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篇51
    手机突然弹出的来电，打断了肖惟指尖的动作。
    屏幕上闪动着“广告骚扰”的标记。她眉头微蹙，随手挂断。
    可是几秒钟后，铃声再度响起，这次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的境外号码。
    肖惟心底涌起一丝疑惑，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了两秒，还是划到了接听键。
    “你好，哪位？”
    “肖女士，”听筒里传来一个语调平直的青年男声，“我想和您谈谈程予今的事。以及一笔交易。”
    程予今这叁个字，另肖惟心头泛起一丝不祥预感。
    “你是谁？”她立即问道。
    “肖女士，我给您的工作邮箱发了一封邮件，里面有一个网址，登录后您自然就知道了。”那个平直无波的男声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忙音还在耳边回荡，肖惟盯着那串境外号码，沉默了几秒，然后迅速给肖家一个负责情报的手下打去电话，命令对方查查程予今的近期动向。
    挂断电话后，她登录邮箱，翻看起邮件，果然在一堆被拦截的垃圾邮件里找到了一封邮件。发件时间是六分钟前，发件人使用的是临时邮箱，邮件内容是一个网址，还有一段附言：登录该网站后，选择暗号聊天，输入djuwsh928。
    她试着登录网址，发现无法加载，在使用了VPN之后，才加载出来。
    那是一个国外的匿名聊天网站，可以随机匹配陌生人聊天。她接触过这类网站，因为匿名的缘故，鱼龙混杂，用户大多都是聊骚的，甚至还会涉及一些色情之外的灰色交易。
    她心里的不祥预感加重了，这种没有规则约束的匿名聊天网站，服务器又在国外，意味着追踪难度极大。
    她试着点了暗号聊天，输入了djuwsh928，匹配成功的提示音刚落下，聊天框上方立刻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对面看来一直守在屏幕前等着她。
    肖惟眯起眼睛，紧盯着屏幕。
    神秘人：“程予今现在在我手里。”
    紧接着，一个视频发了过来。
    她连忙点开。
    视频里，程予今双手被反绑，脚踝捆着麻绳，双眼紧闭，昏迷不醒，正躺在一辆汽车的车后座上。拍摄者对着她的脸来了几秒钟的特写，然后又掏出了她的身份证，在镜头前翻转展示。
    肖惟一惊，这怎么可能？这是什么人做的？徐李残党？他们怎么可能会疯到去动一个失去了利用价值的小棋子？有一瞬间，她甚至怀疑这个视频是ai合成的。
    她关闭视频，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
    肖惟：“你是什么人？”
    神秘人：“徐澈。”
    徐澈！？按照正常逻辑他不是应该老实夹着尾巴躲在海外么！？他哪里来的胆量和余力绑人？
    可下一秒.....肖惟猛然想起他曾经做过的那些杀人绑架的疯狂举动，惊觉徐澈根本不是个能用正常逻辑去揣度的对象！她大意了！算漏了这个疯狂的变数！
    这个时候，手下的电话也打了过来，肖惟连忙接起，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急促：“说！”
    “小姐，”手下向她回报结果，“程予今小姐近期无异常。但查到一周前，她与一位朋友搭乘飞机抵达藏区。初步判断为普通旅行。需要将具体行程与住宿记录发给您吗？”
    “发来！另外细查她的那个朋友！”
    挂断电话，她压下心底的惊疑和不安，继续打字。
    肖惟：“我怎么知道这不是ai合成的视频？程予今现在人在哪里？让她说话。”
    徐澈：“是不是ai合成的你可以下载视频用技术手段去验证。肖惟，我只想用你的女人和你谈一场交易。”
    徐澈：“邬昭华，徐部长案子里目前正在接受留置审查的那个，她的主要涉案地点、证据、证人等都在林兆。专案组为了办案方便，把她放在林兆的指定场所审讯。我要你把她捞出来。”
    邬昭华？那不是徐部长担任林兆市委书记时期扶持的一个白手套么？一枚可以随时用来顶罪的棋子。徐澈大费周章绑架程予今，甚至不惜暴露自己，就是为了捞她出来？
    肖惟：“你为什么要捞那个人？”
    徐澈：“这你不用管。你答不答应这笔交易？答应，我就放了你的女人。不答应，我就让全世界看到她被玩烂、玩残的模样。”
    肖惟的指尖在键盘上停了足足几十秒，才重重敲出一行字。
    肖惟：“让我动用家族力量，冒着巨大的风险捞人，却不告诉我基本信息，你觉得我可能会答应么？”
    徐澈：“你不必知道为什么，你只需要知道拒绝的后果。另外告诉你，程予今的朋友现在大概率已经为她的失踪而报警了。但是绑匪是东南亚顶尖杀手，和我做的一次性买卖，以命换钱。我保证他们会在常规救援力量找到程予今之前，把她变成你绝对不愿看到的样子。你若是敢动用关系向警方施压加大搜救力度，这个动向是瞒不住的，绑匪会立刻执行最终方案。”
    徐澈：“我要你在七天之内，让邬昭华突发急病，把她从留置点，转到林兆第一人民医院。之后我自然会放人。”
    肖惟：“你疯了！？有中央专案组盯着，这怎么可能！”
    徐澈随即发来一份详细的医疗档案截图。
