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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4章
    于是他欣然道,“既如此,劳后相代寡人携厚礼入秦观礼吧。”
    ——反正他是不敢去了。
    后胜:“……臣遵王令。”
    他去就他去吧,反正秦国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把他扣在咸阳。
    “诶,后相觉得,寡人要不要挑一个太子的儿子也跟着去?”
    齐王摸着下巴,“既是两国联姻,秦国太子不能嫁过来,但咱们齐国的公子可以嫁过去啊!把人选换一换就是。”
    嘿,他真是个机灵鬼!
    后胜:“……”
    他不禁痛苦面具,表示有被自家王上的奇思妙想深深折服。
    怎么还敢惦记人家太子呢?
    不要命啦!
    齐王并不知道后胜的绝望,他兀自感慨,“真乃秦王之掌上明珠也。”
    第844章 大秦(58)
    父女俩显然运气不错。
    不仅猎到了知韫心心念念的白狐,还顺带捡了一只幼年期的白罴。
    ——也就是大熊猫。
    也不知道白罴妈妈是出去找东西吃了还是去干什么了,反正知韫和嬴政回程的时候,正好见两只白罴幼崽相互依偎着睡在石洞里,挨挨蹭蹭,憨态可掬。
    知韫眼睛一下就亮了。
    “阿父!”
    她连忙拍了拍嬴政的手臂,“是白罴幼崽,我要养它!”
    其实也不是第一次在上林苑见到白罴,只是之前遇上的都是成年白罴,然后可怜的黑白胖子就成了黑白熊皮,因为秦王觉得挺适合铺在自家女儿的寝殿中当地毯。
    (???.???)
    太子殿下实在觉得暴殄天物,只是猎都已经猎了,白罴死不能复生,于是只能忍着心痛铺在椅背上当垫子。
    ——好歹尊重国宝。
    嬴政并不觉得养只宠物是什么大事,见她想要,当即勒马,只微微侧头,就有几个随侍的卫士翻身下马。
    “诶,等等呀!”
    知韫见此,连忙让他们止步,“阿父,我要下马亲自去挑。”
    “麻烦。”
    秦王轻哼,却也顺着她的意思翻身下马,又把人给抱下来。
    “这怎么能是麻烦呢?”
    知韫扬了扬唇,“白罴拢共就生了两只幼崽,咱们总不好都带走。”
    独居动物来着。
    而且等白罴妈妈回家,发现两只崽都被偷了,似乎有点不太好。
    “既然要留一只给白罴母兽哺育,那自然不能让留下的那只幼崽沾染了人的气息,万一白罴母兽因此而嫌弃幼崽、将它丢弃就不好了。”
    一边说,她一边小步快走到石洞前,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
    “养这只瘦弱些的吧。”
    大多数情况下,野生大熊猫一胎能生一到两只幼崽,但野外生活艰难,一般它们会选择哺育强壮的那一只。
    “你的怜弱之心太甚。”
    嬴政不赞同,“壮者随其母于外,未必能生,弱者随你于宫中,未必不死,不如择壮者而养,至少能活其一。”
    至于弱者被母兽放弃……
    优胜劣汰,适者生存,本就是符合天道自然的道理。
    “那也只是未必啊!”
    知韫甩了甩有点松散开来的小揪揪,转过身子,眼巴巴看他,撒娇道,“阿父,我就是想要养这一只嘛!”
    “……随你吧。”
    秦王勉强应了,只是提醒道,“不许花太多心思在它身上。”
    也省的没养活,惹她伤心。
    “知道啦!”
