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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桑昭偏头看了他一眼,宋会的神色愈发可怜,手中捂不住伤口渗出的鲜血,他可怜巴巴瘪着嘴:那个药再给我一颗呗。
    他踢了踢脚边的尸体,又一副虚弱无力的模样,柔弱靠在的门框上: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受的伤
    桑昭瞧着他身上的血和腰上的伤口,无声沉默片刻,手往腰间布袋中一伸,捻出颗糖丸,在左手掌心里一握,尚未凝固的鲜血沾上糖丸,被她往宋会怀中一丢。
    宋会立即腰不疼腿不软地接住糖丸,细细打量一番,语气里依旧带着几分委屈:都沾上血了......
    桑昭:还给我。
    糖丸立即被宋会吞入腹中,只是他细细品味口中残留的味道,依旧没尝出来这药和糖丸的区别。
    今日还在刮风,血腥味一阵一阵地往桑昭鼻腔涌,她看了眼院中的尸体:张荷的亲卫,就这些?
    不止吧。
    宋会随意舔了舔上颚,感受着残留的甜味,不过要我说,给张荷卖命也没什么好处,他心情好了尚能有点好处,心情不好了,儿子都是拔刀就杀,何况手底下的人。
    桑昭哦了一声,仰头看了眼冒烟几处:那你之前为什么想跟着他干?
    宋会一顿,往前两步,从善如流跪下,抱住桑昭的腿,张嘴就要嚎,桑昭还没来得及阻止,管事已经气喘吁吁带着人赶了过来,正好撞见这一幕。
    当即一声怒喝。
    好啊!
    管事瞪圆了双眼,被侍卫扶住的手臂气得发抖,你这忘恩负义的畜生!太守待你如亲子
    宋会松开桑昭的腿,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烦不烦,老子救了他的命,现在收回来怎么啦?!要打就打,都这样了,讲什么大道理呢!
    管事气得不断你你你
    始终你不出来什么。
    但张荷的惨叫声却实实在在地闯进了他的耳中,惊得他的脸色发白,视线在桑昭和宋会之间来回移动,最后愤怒地停留在了宋会身上:你竟敢弑父!
    宋会跪在地上没有动,不知想了什么,漫不经心道:说,继续说大道理。
    管事愤怒地一拍侍卫的手臂,立即招呼人闯进去救人。
    宋会啧了一声,起身面对那些杀气腾腾的侍卫,期间摸了摸腰间的伤口,眼中跳跃着兴奋的火焰
    那神药,果然效果好!
    他随意捡起一把刀来握在手中:我说你们,跟着张荷干有什么好的,不如跟着我干!
    他挑了挑眉:怎么?难不成你们还是签了契的死士?
    这倒不是。
    侍卫心想。
    张荷发家时间太短,身边几乎没什么可用的人,没本事豢养死士,他自己也没在意这个。
    但效忠了这么久的主子,岂是听他说两句就要叛的?
    啊
    屋内猛地传来一声张荷的惨叫。
    侍卫齐刷刷地冲上去,宋会十分有义气地大喊了一声退后。
    桑昭退进屋中,宋会横刀,狞笑着看着冲上来的侍卫。
    只是前面的人还没冲进去,后面的管事猛地被一把砍刀砍中脖颈,身子一软,连来人是谁都没看清,倒在了血泊中。
    一队同是太守府的侍卫冲过来,见着前面的人就看。
    有人转头,大吃一惊,愤怒斥责:你们这是叛主!呃
    叛主的头头一刀砍上去,冲着宋会咧嘴喊大哥。
    太守府里已经乱作一团。
    于夫人还在张望身边,让医师医治受伤的儿子,其余的人,救火的救火,逃窜的逃窜,杀人的杀人。
    啊
    棍棒重重敲在仆人的后脑勺,他捂着脑袋回头,见是个从前被他欺负过的侍女。
    她双手握着棍子,眼眶红得厉害,见仆人转身,立即惶恐地后退几步。
    太守府大乱,有人在放这些人离开,谁都看得出。
    仆人也看得出,这女郎想趁此机会报仇。
    他疼得表情扭曲,伸手一摸自己的后脑勺,果然见手上有血,登时大怒,笑着嘲讽了一声就凭你?,才往前走两步,便被人从身后砍倒。
