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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李盛笑着摇了摇头。
    旁边的人等车的人开始走动,说着:来了来了。
    大老远,一辆白色的大巴车开过来。
    可算给它盼来了!李家淙也跟着人流往前挪:我走了啊!
    他奶跟他挥手。李盛往前走了几步,像是要说什么,可说不出口。
    回吧。李家淙回了下头说,一步蹿上了车,往后走,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车窗开着,刚好又看见李盛了。
    李家淙对他笑了下。
    李盛抬头看着车上的他:淙哥。
    他叫回那个最开始,客气的、有距离的、认真的称呼。对他们而言,是禁/忌的提示。
    李家淙的目光投下来。
    李盛:我会想你。
    李家淙眯了眯眼,笑了下,没说话。
    车轰地一声启动。李家淙的视线转过来,车内黑压压的头顶在座位上冒个尖。
    很快,窗外的景色被甩在后面。
    李家淙面带笑意地闭上眼睛,享受归程。
    第18章
    省城,二中。
    教室内响了下课铃。老师还没走,教室已经无比喧闹。李家淙在座位上揉着眼睛,回来这几天,他一刻没停,把游戏刷了个遍,这期间,他爸给他上了好几堂思想课,他妈又带他去练长笛,忙里偷玩,疲惫不堪。直到开学,还是那几张熟悉的脸。
    前座儿钱赫转过身问:哎,你暑假上哪了?你都没来上暑假班啊?
    李家淙:被发配边疆了,我爷那,农村。
    哟,反抗啦?勇气可嘉啊。
    反抗?我要是跟我爸服软就可以让他不对我下手,我给他磕一百个。
    钱赫乐了:这他妈一假期看不见你人影,我以为你搬家转学了呢。
    行啊哥们,还是你记着我。
    讲讲,村里有没有什么姑娘?那歌怎么唱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善良,一双美丽的
    滚!李家淙也乐了,你脑子里是不是离不开姑娘。
    肯定离不开啊,你没有?没留点情治疗你被甩的心?
    李家淙否认:没有!我在那就认识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
    他突然想起了李盛,第一个进入脑海的画面是紧瘦赤果的身体,那双睫毛浓密、看不清瞳仁的眼眸。
    李家淙:
    钱赫语气不怀好意:哎呦!还是有啊!
    男的!李家淙吼回去。
    现在的他回到了自己的现实,回头去想,他和李盛竟然做了那些他原本想和女生做的事儿,那些懵懂的想法在这个人身上得以实验。
    这将是个永远的秘密。他心虚地不敢接话,一转话题:治疗个屁,我都把这事忘了。我够惨了,那么多搞对象的,抓我一个,咱们这年纪,在我爷那边都是结婚生娃的年纪了,没有大姑娘,全是小媳妇。
    钱赫:行吧,我主要是想和你交流交流。
    此交流按照以往他们的说法,肯定是非正经交流,李家淙一下会意了:别提了,全瞎了,我爸给我一顿抽,你以为我还能有什么存货。我现在心里只有学习。
    我靠!都没啦,行吧,钱赫说,你现在清心寡欲了?
    差不多。要高考了啊,大哥!
    不耽误,我这假期在补课班认识几个女孩儿,回头给你介绍介绍。
    李家淙一眯眼:你有那么好心?
    钱赫啧了一声:太有了。
    嗡打铃了。
    李家淙瞟了眼走进来的语文老师,快速坐好,钱赫蹬着俩眼珠子说:咋样啊?需不需要?