    小姑娘美滋滋地笑了,正要伸手把白罴幼崽抱回去,就发现她自己已经先一步被嬴政给捞起来抱回马上了。
    “脏。”
    嬴政慢条斯理地将她裹在大氅里,只露出一张白嫩小脸,才伸手握住缰绳、一夹马腹,“让卫士带回去,等宫女洗干净、找医者看过,再送到你殿中来养着。”
    脏兮兮的,小孩碰不得。
    “哦。”
    太子殿下乖巧点头。
    不几日,章台宫上下就听闻秦王为太子猎了只白罴幼崽作宠物,听闻它极得太子宠爱,时时抱在怀中,甚至连正在修筑的承明殿后,也被吩咐栽种绿竹成林。
    ——承明殿就是东宫。
    虽然嬴政觉得自家女儿还小、没到独居一殿的年纪,但不妨碍他提前吩咐少府在章台殿右侧择址修建新殿。
    眼下住不住是一回事,有没有又是另外一回事。
    慢慢建嘛。
    总要合她心意、住得舒坦。
    于是等韩非入章台宫觐见,就见年轻的秦王高居上首,漫不经心地一抬眸间,尽显睥睨之色彩,与昏懦无能的韩王不同,他只肖坐在那里,纵然姿态随意,亦有如虎踞龙盘,凛凛的君王之威扑面而来。
    而在秦王身侧,年幼的秦国太子眉眼精致,正笑吟吟地挠着白罴幼崽的下巴,侧眸望来时,清透的目光分明噙着暖煦如春风的笑意,却似要将人看透一般。
    果然人与人不能比较。
    韩非垂眸,掩住心中的失落,行礼,慢吞吞道,“外臣……韩非,拜见秦王、秦太子。”
    他有口吃之症,但此时拜见秦王父女,为不失韩国颜面,亦努力将话说得清晰流畅。
    “免礼,赐座。”
    嬴政爱才,对于有才之人都有着超出常人的包容与耐心,自然不会揪着韩非这点小毛病不放,言辞间十分客气。
    “师叔可总算来了。”
    知韫以手支颐,笑道,“去岁从夫子口中闻师叔之名,又拜读师叔大作,实在是心向往之。却不曾想,夫子与师伯、师叔们去了这样多的信,都未能将师叔请来咸阳。”
    她的语调中含着轻盈的笑意,却带着几分若有似无地抱怨,似乎是与自家人闲话一般。
    “师叔,你可叫我好等。”
    韩非:“……”
    “殿下已尽得……荀门上下俊杰,何昔……一韩非尔?”
    他缓缓道,“我弃儒从法,曾言儒者为五……蠹之一,此等……荀门逆徒,实在不敢当……殿下一声师叔。”
    “……你应已见过夫子?”
    知韫挑了挑眉,好奇道,“你这样说话,夫子没有打你么?”
    说儒者为五蠹这事儿先撇开不提,学术的事,跟人情不搭噶,但韩非这口口声声与荀门撇清关系的样子……
    有点欠老师管教了哈。
    别看荀夫子年纪大了,入秦前还生了一场大病,但老人家近来吃嘛嘛香、睡嘛嘛香,那叫一个精神矍铄、红光满面,身子骨硬朗到提着教鞭抽一个韩非不在话下。
    ——反正韩非既不敢跑,也不敢还手,就算想大逆不道,荀门有的是壮劳力能按住他。
    韩非:“……”
    他迟疑了下,不说话了。
    学说之辩归学说之辩,但他对荀子还是十分尊敬的,要不然,入咸阳之后也不会在第一时间去拜见他老人家。
    见此,知韫向嬴政扬扬眉。
    “太子曾将公子的著作献与寡人,其中法术势之论,寡人甚喜。”
    嬴政放下手中捻着的折子,指尖于漆案上轻扣,客气请教,“不知公子可否为寡人详解七术六微之于秦国?”
    知韫礼貌补充,“若师叔对秦国未有深刻了解,可以对比师叔最为熟悉了解的韩国而作具体分析。”
    韩非:“???”
    他瞳孔微缩,无比震惊。
    他们今日才第一次见面,话题有必要这么犀利吗?
    这跟直接让他具体分析一下“秦国应该如何运用他的学说理论以求将韩国灭亡吞并”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吗?
    本就拙于言的韩非这会儿已经不只是卡壳,而是直接宕机。
    “师叔?”
    知韫担忧道,“可是远道而来,尚未休息妥当?可要寻医官来?”
    “不……不必。”
    韩非缓缓眨了眨眼,终于回过神来,慢吞吞地从随身携带的布囊中取出他所提前写好的策论,“我所想说的,尽在……其中。”
    ——让他长篇大论地说话,属实是有点太为难他了。
    等到殿中的谒者将策书捧到嬴政案前,他郑重地补充道,“外臣此次……入秦,乃是为……两国之友好而来。”
    “寡人知晓。”
    秦王微微颔首,看似真诚地敷衍道,“远道而来,辛苦。”
    “师叔莫要紧张嘛!”
    知韫笑吟吟安抚,“学术探讨,无有国界之分,我与阿父不过是举个例子,别无他意,师叔可千万莫要多心啊!”
    “……qaq”
    韩非委屈,但韩非不说。
    “师叔孤身来咸阳么?”
    嬴政在看韩非写的策书,知韫探头跟着一起看,顺便拉着韩非闲聊,以免让这位大才觉得被他们秦国冷落。
    “秦立学宫,各国学子多有前来参考入学者,想来韩国也有?”
    韩非并未注意到某人眼中闪过亮光,诚实点头,“确与人同行。”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