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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后即焚 第7节
    游弋抖了多久,他就看了多久。
    直到那双小腿蓦地绷直,腰部不受控制地余颤。
    就在他以为这小混球爽快完会羞愧难当的时候,那双紧并的腿微微打开,里面居然陷着一只手。
    一根根,湿漉漉的。
    粉色的指甲,亮晶晶。
    游弋喘了一小会儿,然后慢慢、慢慢地转过头来,迷乱的脸上全是汗,两片唇被咬得深红,嘴巴里含着什么,细看……是他的领带。
    颜色都被口水浸深了几分。
    梁宵严轰地烧起来,脖子上最粗的那根筋狠跳一记,双手扒在玻璃上恨不得立刻闯进去。
    他眼看着弟弟从沙发上下来,一步步走向玻璃,走向他,嘴里咬着那条领带,另一端缠绕脖子。
    就像自己叼着绳子摇摇晃晃走向主人的小犬。
    游弋看不到梁宵严,但他知道哥哥就在对面,他像抱着哥哥那样,把身体紧贴玻璃。
    “哥,你是来罚我的吗?”
    他说话间吞吐出热气,在玻璃上结成薄雾,漂白的长发、清峻的眉眼,颊边、嘴角分别长着一颗艳红的小痣。
    圆鼓鼓的杏仁眼,被泪水浸湿了,纯黑无暇的瞳孔,宝石般明亮,睫毛根根分明弯弯地向上翘。
    本应是小动物般纯真的眼睛,却因为刚结束一场抓不到痒处的抚慰,而显出种贪婪的痴态。
    他撩起薄薄的眼睑和哥哥道歉:“可是我好像犯了更大的错误,怎么办?”
    “叮铃铃——”
    忏悔室的内线电话响了。
    游弋晃了下神,从往事中抽离。
    他看一眼座机,又看一眼玻璃,连忙擦擦脸扑过去接电话。
    接得太急,差点把电话线扯出来,放在耳边时还结巴了一下:“喂、喂?”
    对面没说话,任何声音都没有。
    他急得团团转,手都在发抖:“是哥哥吗?”
    还是没声音。
    “哥,你跟我说句话,求你了……”
    他眼眶很红,睫毛眨动得也很快,语无伦次地哀求。
    仿佛梁宵严只要发出个声音对他都是恩赐。
    但梁宵严自始至终都没说话。
    就那样事不关己般地看着他。
    直到他嘴巴抖动得愈加厉害,手开始无意识地抓头发,泪水无声地往下流,流过下巴,他整张脸整个人都要变成一颗即将被痛苦融化的冰激凌球。
    梁宵严这才轻飘飘开口:
    “你回来干什么?”
    不带任何感情的一声,却把游弋从溺毙的水里打捞出来,他涣散的眼睛终于亮了几分。
    “我想你了。”他急声说。
    “我再问最后一遍,你回来干什么?”
    这是梁宵严今晚第三次问这个问题,游弋再不说出他满意的答案,他就再不会给他机会。
    迟疑几秒,仅仅是两三秒,游弋崩溃地把头磕在玻璃上。
    “我后悔了……”
    “我知道错了。”
    “我悔得恨不得一头撞死,这一年我每天都在后悔每天都想死,我、我……”
    “我还想和你好……”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出这一句:“哥,我想把你追回来。”
    话音落下,玻璃两侧陷入长久的寂静。
    窗外忽而吹进几片艳红残破的秋海棠花瓣,这场突如其来的雨水在不为人知的角落悄然退场。
    他们听着彼此的心跳和呼吸。
    一个心如擂鼓,一个无波无澜。
    良久,梁宵严居然笑了一下。
    “当初是你要离婚的,失忆了?”
    “……没,都记得。”
    游弋掐着自己的脖子,呼吸有些困难。
    “是你说的没爱过,忘了?”
    “没忘……”
    “那你现在是想干什么呢?又爱了?”
    “不是!我一直都爱!没不爱过……”
    听筒里安静了三秒。
    “所以呢?你的爱是什么很珍贵的东西吗?”
    心头一哽,游弋如坠冰窟。
    电话什么时候挂断的他不知道,听觉重新恢复时耳边只剩下风声。
    他顺着玻璃墙滑下来,蹲在地上,脸埋进膝盖。
    雨根本就没有停,只不过从天空转移到他的头顶。
    他多希望能像以前那样,默数到五,哥哥就会出现,把他抱起来,说让你站两分钟就这么委屈?
    可事实是他数了无数遍都没有人来。
    腹部的伤越来越疼,呼吸都在发烫,他眼前一阵黑一阵白,身体摇摇晃晃。
    就快要昏过去的时候,一束窄光刺入视野。
    他艰难地撑起脑袋,看向门口,看到哥哥一步步走进来,走到他身边。
    空气凝固,他们隔着一地海棠花瓣对视。
    谁都没有率先打破宁静。
    梁宵严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俯身把他抱了起来。
    “你伤口开线了。”
    游弋眨眨眼,眼底潮红一片。
    熟悉的气味冲进鼻腔,身体跌入自己曾躺过二十年的怀抱,那一瞬间,他闷在心里的悔恨、无助、痛苦、绝望,通通变成委屈,铺天盖地地奔涌出来。
    “哥……”
    他把脸埋进梁宵严的颈窝,鼻尖依恋地在他的皮肤上滑动。
    梁宵严没搭理他,兜着他的屁股把他抱上沙发。
    伤口开线了,有血浸出纱布。
    梁宵严打开医药箱,找出镊子剪刀,一点点把纱布拆开,剪断松掉的线,重新给伤口消毒。
    线头从伤口里抽出来应该是很疼的,但游弋丝毫都感觉不到,什么都感觉不到。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梁宵严,看他深黑的短发,立挺的五官,看他那双总是哀伤的眼。
    他曾经发誓再也不要看到哥哥伤心难过,他要让那双眼中永远闪着幸福的光点。
    但细数过去二十年,哥哥仅有的几次落泪,都与他有关。
    忍不住伸出手,想碰碰哥哥的发梢。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梁宵严侧头躲开。
    游弋又撇了下嘴,“今天有人给哥过生日吗?”
    没有回答,梁宵严专注缝线。
    “怎么不过呢?”
    针猛然刺入皮肤。
    “唔……不过生日了吗?”
    线从肉里穿出来。
    他疼得小脸煞白,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为什么不过了?”
    缝针的手停在半空。
    梁宵严剪掉最后一根线头,倏地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他,手里还握着那把剪刀,“你就这样和我说话?”
    游弋愣了一下,点点头,顺着沙发滑下来,沉膝下跪。
    还没跪下去,一只脚抵住他的膝盖。
    “我把你养这么大,就是为了让你在外面给别人下跪的?”
    这一句比他刚才所有话都更凶更冷,目光落到游弋脸上好似要剜下一层皮。
    “……”
    坐着不让说,跪又不让跪。
    游弋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茫然地缩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