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柜里现在?没有别的颜色了?。
是我的错,他?在?生病,我不该顶嘴的。」
「z018.12.24 偷藏的照片被?发?现了?。」
「z019.5.3 今天又犯了?错,那本书我太喜欢,看入迷了?,该上闹钟的。
我把纸灰埋在?花园里了?。」
「z021.7.9 在?雨里看蚂蚁搬家,我给它?们掰了?一大块糖,帮帮忙吧,多下一点雨。
回家的时候被?发?现了?,裴疏看着我,手?里是我的药。
才想起?我怕雨。
裴疏说,心理医生因为我说谎,终止治疗了?。
裴疏说得对?,我天生就会骗人。」
「z022.8.9 太好了?,我又开始怕雨了?。」
「z022.9.13 连续下了?一个月的雨,没有晴天,我照镜子,发?现头上长了?一个蘑菇。
掰了?一下,原来是鼻子。
我有朋友了?,小蘑菇。」
「z023.11.31 被?认出是“那个alpha”。」
「z024.10.23 去给谢总敬酒,想起?绷带先生。
绷带先生还好吗?
神啊,请不要让我们见面。
我骗他?,我去考试,开修车店了?。
会有一天,在?他?的梦里,我能去没人知道的自由地方,穿着工服,带着小蘑菇,修去全世界的车吗?」
第17章 我要死了
裴疏被?狠狠掼倒在地。
后脑重?重?撞在囚室粗糙的石板上, 淌出?一滩暗红。缺氧让整张脸迅速充血涨红,太阳穴青筋暴起,喉咙里挤出?断续的气声。
袭击他的是公平正义?、从不逾矩的beta矫正官。
裴临崖的膝盖压在他的胸口, 充血的眼睛盯着他,戴着黑手套的手死死扼住他的喉咙。
……黑手套。
怪不得?。
裴疏的身体痉挛了下。
手铐剧烈刺耳地响了一声, 勒进皮肉,磨出?暗红血痕。
他没?有挣扎,反而盯着裴临崖, 瞳孔泛起阴冷的雾, 渗血的嘴角抽动, 牵起怪异狰狞的弧度,犬齿轻轻磨蹭嘴唇:“是你啊……”
声音沙哑,黏腻冰冷, 像是毒蛇吐信时渗出?的毒液。
怎么会不认得?这副手套的触感呢?裴疏的手指神经质地抽搐,太熟悉了……黑色的、弹性?极佳的,紧贴指节的皮质。
太薄了, 没?有防寒隔热的效果, 抚摸的时间稍久一点,体温就会透过那一层薄薄的皮料。
阿川的宝贝手套。
那只残废的、挛缩的、丑陋可怜又叫他爱不释手的右手, 牧川刚出?狱的时候总是不肯摘手套, 洗澡要?戴着,睡觉也要?戴着。
裴疏一直都?宽容着这种心理阴影。
直到结婚第三个月,某天早上,他故意?藏起手套,牧川醒来的时候变得?不会动,整个人?藏在被?子里,愣愣盯着自己空荡荡的右手……像被?夺走所有坚果的小松鼠。
裴疏掀开被?子, 想和牧川开个小玩笑。
……后来他自作自受,第五十次跪在床边,把蜷成一团的人?从床底慢慢哄出?来。
口干舌燥,哄了一个多小时,他开始考虑是不是应该叫人?把床底全封上,太阳已经升起很高?了,斜照进来的光很亮,蹭着牧川鼻尖的灰尘……
“可怜成这样。”
又爱又头痛,他舍不得?大声一点,用指腹帮牧川把鼻尖抹干净,抱在怀里轻轻晃:“谁家的猫?钻烟囱去了?”
牧川蜷着腿,愣愣地被?他擦拭,像坏了的人?偶娃娃,右手软绵绵搭在地板上。
被?他抱在怀里轻声哄,揉一揉那些乱糟糟的柔软头发,抚摸那张苍白的脸,轻轻碰冰糖似的浅色眼睛。
“在这呢。”他把洗干净又烘好的手套拿出?来,故意?戴在自己的手上,比了几个手势,逗这个什?么都?当宝贝的乡下小alpha。
愣怔的、空茫的睫毛忽然颤了颤。
一滴眼泪滚下来。
隔着那一层薄薄的皮……毫无预兆,烫进他的掌心。
牧川哭不出?声。
他把手伸到牧川面?前,等了很久,久到已经接了一小汪眼泪。苍白的人?影终于轻轻动了,睫毛垂落……像找回破纸盒的狼狈小猫,把脸依偎进他手心。
第一次,阿川对他有了依赖,被?他摸着头发、轻轻拍哄着脊背,握住他塞进掌心的袖子,慢慢蜷进他的怀里……
裴疏的瞳孔收缩又扩张。
他一直私藏这个画面?,足足八年,将这段记忆深锁在心脏最柔软幽暗的角落。
这是他一个人?的冰糖。
无数个深夜,来不及回家的集训,他对着监控里的小小画面?,独自咀嚼、品味、沉迷。
……直到现在。
冰糖变成狼狈尖锐的玻璃碴,有什?么在腐烂发酵,剐烂胸壁,快要?炸开。
落泪的时候,依偎的时候,抱着他的手蜷缩……苍白的、细弱的手指抚摸手套的时候。
阿川在想的到底是什?么?