    徐澈：“邬昭华有严重的糖尿病史，这是她叁年前的海外体检的原始记录。只需买通看守连续叁天在她的饮食里加入大量糖分，同时限制她的饮水。她会并发急性高渗性高血糖昏迷，脱水休克，生命垂危。这在医学上，是完全符合她自身疾病发展的急症。这样就能够达到保外就医的硬性标准了。以你肖家的权势，给出前途和金钱的许诺，总有小人物愿意搏一搏。只需要让整个流程在表面上经得起推敲，让专案组在承担嫌疑人死亡责任、和同意保外就医之间，被迫选择后者。”
    肖惟看着屏幕，几乎要气笑了。肖家若真的操作此事，就等于将自己介入正部级要案的把柄亲手送了出去。未来一旦事发，就是万劫不复的政治灾难。自己绝不可能去拿整个家族去赌。父亲也绝不会允许。
    肖惟：“就算我把邬昭华成功弄去林兆一院里，然后呢？然后你想怎样？你莫不是还想胁迫我帮你搞个换人、假死的戏码？这不但捞不出人，还会把所有人拉下水！”
    徐澈：“以后的事你不用管。反正你只需要记住，如果你做不到现在我提出的要求，或者偷偷耍花样......东南亚那些亡命徒，会先把程予今轮奸到精神崩溃，再弄瞎、毁容、断肢，最后留一口气还给你。”
    冰冷的字句像刀片，一下一下刮着肖惟的神经。
    恰在此时，手下发来了程予今的详细行程记录。记录显示她们最后一次住宿退房时间是今天清晨。另一份关于同行朋友姜陌的初步报告，显示背景干净，是程予今的大学旧识。
    但肖惟清楚，信息的获取具有延迟性，表面的平静下可能暗流汹涌，她必须做最坏的准备。
    她将徐澈发来的视频和通话记录截图一并传给手下，命令其验证真伪并尝试溯源定位，同时加急调查邬昭华、徐部长与徐澈之间的深层关联。
    做完这些，她也顾不得自己刚喝过酒了，在吃了一颗醒酒软糖后，就立即出门，驱车连夜赶往林兆。
    车子刚驶上高速公路不久，新讯息通知音便响起，是手下发来的初步报告：视频初步研判为真，非AI合成，但还是需要深度分析；境外号码来源复杂，定位需要时间，且大概率是跳转后的voip电话。
    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
    强烈的担忧、灼烧的暴怒、混杂着被曾经不屑一顾的低劣生物胁迫的羞辱感，在她胸腔里炸开。徐澈，一个丧家之犬，竟然真的敢绑了她的人和她谈条件？
    她深吸一口气，控制住紊乱的呼吸，专注于前方的路况。越是绝境，越不能出错。
    车子到达最近的服务区后，她停下了车，拿出手机打字。
    肖惟：“视频我验证了。交易可以谈，但你的条件不现实。七天内操作邬昭华，难度太高，且会让肖家背上巨大风险。换个条件。钱、资源、海外安全屋、保证你下半生无忧、保证邬昭华不死.....这些我都能给，风险更低。”
    她试图谈判，试探徐澈的底线，同时为自己争取时间和周旋余地。
    徐澈：“肖惟，别把我当傻子。保证邬昭华不死但是不保证她自由，会让她在监狱里度过后半生，对吧？我现在只要邬昭华活着出来。你那些钱和空头支票，屁用没有。七天，没有任何商量余地。超过一天，我就让你看到程予今的惨状。”
    对面的回复又快又狠，目的坚决，寸步不让，堵死了所有讨价还价的可能。
    肖惟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谈判破裂，那就只剩下一条路了──骗和抢。
    肖惟：“好。七天。但你必须保证程予今绝对安全，不能动她一根头发。我会开始操作，但需要时间打通关节。这期间，我必须确认程予今活着，并且状态稳定。定期给我发实时视频，否则一切免谈。”
    她提出确认人质存活的要求，合情合理，既是缓兵之计，也为后续定位创造机会。
    徐澈：“实时视频绝无可能。我只会发预录的，每隔两天给你发一份。”
    肖惟：“好，我不强求实时。但预录视频必须满足一个条件，否则我立刻终止交易。程予今必须亲口念出一句我指定的话，我会每次随机给你新句子。
    徐澈：“行。”
    结束对话，肖惟立刻拨通了肖慎的电话，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情况。
    电话那头陷入一阵沉默。
    终于，肖慎的声音传来。
    “验证视频真伪了吗？”
    “视频初步研判为真。电话应该通过是境外voip服务打来的，那个匿名聊天网站服务器也在境外，短期内很难追踪。”
    “你觉得徐澈为什么要捞邬昭华？他有没有更深的阴谋？”
    “我也不清楚，信息太少，无法判断。”
    “父亲知道了吗？”
    “我正在前往林兆的路上，必须当面跟他谈。”
    “嗯。这种事，不能在电话里说。”肖慎表示同意，随即语气陡然转冷，“为了个女人，把自己和家族拖进这种泥潭......肖惟，你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
    肖惟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我确实很在乎程予今，我不可能放任她出事，但我也不会为了她失去理智赌上整个家族。所以我才坦诚对你、也会对父亲说出这一切。”
    她顿了顿，语气转为严肃，“徐澈今天敢动我的人，明天就敢咬得更深。他这种疯子，必须死，不然后患无穷。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某天直接买凶杀人。我需要你们的帮助，不是为了一个女人，是为了清除一个必须清除的威胁。”
    “哼。”肖慎冷哼一声，“还算没昏头。公司这边有我，你去处理你的麻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