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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这个念头一起,就像毒藤一样迅速缠绕住他因?酒精而亢奋的神经?。
    蔺荣丰眯起眼睛,脸上露出一丝阴狠而得意的狞笑。
    他想起了去年过年时那“漂亮”的一仗。
    去年也是这样的寒冬,适逢大?年初一,天色刚蒙蒙亮。他兜里比脸还干净,年关?的债主逼得他走投无路。他打听到?蔺遇白要陪他妈去镇上的祖庙烧香,便提前灌了半瓶白酒,摇摇晃晃地堵在了祖庙那朱红色的大?门口。
    远远看见母子俩走来,他立刻往地上一坐,开始哭天抢地:
    “没天理啊!儿子长大?了,有钱了,就不要老子了!让我一个人?冻死饿死在外面啊!”
    “大?家都?来看看啊!这就是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好儿子!带着他妈吃香喝辣,让他亲爹喝西北风啊!”
    蔺遇白根本不想搭理他,拉蔺母绕开。蔺母气得浑身发抖,奈何口拙,道不出只?言片语。
    蔺荣丰见他们不理,麻溜地爬起来,冲上前就去抢蔺母手里提着的簸箕篮子,里面装着准备上供的肉脯和?果?品。
    “拿来吧你!老子还没吃上饭呢!”
    “你干什么,放开!”蔺遇白上前阻止,用力想掰开他的手。
    混乱中,蔺荣丰借着酒劲,一拳挥了过去,不偏不倚,打碎了蔺遇白的眼镜。镜片碎裂,碎片差点划伤眼睛,蔺遇白踉跄着后?退,显得很狼狈。
    周围聚集了不少香客,指指点点。有人?报了警。
    警察来了,询问情况。蔺荣丰立刻换了一副面孔,瘫坐在地上,抱着头,浑身酒气,语无伦次:
    “警察同志啊,我喝多了……我不是故意的……我有病,精神不好,控制不住自己啊!”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掐自己大?腿,挤出几滴眼泪,煞有介事道:“那是我儿子,我怎么会真想打他……我就是一时糊涂……”
    蔺荣丰深知,这种家庭纠纷,又涉及“醉酒”和?“自称精神问题”,只?要没造成严重伤害,警察也难以?处理,最多就是调解。
    果?然,警察调解无果?,也只?能无奈地劝蔺遇白:“毕竟是你父亲,大?过年的,闹大?了都?不好看。”
    最终,蔺遇白咬着牙,掏了钱,塞给蔺荣丰。
    拿到?钱的瞬间,蔺荣丰脸上的痛意和?迷糊瞬间消失,他得意地掂量着那叠钞票,站起身,甚至还伸手,用力拍了拍蔺遇白冰冷的脸颊,留下带着酒气的夸赞:
    “这才对嘛,乖儿子,早这么懂事不就好了?”
    看着蔺遇白屈辱地别开脸,蔺荣丰心?里充满了扭曲的快感。
    回忆到?此,蔺荣丰眼底里重新燃起了恶毒的光彩。
    对,就是这样!他是老子,天生就压他们一头!
    那个姓裴的再有钱有势又怎么样?这是家务事!
    他就不信,在大?年初一,众目睽睽之下,他再去祖庙门口闹一场,那姓裴的能不顾及脸面?
    蔺遇白那小子能不怕丢人??
    酒精和?成功的碰瓷经?验给了他无限的勇气。他狠狠地将空酒瓶顿在桌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就这么办!大?年初一在祖庙门口碰瓷,嘿嘿!”
    蔺荣丰阴恻恻地笑了起来,仿佛已经?看到?了钞票再次到?手的情景,“蔺遇白,老子的好儿子,今年,你也别想安生过年!还有那个姓裴的,老子非要让你出出血不可!”
    ——
    大?年初一,天还没亮透,蔺荣丰就揣着半瓶劣酒,裹紧那件旧棉袄,缩着脖子蹲在镇口祖庙对面的巷子角落里。
    寒风吹得他鼻涕横流,他狠狠灌了一口酒,死死盯着祖庙那两扇朱红大?门,心?里盘算着等那母子俩出现,该如?何撒泼打滚,如?何哭诉,如?何逼得那个姓裴的当众下不来台,最后?乖乖掏钱。
    时间一点点过去,香客渐渐多了起来,祖庙门前烟雾缭绕,人?头攒动,可始终不见蔺遇白和?蔺母的身影。
    蔺荣丰等得焦躁不安,腿脚都?冻得麻木了。
    “怪了,往年这时候早该来了——”他嘟囔着,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
    直到?日?上三竿,一个相熟的街坊路过,看到?蹲在角落里的他,诧异地问:“你咋这儿蹲着干啥呢?等遇白和?他妈?”
    蔺荣丰不想让对方看出自己的诡计,忙啐了一口,“没有。”
    那人?嘲笑道:“别等了,人?家天没亮就被?小裴接走啦!去帝都?过年了,听说要过完元宵才回来呢!”
