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成婚前你不是这么说的! 第98节
    准备吹灯入眠时,给她铺床的玄英忽然道:
    “……这个小包袱里面是什么?”
    骊珠顿时扑过去摁住。
    “是……是我的小衣。”骊珠声音微弱,似是羞赧。
    玄英奇道:“小衣怎么了?你的小衣都是我日日清洗的啊。”
    “……好玄英,总之,这个包袱就放在这里,不必打开,可以吗?”
    玄英虽然觉得奇怪,然而她摸过,里头像是衣物之类的东西,也就没有多问。
    玄英和长君关上了舱门。
    黑暗中,骊珠这才做贼似的,默默抱住了那个小包袱,耳根有些热。
    这里面装的是裴照野落在官署内的衣物。
    这趟前往雁山,不仅裴照野不在她身边,就连陆誉也被骊珠留下来镇守伊陵,以免郡内和红叶寨无主,被人钻了空子。
    骊珠很害怕。
    她怕她不能说服雁山的起义军,更怕裴照野一时冲动,做出了不可挽回之事。
    覃敬若在朝中拱火,一道诏令就能将反贼的名头烙印在他身上。
    ——覃家人似乎很想要他死。
    虽然骊珠并不知道其中缘由。
    裴照野现在在做什么呢?
    可千万要等等她啊。
    抱紧了那个还残留着他身上气息的小包袱,骊珠阖上眼,浓睫不安地微微颤动着,一夜浅眠。
    -
    萧其沅是个称职的生意人,收钱办事,半点不含糊。
    不过一日,他就替骊珠牵上线,约好了时辰地点,让骊珠在一处四面不易埋伏的湖中亭内见到了吴李二人。
    “……流民兵?”
    吴炎、李达二人拧着眉头,皆面露不解地看向萧其沅。
    李达:“这公主啥意思?俺听不懂,老萧,你来给俺们解释解释。”
    骊珠捧着杯子饮了三盏,说得已经口干舌燥,见这个叫李达的还是面露呆色,简直火冒三丈。
    萧其沅还没开口,他旁边的吴炎道:
    “她的意思是,只要我们不反朝廷,给粮,给钱,给官衔,让我们在这里招兵买马。”
    “那她方才又说不算真的官!”
    “流民兵不渡燕水,不入雒阳觐见,只能驻扎在朝廷规定的地方,由朝廷调动,更像是朝廷养在南方与北地之间的私兵——公主是这个意思吧?”
    骊珠看着眼前这个皮肤黝黑,面色沉静的汉子,点点头。
    总算有个能听懂人话的了。
    李达勾肩搭背,拉着吴炎去另一边交头接耳,隐约有对话声飘来。
    “……什么意思?又要招揽俺们,又把俺们当外人?”
    “她给粮,十万石,还要给雁山的乡亲们三十万石。”
    “薛家也给粮给官,还不受这等鸟气!”
    “薛家答应给的官,现在就能给上?”
    吴炎话少,看问题却很敏锐:
    “而且,真让咱们入雒阳,你敢吗?咱们反过朝廷,万一要报复咱们呢?只要朝廷给钱给粮给地,还给个正儿八经的官做,既自由,又不是反贼,俺觉得好。”
    两人商议了多久,骊珠就忐忑了多久。
    然而面上还不能露出分毫焦躁,以免让人知道,她其实根本拿不出四十万石粮。
    这几日,她不惜成本,也只凑够了五万石。
    骊珠从来不做这么没把握的事,这次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
    ——只有拥有流民军这个名义,许多事才能师出有名。
    反抗朝廷的起义军,不废一兵一卒,变成为朝廷所用的流民军。
    裴照野也不是去宛郡夺粮,那是依照朝廷的政令,从宛郡常平仓内取走流民军所用的军粮。
    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
    良久。
    两人商议结束,吴炎道:
    “先开仓放粮,不用给我们,给乡亲们,三日之内,至少十万石,看到粮我们就归降。”
    骊珠眼前一黑。
    三日之内!?
    “……不能再多几日吗?十五日?十日?”
    朝廷廷议需要时间,但起义军却需要尽快归顺。
    朝廷早一日看见成效,才会早一日认同流民军的提议。
    裴照野也能赶在被扣上反贼的帽子前,得到流民军这个名义的庇护。
    吴炎摇头:“太久了,你要是故意拖延时间诓骗我们呢?就三日,多一日都不行,看不见粮,我们雁山军会自己去县里取。”
    “……”
    长君摇着橹,将骊珠一行人送回岸上。
    若非萧其沅还在场,骊珠早已抱着玄英崩溃大哭,可现在,她还得强撑着,绝不露怯。
    “公主!公主!!”
    忽而间,岸上传来几道熟悉嗓音。
    骊珠几乎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抬眼望去,确是顾秉安与丹朱的身影。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骊珠涉水下船,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迎上两人略显憔悴的焦急模样。
    丹朱握住骊珠的手臂,急声道:
    “公主,大事不好,山主被那覃戎老贼所擒,危在旦夕,还让我们交三十万石粮,公主快想想办法——”
    骊珠被丹朱攥得手臂生疼,又听闻她所言,如猛遭一棍,心脏骤然重重一跳。
    “怎么尽挑着坏消息说!”
    顾秉安将丹朱拉开,冷静了片刻才道:
    “公主,山主从覃戎手中夺回三十万石粮,临走时命我们押送十五万给公主,自留十五万。”
    “然覃戎以山主性命为要挟,逼我们送回粮草,我等不敢自专,遂带着所有粮草前来,交还是不交,请公主给个决策。”
    骊珠的世界安静了片刻。
    “……别急,先从头到尾同我说一遍,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秉安这才简述了一遍。
    听完事情始末,骊珠虽然心焦如焚,却并不太意外。
    裴照野就是这种赌性很大的人。
    明知道宛郡大营离一线谷不远,仍然要追,赌的就是宛郡驰援不及,他能全身而退。
    既然是赌,就有赢又输。
    前世两军对垒,南雍兵弱粮少,北地却兵强马壮,只有他敢赌,他也赌赢过很多次。
    唯一输的那一次,就输了命。
    “没关系,来得及。”
    骊珠握住丹朱和顾秉安的手。
    她的手很小,除了一点习字留下的茧,白净细腻得如同羊脂玉,触而生温。
    此刻软软地包裹着两只大手,有种奇异的力量,随着她的眼神一并传递而来。
    仿佛她早有预料,或是早就经历过一次,并不慌乱。
    丹朱和顾秉安望着她,也不知为何,莫名地平静下来。
    “管好红叶寨的弟兄,让他们在郊外驻扎,切莫生事,等我消息。”
    骊珠像是在对他们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我会救他,这一次,我一定能救他。”
    -
    寒星照夜,宛郡覃宅内。
    今晚北风忽起,门外灯笼晃荡个不停。
    覃戎将书信重重摔在地上,灯烛扑了一下,他破口大骂:
    “……这真是玩了一辈子鹰的人,被鹰啄了眼!这个清河公主,平日装得柔柔弱弱,骂一句能哭三天的窝囊废,竟然能把我兄长给耍了!”
    郭夫人拾起木牍,扫了一遍。
    “莫非她寄信时,就猜到信或许会被尚书令大人扣下,所以提前备了两份?”
    “我兄长当然要扣,也不看看她都想了什么鬼主意。”
    覃戎伤还未好全,稍微发怒,便胸口剧痛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