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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婚前你不是这么说的! 第99节
    他摁着胸口,满头大汗道:
    “有了这个什么流民军,地方就有了直属朝廷的兵力,日后无论外战内战,能仰仗的就不只我们覃家了!”
    郭夫人沉思片刻:
    “流民军不过临时征召而来,没有经过常年训练,也不够忠心,恐怕不堪驱使。”
    “这不重要。”
    覃戎目光如炬,一字一顿道:
    “重要的是,朝中一旦应允,公主就有兵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之前公主在伊陵郡做的那些事,大家尚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兵,性质就全然不同。
    可最让人咬牙切齿却无可抗拒的是——
    外敌当前,南雍需要兵。
    理论上公主不可干政,不可掌兵,然而国家存亡的大事面前,哪怕是伦理纲常,也得往后让让。
    到底什么时候开始的?
    怎么一夜之间,这个不起眼的公主就站稳了脚跟,不是那个沈负一推就倒,无处哭诉的小窝囊了?
    覃戎:“……我现在就得杀了裴照野。”
    郭夫人却摁住了他的剑。
    “倘若公主为他请旨,让他做了这个流民帅,找你要人,你当如何?”
    “……裴照野抢我三十万石粮草,我杀他难道杀错了?”
    “夫君莫忘了,常平仓里的粮,或低价卖出,或直接送,本就该给绛州赈灾,而非覃家私产。”
    郭夫人平静垂眸:
    “这些事,不放在台面上说,不重要,可真要是计较起来,夫君难道就能全身而退?”
    覃戎难以置信:“……要是让他活着出去,成了清河公主的左膀右臂,那还了得?”
    “夫君莫急,此事尚未决断,陛下愿不愿意让公主来执掌流民军,更是一个未知数。”
    郭夫人扶着他的手,缓缓收剑。
    “但在这之前,夫君绝不能取裴照野的性命。”
    不只郭夫人如此作想,同在覃宅内的覃珣,亦如此对家中医师如此嘱咐。
    “……怎么五日过去,他还昏迷不醒?”
    医师只说伤势太重,然而又说此人体质极佳,脉象强劲,的确不该昏迷这么久。
    覃珣拧眉,嘱咐了几句,便让医师下去煎药了。
    他抬脚朝屋内走去。
    裴照野绝不能死。
    抛开政治上的诸多顾虑,单凭自己没能让三十万石粮送到骊珠手中,而裴照野却拼死相送,他便不能让此人就这么死了。
    裴照野这样一死,骊珠必会永远记着他,念着他,心中更不可能再有旁人。
    只是……
    以他这样的强悍的身体,当真伤重成这样,能昏迷五日不起?
    覃珣看着四肢都被捆在床榻围栏上的男子,上下扫视,细细打量。
    忽而间,他的视线落在系着绳子的一段围栏上。
    覃珣伸手拨了一下。
    那截木头竟然是断的!
    覃珣心头大骇,猛然后退两步,正欲大喊,却忽然眼前一黑。
    一道如高山覆压而下的力道将他整个人死死压住,与此同时用什么东西勒住了他的嘴。
    “嘘——”
    面色苍白的裴照野没发出任何声响,踩着覃珣的背脊,三两下便把他那身干净名贵的衣料扒了下来。
    覃珣愤怒挣扎,但仍然极为耻辱地被裴照野扒了外袍,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
    裴照野褪下他那身脏衣。
    撕扯间,他身上的伤再度浸出血来。
    他装死五日,只被人灌了点米汤,此刻头重脚轻,但仍然勉强撑着,换上了覃珣的衣袍和发冠。
    裴照野照了照镜子。
    外面的狐裘连他脖颈上的淤痕也一并遮住,看不出端倪。
    “很合身,你要不来,我还真不知怎么逃出去呢。”
    他笑了笑,把自己换下来的脏衣随便团了团,塞在覃珣的嘴里堵上。
    覃珣的眼神简直恨不得活吃人。
    裴照野回忆了一下这个公子哥平日做作的步伐姿态,这才推门而出。
    他们身形相似,天色又黑,仆役不会抬头审视主人,只要避开人群,不会那么容易被发现。
    事实也果真如此。
    冬日天寒,院中只有几盏石灯微亮,覃宅内人人行走匆匆。
    裴照野不辨方向,在宅子里转了一圈,无人认出他。
    只是几次快要出去,又见门洞处灯火太明,闲杂人太多,不得不调头往回走。
    看来逃出房间不难,想出这个大门却不容易。
    换做旁人,此刻早就心如乱麻,慌得不知所措。
    然而裴照野本就是极为大胆之人,不仅不慌乱,他转来转去,发现自己似乎翻进了覃戎的房间,还拉开窗边的妆奁瞧了瞧。
    里面全都是极为名贵的珠玉珍宝。
    裴照野想到了覃戎的那句天生的贼骨头。
    扯了扯唇角。
    呵呵。
    他还没见过,什么叫贼不走空呢。
    第50章
    雒阳的雪还没有来, 但天气却一日冷过一日。
    寒风从朝臣们宽大的衣袖灌入,嘉德殿前的长阶上,散朝离去的朝臣们三五成群,脚步匆匆。
    覃敬走在前头, 身后传来太傅等人的笑语。
    都是些主战派的朝臣。
    接连两次朝会, 主战派的朝臣们都铆足了劲, 一力推行清河公主所提出的流民军一策。
    覃敬为首的主和派也不甘示弱,挑出流民军的弊端当场驳斥。
    吵得不可开交。
    但最后, 明昭帝还是下了诏令, 决定推行流民军的军政。
    “……太傅一党来势汹汹, 清河公主更是叫人摸不清路数, 尚书令大人, 头疼了吧?”
    覃敬朝身侧瞥去一眼, 正是丞相薛允。
    他平视前方:“都是为大雍尽忠, 偶有分歧,谈何头疼?清河公主此次能够安抚绛州,化解雁山起义之乱, 是大雍之幸,薛丞相以为呢?”
    薛允无声笑着,手指意味深长地点了点他。
    这老狐狸, 岂会不知如今薛家万事俱备, 只等一道东风,便可乘势而上,名正言顺的逐鹿天下。
    清河公主和那个什么红叶寨的匪首,却生生截断了这道东风。
    公主啊……
    一个公主,她这是想做什么呢?
    薛允拂袖而去。
    殿内,宦官罗丰奉诏令而出, 覃敬望着那道背影,目光幽深。
    明昭帝没有直接命清河公主统领流民军,却将任命流民帅的权力,交给了她。
    她会选择谁来做这个流民帅,不言而喻。
    回到府内,覃敬毫不犹豫,笔尖舔墨,写下四个字:
    【杀裴照野】
    送信的马匹换了五匹,星夜兼程,将这封信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覃宅之中。
    此刻的覃宅却已是一片混乱。
    “……快救火!动作都快些!”
    西屋、东屋、内库……火势虽不至于将整个宅邸烧成火海,却也叫府内上下左支右绌,好不忙乱。
    “人呢?”
    覃戎揪着管家的衣领,怒目圆睁,浑身戾气。
    “回将军……此刻忙着救火,实在派不出人手……”
    “府内上下这么多人,派不出人手抓他,他一个人倒是还能抽空将阖府上下偷得个底朝天,你是这个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