    握着棍棒的女郎吓了一跳,跌坐在地,抬眼定睛一看,是那几名贵客,她有些印象。
    他们之中有人匆匆看她一眼,抹了把脸上的血,大步离开。
    有位双手持刀的锦衣公子看看离开的人,又看看留下的人,犹豫不决。
    江清见徐锦这副模样,握着剑柄哼笑一声:他去找桑昭了,你要是愿意,就跟过去。
    徐锦犹豫片刻,思及裴如玠这段时间的形象,深觉他不是会分出手来保护自己的人,握着刀留在了江清这边。
    砍倒仆人的是个同侍女差不多大的女郎,她身边还跟着个小孩。
    砍倒人后,见仆人还在动,那女郎闭着眼睛补了刀,嘴里直说对不起,手下却不留情。
    江清没有插手,在周围观察四处奔跑的人,徐锦跟着他身边,看着下刀的郑月,想起她和他读书时的模样以及她养的蛇,咽了咽口水:果,果然,跟在桑女郎身边的,都不是普通人。
    有人过来将侍女扶起。
    侍女认得这个人,是后院那些夫人之一。
    她还没想起面前人的名字,那名孩子捡起了仆人手中的刀,走过来双手递给她:棍子很难杀死人的,用这个吧。
    第161章 母亲与子
    太守府一片混乱,哭声和笑声混在一阵阵救火救人的喧闹声中,久久不散。
    张望幽幽转醒之时,府中的大火已经被救下,他母亲守在他的床前,轻声向医师询问他的伤势。
    他陷在暖和柔软的被褥中,耳边只有母亲和医师的声音,屋中还燃着香,伴随着一阵阵药味,朦胧睁眼时,张望险些以为今日种种只是自己午间一场大梦。
    脑袋有些昏沉,他偏头去看床边母亲的脸。
    医师见他醒来,低声嘱咐两句离开了,侍女将熬好的药放在案上,跟着医师无声离开,合上了房门,将屋子留给张望和于夫人。
    他醒来,于夫人松了口气,张望望见她眉目间的疲惫,不免自责愧疚,张口还没出声,他母亲的巴掌已经到了脸上。
    既然他想保你
    她颇有些不理解,你为何不按照他的意思来?
    ......
    张望的脸庞上很快浮现出沉默片刻,想要起身,但牵扯到身上的伤口时,又脱力跌了下去,于夫人冷眼看着,也没有帮忙的意思,张望喘了口气平复疼痛,只好就这样躺在床上回话,他,他毕竟是我父亲,怎能让父死换子活......
    于夫人:结果呢?
    张望一顿,也有些焦急:外面
    是。于夫人冷笑道,你一直睡着,还不知道,张荷死了。
    张望一怔,但这样的结局也并是很意外,他不顾疼痛挣扎着要起来,于夫人冷眼瞧着,他自己竟然也挣扎着坐了起来:父亲他咳咳咳咳咳咳......
    他勉强压下去咳嗽:是,是桑昭......他们?
    于夫人起身,将案上的药端来放在他手中,坐下后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再次问他:为什么不把名单给桑昭?
    张望双手捧着药碗,闻着那股熟悉的苦味,不由得蹙眉,回答于夫人时,依旧道:以父亲死换子
    于夫人长叹一声,张望的声音因此顿住,他微微低头,看着碗里的药:......蔺先生去哪里了?
    死了。
    于夫人道,张荷死了,没人愿意护着他,他自然就被恨他的人乱刀砍死。
    张望有些错愕地抬头,攥紧了药碗:怎会无人相护?蔺先生与张家有恩,母亲怎么
    啪!
    于夫人再次一巴掌扇在他苍白的面庞上,夺过他手中的药往地上一泼,再将碗往地上一砸,我不该把你救回来,你合该和他们两个一起死了才是。
    张望自落水之后,再没被母亲说过这样重的话,一时面色更加惨白,惊愕无措地望着母亲,唇瓣嗫嚅颤抖,吐不出半个字来。
    于夫人身体也不好,怒气上涌时,呼吸急促起来,面上涌上不正常的红色,指着张望的手指微微发颤。
    你从前明明也憎恶他们,明明也对张荷做的那些事,对蔺瞻出的那些主意深恶痛绝,为何如今全然变了?!她胸膛剧烈起伏,难免牵扯出几声咳嗽,挥开张荷伸来的手,是这几日张荷为你谋划,蔺瞻待你温和,又与你说些张荷救他那些事,你便觉得这两人虽十恶不赦,但对你却有些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