中觉得不对劲的是,对方自始至终,对方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心中怪异之感更甚。
    而车驾下的沈元聿则痴痴地望着上面的一幕,李沐风则在另一侧,也看着车驾上的那一对身影,眸色晦暗不明。
    青令注意到车道两侧的南业百姓。
    大秦帝王的寒甲铁蹄征服了此处,此生却不再有可能重回此地,临走前,还带走了这片土地上最爱他们的人。
    前来相送的百姓无力把人留下,只能不远千里赶来,挤满街道,含泪跪拜磕头,只为给北上的他祈祷此去平安,再无痛忧。
    青令爱这片重新养育了他的土地,更爱这片土地上每一个活生生的人。
    此刻愈发不敢看。
    “皇兄,我想先去休息。”青令哽咽说。
    沈长冀本想说出口的话收回去,让惜月带他去车驾后。
    –
    初冬落下的第一场雪落下,一举实现高祖未统一南北之憾的大秦帝王终于率兵回到北都,捷报先至的三日里,便有城中妇人便用红绸扎好了牌楼,而当军队真正归来时,沿街的阁楼窗口不断抛下香囊,彩纸混着飞雪落在战旗上。
    长街两侧的百姓挤得密不透风,孩童骑在父亲肩头挥舞彩绸,白发老者颤巍巍捧出新酿的米酒,满城都回荡着"英雄归来"的呼喊。
    而从南方带回的一众稀世无二的战利品中,最吸引人注意的,当属坐在他们帝王怀中,貌若天仙的纤弱中庸。
    因为这位中庸的夫君的身份太过有名,再加上最后是被他们的陛下亲手……
    总之当百姓得知此事时,几乎没有人敢相信,可看着那般貌美的中庸亦被他们的帝王收入囊中,或震惊或悲哀或兴奋或淫邪的念头在每个人脑中浮想联翩。
    但也有一些年龄稍大的百姓,见到了车驾上中庸的容貌,难以置信地幻视了已故去多年某位风华绝代的佳人,同样还有他身边的帝王,亦与多年前的帝王身影隐有重合,在联想到多年前似曾相识的往事,心中一片惊愕恐惧。
    走过街道,来到北都皇宫宫门前,中庸的心都要呼吸不过来,沈长冀见了,伸手把人抱入怀中,安抚道:“马上就到家了。”
    回家?
    青令头晕得厉害,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走下车驾时,更是差点摔倒,还好被沈长冀一把搂住,亲昵异常。
    这一幕远远便落在了宫门下早早迎候着的一行人眼中。
    昔日的元后,而今的元太后仍旧是一身黑白尊贵凤袍加身,眉眼似还如四年前一般年轻貌美,可细看,被梳起鬓角却藏着几根白发。
    远远望着两人携手走来的一幕,她难掩心中高兴,“朱兰,先前本宫听闻皇帝宠爱这南公子三日不曾出殿乃是误传,而今,本宫却信了。”
    不等朱兰开口,她又得意道:“虽说这南公子曾是君子相之妻,还是中庸,但只要皇帝宠爱他,这就都不重要,毕竟史书上亦有中庸产子的记载,更重要的是皇帝和他二人还年轻,只要皇帝可以一直宠爱这中庸,接下来几十年未必就没有可能给皇帝添嗣,届时太子之位还会不会是那个女人的孩子坐,就不一定——”
    声音突然哑灭。
    朱兰察觉不对,抬头朝前方看,却也顷刻身体猛地一震,不可思议喃喃道:“是南夫人……”
    元太后看着被沈长冀牵来的中庸,脑子轰轰,连沈长冀给他请安介绍中庸身份时,突然失控走上一步,一把抓住中庸的手臂,“你、你也姓南?!”
    青令吓得猛地身体僵住,沈长冀赶紧把他与元太后分开,把人护在身后,“南清才来北方,还不习惯,您别吓到他。”
    望着帝王背后中庸垂眸时的故人之影,再联想到对方曾经嫁过人之事,元太后只觉天旋地转,死死抓住天乾的手,歇斯底里大喊:“不行,皇帝,你们不能在一起,你知不知道你带回的这个中庸与先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