    “什么?!”
    蔺荣丰猝然站起来,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一股被?彻底戏弄和?抛弃的怒火直冲头顶,烧得他双眼赤红。
    去帝都?过年?
    他们竟然敢!他们竟然撇下他自己去过好日?子!
    希望落空,预期的钱财成了泡影,巨大?的失落像毒蛇一样啃剜着他的心?。
    酒精和?怒意冲昏了他的头脑,一个更加疯狂的念头滋生出来——去他们家!
    家里肯定有钱!
    那个姓裴的那么有钱,肯定给那蔺遇白小子留了不少好东西!
    他朝蔺遇白老家的方向跑去,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抢!拿回本该属于老子的东西!”
    趁着午后?村里安静,他熟门熟路地翻墙进了老屋院子。
    主卧里收拾得干净整洁,却没什么值钱东西。
    他不甘心?,又摸进旁边那间平时锁着的偏屋。
    撬开锁,里面陈设简单,不过蔺荣丰一眼就看到?了床头柜上随意放着的几块手表,以?及一个没有上锁的抽屉。
    他急切拉开抽屉,里面竟是放着几沓厚厚的、崭新的百元大?钞,粗略一看,至少有十万!
    旁边还放着几个丝绒盒子,里面是更加精致昂贵的手表!
    “发达了!发达了!哈哈哈——”
    蔺荣丰脸露狂喜,将现金和?手表一股脑地塞进自己怀里,不住念叨,“老子的!都?是老子的!让你们撇下我!活该!”
    他揣着掳掠而来的战利品,心?满意足地翻墙而出,准备找个地方好好潇洒一阵。
    然而,他刚走出村口没多远,还未从敛财的狂喜之中回神,数名身着制服的警察仿佛从天而降,迅速将他包围。
    “蔺荣丰!站住!你涉嫌入室盗窃,跟我们走一趟!”
    蔺荣丰傻眼了,怀里的钞票和?手表像烫手的山芋。
    他下意识地想狡辩,想撒泼,想故技重施说自己喝多了精神不正常。
    但警察根本不给他机会,直接将他铐上,证据确凿。
    直到?被?押进拘留所,听着警察宣读初步调查结果?,蔺荣丰才如?遭雷击——那些现金和?手表,总价值初步评估超过一百万!
    而且,警察明确告知他,蔺家偏屋内外安装了隐蔽的监控探头,清晰记录了他撬锁、入室、翻找、盗窃的全过程!
    “不、不可能!那是我的家!我拿我自己家的东西怎么算偷?!”
    蔺荣丰癫狂大?叫,挣扎道:“我有精神病!我当时不清醒!”
    “监控显示你目标明确,动作清晰,精神状态正常。”警察冷声道,“法?律上,那已不是你的住所。并且你的行为构成盗窃罪,且数额特别巨大?。”
    蔺荣丰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直到?这一刻,他才恍然惊觉——这根本就是一个为他精心?设计的局!
    肯定是蔺遇白与那个姓裴的联手整蛊他的吧?
    他们早就料到?他不会善罢甘休,故意留下看似随意放置的巨额财物,故意让他偷,然后?人?赃并获,一击致命!
    什么醉酒,什么精神问题,在清晰的监控录像和?巨大?的涉案金额面前,都?成了苍白无力的笑话?。
    蔺荣丰以?为自己能靠撒泼耍横继续吸血,却不知早已落入更深的陷阱,付出的将是终生自由的代价。
    冰冷的镣铐锁住了手腕,也锁住了他所有卑劣妄想。
    等待蔺荣丰的,不再是年关?的赌桌和?酒馆,而是铁窗之内的漫长刑期,是无期徒刑的绝望深渊。
    他算计了一生,最终却算计掉了自己的后?半生。
    ——
    与诸同时。
    帝都?著名的古街夜市,已被?各式各样的花灯装点得流光溢彩,如?梦似幻。
    这是逢过年佳节都?会举办的花灯节。
    兔儿灯、莲花灯、八角宫灯……形态各异,暖黄、绯红、莹白的光晕交织,映照着游人?带笑的脸庞。空气里还弥漫着糖炒栗子的甜香和?烤红薯的暖意,驱散了冬夜的寒意。
    蔺遇白扶着腿伤初愈的母亲,漫步在熙攘的人?流中。蔺母脸上满是笑容,不时指着造型别致的花灯低声赞叹。这是她第一次在帝都?,在这样热闹喜庆的氛围里过年。
    裴知凛走在蔺遇白身侧,他依旧穿着剪裁利落的大?衣,气质清贵,与这喧闹的市井显得有些疏离,但他放缓了步伐,目光不时落在身旁的蔺遇白和?蔺母身上,眼神在璀璨灯影下,显得比平日?柔和?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