监狱?
裴临崖?
这个该被?千刀万剐的beta,摘下手套、给阿川戴上,上面?还沾着该死的体温吗?
“……我不该把他让给你。”
这个该死的、勾引阿川的beta,还在用充血的眼睛盯着他,说这种该遭雷劈的话:“你说会好好对他……你说的。”
“你说你从大学开学的第一天,看见他,就喜欢他。”
“你说你一见钟情。”
“我早就该把他带走,我该下地狱,我在监狱里就该答应他……我把他亲手交给你这种畜生。”
“我想过……我真的想过。”
“你们结婚以后我每天都?在想,裴疏,你该死,我比你更该……”
尖锐的警报刺耳鸣响,红灯剧烈闪烁,裴临崖被?冲进来的狱警手忙脚乱扯开,刺眼的扫描蓝光扫遍他的全身,发出?矫正官失控违规的冰冷机械提醒。
裴疏的身体以极不自然的姿势躺在地上,面?容扭曲、眼睛大睁着,颈间是紫黑指痕。
有狱医慌乱地用力压他的胸口,几次电击蔓开焦糊味道,地上的人?弹动了下,发出?濒死的抽气声。
s级没那么容易死。
不论是alpha还是omega。
“我是在审他。”裴临崖垂下视线,他走到裴疏身边,半蹲下来,右手按进裴疏皮肉焦糊的胸口。
没?关系,他们一起下地狱。
“裴疏。”裴临崖俯身,在他耳边说,“有一块胎记……你知道在什?么地方吗?”
裴疏的失神的眼睛倏地睁圆,青白脸上迸出?淬了毒的憎恨,身体剧烈弹动,喉咙里呛出?血沫。
裴临崖就懂了:“你没?碰过他?”
这下裴疏看起来想把他连骨头带肉嚼碎吞下去了。
“牧川没?有胎记。”裴临崖蹲在地上,看着他,“上舰体检有这一项,没?有胎记,没?有纹身,没?有疤痕,他被?分配到玄鸟舰,开心得?不得?了,拜托同学给他照相。”
那张照片的备份现在还挂在福利院的墙上。
裴临崖知道自己至少违反了几百条禁令,等着他的是撤职查办、精神评估……这对他来说和死区别不大,所以他准备了枪和子弹。
在这之前,他还几有件事要?抓紧时间做。
“把你的腺液挤出?来。”裴临崖说,“牧川得?了腺体癌,唯一有希望的是信息素冲击治疗……”
湿冷的、毒蛇一样的手指忽然死死缠住他的手腕。
裴疏盯着裴临崖。
瞳孔收缩。
“什?……么?”
沙哑难听到极点的气音从喉咙里溢出?。
裴疏的脸上,那种淬了毒的阴冷恨意?忽然凝固,慢慢龟裂,第一次出?现近乎惊慌的空白。
裴临崖不会说这种诅咒牧川的谎话。
牧川……病了。
牧川病了。
脑中尖锐刺痛,牧川的确是很反常——裴疏剧烈喘息,头痛欲裂……牧川不再抗拒他,让他抱着不松手了,牧川忽然不懂事,想明天就去乡下,牧川站不起来了……牧川的精力很弱,睡不醒了。
牧川……想要?小盒子。
绿色的。
糖纸里裹着止痛药,调来的监控里,蜷缩着的瘦弱人?影躲在角落,发着抖的苍白手指哆嗦着剥糖纸,一片片糖纸落在地上。
枯干的、褪色的糖纸。
“不……不行。”他的嘴唇吃力嚅动,“不行,阿川,阿川。”
“……你让我出?去看他!放我出?去!”
“怎么救他,腺液就行吗?把我的腺体挖走!”他狰狞地盯着裴临崖,“为什?么还不动手?!”
“你还要?什?么!!”
是不是因为他们同父异母、生下来就不死不休?
他死死扯住裴临崖的衣领,拖着挣扎爬起,手指泛白发抖:“让我出?去,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知道了,你要?我跪下是不是?要?我承认输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