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的老婆突然急产，村子里的接生婆说是难产，生不出来了，他来找她们求救。
    郝主任连忙让妇产科的于姐带着两个小护士跟过去看看。
    众人全都彻底清醒，也没了继续睡的心思。
    睡在上铺的任思佳坐起身，挠了挠头，迷迷糊糊的问：“他刚才说的是接生婆么？这年代还有接生婆？老婆临产期怎么不知道早点去医院等候待产啊？”
    同屋的徐医生应道：“就是思想太落后了，缺乏医疗知识呗。我老家也农村的，我奶奶那个年代，都是在家里生，村子里的接生婆地位特别高。听说我奶奶生过7、8个孩子，最后就我爸他们四个兄弟姐妹活了下来，想想都觉得我奶奶真是命硬，什么医疗设施都没有，而且能顺利活下来的孩子，也是命大。”
    任思佳祖上都是城里人，还是头一次知道这种事情，颇为惊讶。
    “生过那么多孩子？”
    徐医生点头：“对啊，那个年代哪有人避孕啊，肯定怀了就要生，也没人在乎孕妇的身体，我奶奶说她生产前几天还下地干农活呢…”
    任思佳听着都直打个冷噤，“幸好我们生在21世纪啊…”
    徐医生也颇为感叹地叹了口气，“那也得看出生在哪里呀，这几天义诊还没发现么，这种偏远的小乡村，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没做过体检，有的人生病吃药还在吃不知道什么科学依据的土方子呢，他们都觉得医生是骗财的。昨天我看诊的一个大爷，才50多岁，白内障晶状体特别混浊，我建议他去医院做个手术，预防失明，还体贴地告诉他有医保的话花不了多少钱就可以治好。他当场变脸把我骂了一顿，说我骗他去花钱，人老了都会得白内障，不治也没事。还是郝主任过来让我免费给他开了些药，他才满意的离开。”
    “有的时候，就不知道咱们这义诊做的意义是什么，很多人只是过来占便宜的，该怎么生活还是怎么生活，并没有宣传到医疗健康的作用。”
    许冉站在窗边，看着于姐和那位村民离开视线，语气淡淡开口：“不需要什么意义，你选择成为医生就是意义，不都做过入职宣誓么，救死扶伤，无私奉献，医生的使命而已。”
    “一个人的生命是有限的，能奉献的爱心也是有限的，我们只需要在有限的生命里，奉献出我们所能奉献的就是意义。如果你想要回报，哪怕是一颗感恩的心，那都不叫奉献了。”
    “就像你说你奶奶命硬，没有前人栽树，哪来后人乘凉，没有那个年代的人，哪来我们的现在，在地位不平等的时候她们尚且勤劳又善良。我们如今拿着高薪，受人尊崇，更没什么可抱怨的。”
    徐医生一时无言，任思佳也感觉到许冉今天的情绪有些不太对，默默看了她一眼，没敢再瞎聊。
    许冉一直沉眸看着窗外，院子里尽是大大小小的积水坑，雨虽停了，但是仍然乌云密布。
    她想，她越来越理解许妈妈了。
    她以前不懂，为什么许妈妈帮助过那么多人，临死的时候那么孤独凄凉却一点也不抱怨。
    如今懂了，那是她的信仰，是她的人生意义。
    她影响不了世界，也影响不了所有人，但是她的所作所为，终会影响到某个人。
    蝴蝶扇动一下翅膀，可能引起飓风和海啸。
    人比蝴蝶厉害多了。
    一点爱心，一份温暖，影响的便是某个人一生的命运。
    第111章 噩耗
    原本大部队定的是7点半返程回江城，如今也不知道于姐那边顺不顺利，什么时候能结束。
    众人都纷纷起床洗漱，正吃着早饭，听见郝主任接了个电话，果然噩耗传来。
    “什么？山体滑坡了？”
    “道路都被封住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能通车？”
    “尽快啊，我们这一大帮人被隔在这儿了。”
    郝主任挂断电话后就通知大伙，“有个坏消息啊，因为昨天晚上的暴雨，附近的山发生大规模山体滑坡，出村的必经之路被拦住了，道路抢修不出意外的会在48小时内完成，我们还需要在这滞留两天。不过我们带的药品什么的，也不多了，大家就自由休息吧，不需要继续进行义诊检查。”
    本来都兴奋地等着回家的大伙瞬间低落，许冉也很低落，下雨天果然没有好事。
    她也想回家，她有点想路煜，早饭也没什么心情吃。
    许冉又给路煜发了条微信。
    【o(╥﹏╥)o，下雨导致山体滑坡，路被封了，还得等两天才能回去。】
    路煜这次秒回。
    lane：【？】
    许冉：【你怎么醒这么早，是被我吵醒的吗？】
