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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婚前你不是这么说的! 第16节
    “……我有话跟你说。”
    她声音温软得有些好欺,没有半分被陌生男子调戏的恼怒。
    小楼上的人静了静。
    她的反应总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行。”他又道,“你先站那儿等会儿。”
    没多久,山坡上来了两人,抬着一架竹子绑扎而成的肩舆来接骊珠。
    其中一人谄媚道:
    “山主说夫人伤了腿,心疼夫人走山路,特派我们来接。”
    “胡说八道,什么夫人!”
    长君厌恶这些人言语轻佻,故意端起架子,挑剔又嫌弃地扫了眼他们的竹肩舆。
    公主出门时坐的可是六马并驾的金根车!
    “这么粗糙简陋的竹轿子,也配来接我们娘子……”
    “辛苦你们了。”
    骊珠高高兴兴地坐了上去。
    长君:!!!
    “娘子!”
    骊珠无辜地眨眨眼:“可是我的腿真的很疼。”
    长君拿公主没办法,只好对着抬肩舆的两人横眉冷眼道:
    “抬稳点,要是颠着我家娘子,小心你们的脑袋!”
    竹肩舆吱嘎吱嘎,往山顶上去。
    骊珠其实并不在意这些轿撵到底黄金做的,还是竹子做的。
    这些身外之物,最重要的是能服务于人,要是帮不上忙,还反过来而主人添麻烦,再华贵也是祸患。
    天子的金根车如是。
    她的驸马亦如是。
    至山坡顶,天光渐亮,秋色更浓,枫叶与银杏层层叠叠铺满地。
    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正站在小楼前的院子里,抚着一盆兰草的叶片。
    英俊侧脸与梦中人重合,只是要更年轻许多。
    骊珠仿佛又看到了昔日光景。
    前世的他也时常端详她书房里的兰花。
    那时骊珠瞧见,暗暗记下,待他次年生辰,特意送了他一盆价值千金的白兰,他果然欢喜,视若珍宝,日日亲自擦拭叶片。
    世人都说,覃珣是雒阳城内的潇潇君子兰。
    但在骊珠心中,她的夫君才是品性高洁、出尘脱俗的兰草。
    骊珠眼眶又瞬间蓄满了眼泪。
    不管他是叫裴胤之,还是叫裴照野,她只知道,眼前人就是她的夫君。
    曾为她亲赴边关,免她远嫁之苦。
    也曾赠她权柄,平她少年不平之事。
    肩舆落地,骊珠拄着拐杖,朝他缓缓走去。
    “……谁把这盆韭菜摆在这儿的?”
    食指轻弹了一下兰花叶片,裴照野挑眉问。
    “山主,这可不是韭菜,这是昨日从漕船上搬下来的。”
    手下人道:
    “二当家说,栽它的这个花盆至少都值一金,那个娇娘子再富贵,也不会拿这么贵的花盆种韭菜啊,肯定是什么金贵的花草……”
    漕船上搬下来的,那定是带给裴胤之的东西了。
    “有什么金贵的,这不跟韭菜一模一样?”
    裴照野冷嗤一声:
    “把这破韭菜拔了……拿去膳房做道韭菜炒蛋,花盆留着,随便养点大红大紫的花,不比韭菜好看?”
    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也没什么品味嘛,几根韭菜也当成宝。
    咚——!
    一根飞来的拐杖砸在裴照野的脚边。
    “什么人!”手下人惊得拔刀。
    裴照野慢吞吞掀起眼帘。
    山间秋色绚烂,红得灼眼,愈发衬得少女容颜雪白,乌发如漆。
    她就站在那样浓烈的背景里,一双浓黑的眼瞪得很圆,不知为何怒气冲冲,又……
    丽得惊人。
    第10章
    裴照野第一眼见她,就知道她是个美人。
    只是没料到会漂亮成这样。
    人间早已深秋天,她站在那儿,却像姹紫嫣红的春色一路灼灼延烧到他眼里。
    “准头这么差,应该走近一点再扔,要不要再试一次?”
    裴照野拾起地上的拐杖,在指尖轻巧地转了一圈,拎着拐杖的年轻匪首笑吟吟地朝他们越走越近。
    ……好强的压迫感。
    长君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同是练家子,他看得出此人姿态虽散漫,但步伐极稳,虎背蜂腰,爆发力更不会弱。
    这种人,不动则已,动起来便如猛虎豺狼,寻常人难以招架。
    长君如临大敌地挡在骊珠身前,忍不住侧头压低声音问:
    “娘子怎么突然发怒?之前不是说大局为重吗?他们人多势众,长君一人恐怕难以应付!”
    他刚才还担心公主被这泥腿子的小恩小惠打动。
    没想到一转头,公主竟毫无征兆地发了这么大的火。
    关键是,为什么啊?
    骊珠没法回答他。
    这件事真论起来,也并不是什么大事。
    前世他从没说过自己喜欢兰花,只是她暗自揣测,误以为他喜欢而已……可他分明可以解释啊。
    就像骊珠过去做的那样:
    “虽然我不常用这些脂粉,但只要是胤之送我的,我都喜欢,你真好。”
    之后再送礼物时,他便知道要投其所好,送文房墨宝,古籍名画,如此,两人都皆大欢喜。
    ——这些话难道很难说出口吗?
    如果连这种小事都对她如此隐瞒,他还瞒着她多少事,她都不敢想!
    脚踏落叶的沙沙声响停在长君面前。
    比长君足足高出一个肩的男子,用手里的拐杖不轻不重地把他拨到了一边去。
    “好心好意救了你,给你治了伤,还派轿撵接你上来,结果你二话不说就想拿拐杖砸我,小娘子,你脾气很燥啊。”
    他在寨子内似乎并不戴那副面具。
    锐意勃发的面庞上只系了一根红抹额,他肤色冷白,衬得那抹额愈发鲜艳,红得像是吸饱了一整个秋天的颜色。
    骊珠垂眸,伸手去接他递来的拐杖,却发现他压根没有松手的意思。
    长君一口气悬到了嗓子眼,虎口捏紧剑鞘。
    然而骊珠的表情却很静。
    “……我没拿稳,不是故意的。”她理直气壮。
    裴照野看了她一会儿,眼里有费解的情绪。
    蓦地笑了一下。
    他垂眸看着骊珠那只紧握拐杖的手,问身后的手下:
    “仇二,我是不是最近脾气好过头了,居然连一个养在深闺的娇娘子都不怕我?”
    仇二讪讪不敢接话。
    “……山主胸襟宽广,行事自有一套章法,不是那些只知打杀掠夺的山野莽夫,我如今与山主同仇敌忾,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为何要怕你?”
    抬起眼帘,骊珠坦然迎上他的审视。
    “同仇敌忾?”裴照野的态度模棱两可,好像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骊珠偏头看他:“昨日追杀我的那些人,山主可有调查过?”
    “我为什么要调查他们?”裴照野笑,“那些人要杀的是你,又不是我,跟我有什么关系?”
    骊珠见他无动于衷,语气变得强硬几分,握着拐杖的手将他往自己这边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