    李家淙一摆手:回头再说吧。
    在李家淙离开的第一天晚上,李盛就打开了书包,想要写下寄给他的信。然而落到笔尖,却恍然失神。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和李家淙之间没有那么多的话题,家淙说的那些东西,他都很少接触。笔尖在纸面悬停半晌,最终还是放下了。
    万年历被时间一页一页撕掉。直到李盛再次坐到小桌前提笔,已经是半个月以后,家淙肯定开学了,估计也快把他忘了吧。
    信对面忽然就像是一个与他缠绵过的陌生人而已。他和李家淙发生在这个夏天的事情都是他们心照不宣的秘密,无法再提。
    他只能不熟练地客套起来:
    家淙:
    最近怎么样?高三的学习应该变得紧张起来了吧,希望你可以考个好成绩。
    虽然距离不远,但都说那边会冷得更早一点,下过秋雨,不知道你那里天气怎么样,这边晌午还是很热。
    你爱玩游戏,回去一定玩了很久,记得节约用眼。
    李艾最近会来找我玩,让我陪她一起玩飞扑克牌的游戏,她说你能用扑克牌打中放在远处柜子上的东西。我练了很久,还是不行。
    后来李艾让我陪她抓蝴蝶,我跟他说吃了蝴蝶身上的粉会变哑巴,她就不抓了。她有时候还让我帮她扎辫子,也总是想骑我的羊。
    另外,你给我的磁带里的歌都很好听,我都听了,我很喜欢王靖雯的《爱与痛的边缘》。
    最后,提前祝你中秋快乐。
    落款,李盛。
    实在写不出更多了。李盛对自己写的东西很失望,撕了重写,却还是这些话,只不过字迹工整了些。
    他叹了口气,把信封好,在信皮上写好了地址,贴上了邮票。等着明天寄出去。他打开随身听,开始听歌。
    从小窗子溜进来一抹晚霞,照在手边的信封上,暖洋洋的。李盛转头看出去,眼里映出了斑驳如鳞的火云。一个小小十字架在他瞳仁的正中央。
    教堂的尖顶流淌夕阳。
    耳机里恰好播放到了那首《爱与痛的边缘》。
    情像雨点似断难断
    愈是去想更是凌乱
    无奈我心要辨难辨
    道别再等也未如愿李盛默默跟唱,顿了顿,他缓缓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一时间,那些腐朽、青草、皂角的味道充入鼻腔。
    这些气味已经可入了他的肌肤,融入他的骨髓,这里他脆薄的根,他伶仃的家。而这间小屋对他来说已经太矮,窄窄的门,就快要装不下他褪掉了年少单薄的脊背。
    永远在爱与痛的边缘
    应该怎么决定挑选
    哪怕与你相见
    仍是我心愿
    李盛攥紧拳头,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走出了大门。
    李盛走到了教堂。
    他并不常来教堂,因为秦神父总是对他过于热情。秦神父是好心,他觉得宽容、爱与赎罪,是唯一能够拯救、引导李盛的东西。不过李盛一贯沉默,几次让他过来礼拜,李盛都只是口头答应,所以,当他主动出现在神父面前,秦神父非常惊讶和惊喜。
    在教堂旁边的小房里秦神父住的地方,房间里都是圣像。李盛贸贸然地来了,拘谨地坐在炕头,说想和他聊天,秦神父摆上一贯和蔼的笑容。
    秦神父,我李盛犹豫地开口,话到嘴边,竟然比想象中更难启齿。
    李盛想,自己大概是太没有人可以说话,太没人可以交流,才会到这个地方来,来和秦神父诉说。
    秦神父给他倒了水:别急,慢慢说。
    李盛平稳心绪说:我想离开这。
    想去哪里?
    去省城。
    秦神父有些惋惜,很多农村青年们都在往城市里迁移,而他传播的圣言逐渐缺少了新鲜血液。没等他说话,李盛又开就说:可我爷活着的时候,跟我说,他担心我到外面接触了一些人之后,会变,他希望我留在石桥。
    会变?神父没太明白。
    爷爷说,李盛艰难地提到那个人,我爸,就是到外面,认识了一些人,然后或许我也不应该。
    秦神父明白了,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心底里是有善良的。你和他不类似,和不坚定的人都不类似。
    或许因为职业习惯,秦神父说话,很有翻译味,也像是在弥撒。
    你心中存着善念,就不会走向歧途。首先,你就要接纳自己。
    李盛:善念、接纳
    秦神父:是。你有痛悔和谦卑的心,是一个好孩子。
    李盛:我或许不是
    秦神父继续宽慰:当然没有人一辈子不生半点的晦暗心思,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在我眼里是这样的,你把爷爷照顾得很好,对人都很好,你有在赎你父亲的罪。走出去吧,如果你想走,我支持你。毕竟农村总是不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