    路煜直接电话打了过来，许冉跟任思佳打了声招呼，率先回了房间，接通电话。
    路煜明显是刚刚睡醒，嗓音里还夹杂着淡淡的喑哑，有点性感好听，不过说话的语气却是明显能听出不满的情绪。
    “回不来了？”
    许冉讷讷地“啊”了一声，跟他复述郝主任的话，“昨天晚上下了一整夜的暴雨，附近的山发生大规模山体滑坡，说是48小时之内才能清理出来。”
    路煜在听筒那边一直没说话，许冉只能听得见沉沉的呼吸声，小声唤他：“路哥？”
    路煜叹了口气，压下心底的躁意，沉声说了句：“许宝宝，你都离开我5天了。”
    他的语气里带了点抱怨，许冉咬了下唇，从昨晚被暴雨吵醒到今早的噩耗来袭，心中的烦躁情绪积累到顶，脾气有些压不住，声音难得也有些闷：“我也想回去啊，那自然灾害我又没办法控制，没路我怎么回去。”
    她的语气又闷又有些呛人，像是在发脾气，路煜愣了一下，柔声解释：“我不是在怪你，就是想你了，特别想你。”
    许冉被他这么一说，越来越觉得委屈，她也想他啊，她不想回去么？她想下雨么？回不去怨她吗？
    烦死了，不想理他，没好气地闷声说：“我困了，昨天没睡好，要补觉。”
    路煜惊慌哄着：“我错了，说错话了，别生气啊。”
    许冉冷淡的回答：“真困了，你起床吃个早饭去上班吧。”
    也不等路煜回应就挂断了电话。
    许冉坐在床上，双唇紧抿，视线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烦躁地扯开被子蒙头盖住，把手机静音，强行补眠。
    路煜这边躺在床上，看着被挂断的电话，眨了眨眼，彻底清醒，头疼地揉了揉眉心，给姜助理打了个电话。
    -
    许冉感觉刚睡了一会儿，任思佳急急忙忙地回来叫她，“冉冉，于姐那边好像出事了，咱们一起去看看。”
    许冉惊坐起：“出什么事了？”
    任思佳：“郝主任接到护士电话，好像是产妇难产死了，家属在怪于姐，要让她赔命呢。”
    许冉愣了一下，没多耽搁，拿起外套就跟着任思佳一起离开，完全忘了在枕边静音的手机。
    还没到村民家，就远远看见围了黑压压的一群人，村里的人和医疗队的人，神色慌张地瞧着院里。
    许冉和任思佳挤到前排，郝主任在那打着电话，额角都冒出来了冷汗。
    等他挂了电话，许冉问：“郝主任，什么情况啊？”
    郝主任解释，语气都十分着急：“唉…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但是现在是那个男的拿着刀在里面要砍了于医生呢。我这报了警，山体滑坡道路被封，警察也过不来啊…说是申请直升机需要等领导上班以后签字同意批准，现在还没到上班时间，领导正在路上赶呢，哎呀……真是急死个人，这于医生要是真出点什么事，我可怎么交代……”
    许冉：“谁给你打的电话？”
    一个明显被吓得失魂落魄的小护士在旁边小声地应了下：“我打的。”
    许冉问：“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为什么那人会这么激动地怨恨于医生？”
    小护士还被吓得有些回不了神，但是眼睛看着许冉，那双琥珀色的双眸像是有着什么魔力，令人觉得踏实安心，缓缓开口复述刚刚屋内的情况。
    “我们到的时候已经不及时了，产妇明显是胎位不正导致的难产，设备也不齐全，于姐凭经验觉得已经发生了胎儿窘迫的情况，就让产妇家属打120快点送医院进行剖宫产，还能争取到母子平安。结果那人听说陆地急救过不来需要空中急救，空中急救又需要好几万块钱，当场就不干了，大骂于姐是庸医，强制要求于姐快点救他老婆，但是什么工具都没有，连个手术刀都没有，时间越拖越久，产妇出现了宫颈破裂，发生羊水栓塞，最后…母体抢救无效身亡。”
    “于姐也尽力了，但是家属彻底不淡定了，说于姐害死了他老婆，绝了他家的后，一顿大吵大闹，不依不饶地让她赔命。于姐那个脾气你也知道，忍一会儿还行，后来忍不住了就跟他对着骂，说他身为丈夫的不负责任，从来没给怀孕的妻子做过产检，生命危机的时刻因为钱也不救治，两人互相越骂越凶，那人像是受了刺激，就冲到厨房拿菜刀要砍了于姐，我和小红趁乱跑了出来，现在于姐自己一个人反锁了卧室门被他堵在门口，那人拿着菜刀又砍又骂的，刚刚村长进去劝说，还差点被砍了，也没人再敢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