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壶没水了,没有水我要怎么熬药?”
从前有小白衣来送饭食,现在可没人送了。
苏济凝她一眼,令牌往桌上一丢,拂袖往外走,“后院。明日我要查出她的脉象。”
苏云青目视他远走,揣好令牌不急不躁熬了最后一副药给斛谷小姐。“咚咚”窗子再度被敲响。
当夜她掩好门窗,拿着令牌查探府邸构造。
苏济应当会盯着泛舟,不会关在府外,就是不知关在哪间屋子。
“喂!你做什么?”
昏暗长廊的苏云青被身后侍从拦住,她神色淡定转过身,掏出令牌勾在手指,“斛谷小姐近日吃药,她身边的情郎不知去了何处,无人送水,苏大人让我带着令牌出来打水。”
侍从呵斥道:“井在后院,你往偏院走什么?”
苏云青:“我不知道这是偏院,不过苏大人指了条路,好像偏院去后院更近一些。”
侍从:“不行,苏大人交代偏院最近来了客,任何人不得进入,你绕道,跟我来。”
苏云青昂头瞧了眼偏院紧闭的大门,只得跟着他走,明知故问道:“是大将军带来的客吗?”
侍从:“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苏云青含笑道:“怕冲撞了贵客。”
侍从道:“大将军几年没回,将军府西蛮现在由驸马爷说了算。”
苏云青:“我听说蛮国皇子去了大晋,该不会有联盟之意?”
侍从不耐烦道:“你是想在我这套信息吧!”
苏云青眯眼笑说:“我能套什么信息?你知道我的身份吗?”
“不知道。一个大晋大费周章抓来的女子,你能有什么身份?”侍从上下扫视她,看不出来她的特别之处。
苏云青胡言乱语道:“我是大晋的大夫,抓我过来是为了给斛谷小姐治病,她这病比较特别,需要乌余的药草才能根治,就是不知道乌余的药草要去哪里找。”
侍从默然片刻,观察着她,确实闻到一股烈药熏染味,对她放松警惕,“乌余药草不好找,不过那边大将军熟悉,他明夜能到府里,小姐之事紧急,到时让驸马爷带你去见一面,什么草找不到。”
苏云青暗淡的眸子闪过精光,“好。”
“快点走,后院在这边。”
……
“这是我为你施的最后一次针。”苏云青在斛谷小姐的注视下收起包裹。
她的身份府中侍从不知,不代表大将军不知。来蛮国一趟,她的目的也达到了,今夜是时候找个时间离开。
她毫不客气,装了半袋子的钱。钱箱冒头的小尖已经拿走,现在箱子能盖严实了。
苏云青阴沉盯着面上那块染血的金锭,猛然一下盖上箱盖,才把包裹藏起来,门外传来一阵脚步。
她跨出里屋时,就见苏济带了个大夫来为斛谷小姐把脉。
看样子是信不过她。
大夫:“小姐身体有所好转。”
苏济:“还有呢?”
大夫困惑道:“保胎不是什么难事,这胎能留住。”
苏济眉梢一挑,骤然转眸看向淡定喝茶的苏云青,“知道了,你退下。”
大夫离开后,屋子里只剩他们二人。
“你用了什么手段?”苏济仍然不信,“以你的本事,是用药做了假胎。”
苏云青闻言耻笑,“假胎?苏大人带来的医师是大街上随便抓来的庸医?真胎假胎都分不清吗?”
苏济:“你最好不要耍花招,别忘了你儿子还在我手里。”
苏云青忽然低头大笑,讥讽道:“苏大人变脸还真快,一天谈条件利益互换,今儿就变成威胁了。”
她缩紧眉眼,余光是那口盖紧的大钱箱,“苏大人,不是钱多?不然再找几个大夫看看?”
苏济:“男孩女孩?”
苏云青勾起红唇,笑得‘灿烂’,“我为大人准备的礼,当然是如苏大人愿咯。”
苏济还是怀疑,“不久前她分明见了红!那死胎没兜住。”
苏云青眼神冰冷,面不改色,“苏大人是医师?我为她解毒后,发现肚子里有点动静,只是毒在,不明显罢了。”
“月余是有的了,恭喜苏大人啊。”
苏济总觉得她话里有话,“那废物居然能中。”
苏云青托腮道:“苏大人都可以,他怎么就不信?”
“你什么意思?我是你爹!”苏济指着她吼道:“苏云青,今时不同往日,在我的地盘上,人人都要敬我一分。你以为像当年的侯府,能压我一头吗!”
苏云青慢慢喝茶,“苏大人急什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她自朦胧的茶雾后抬眼,“才月余,胎心不稳。你这驸马爷的位置,也不稳。”
苏济脸色僵住,变得十分难看,“今日你必须把胎保住,它能保住,你儿才能保住。爹还不想拆自己孙儿的手指,送到亲生女儿面前。”
苏云青喝茶的手停下,眸光似刀盯住嘴脸丑恶的苏济,她垂下眼睫,掩盖阴狠的神色,“那是自然,毕竟,我也不想拆了亲爹的。”
苏济不再与她争执,今日要打理的事情还多的很,就青楼玩过的那几条人命,都得灭了干净。
“让那白脸贱娼去青楼找我。”
苏云青笑说:“他去不了。”
“什么?”
她故作回忆,“他说,昨夜累了,要回去歇息,等他醒了,我让他去找你啊。”
苏济:“让他快点。”
“别急啊,他会来找你的。”苏云青拇指摩挲温热的茶盏。苏济与她擦肩而过,离了府。
她再次掀起眼皮时,对上了斛谷小姐的视线,茶盏杯底磕在冰冷的石桌,清脆一响,“你的事,我查了大概。苏济杀了你的爱人,取而代之。”
这个斛谷小姐从小得到宠爱,性子骄纵,当年喜欢上一个浪荡子,被骗感情,浪荡子转头离国与人私奔。斛谷小姐心有不甘,气愤不已,派人把早已成亲的浪荡子抓回来,丢进青楼,逼良为娼,百般羞辱泄愤,但这一生也就爱过这么一个。常往青楼跑,名声自然传得愈发离谱,她倒是不在意。
直到苏济被安插进蛮国,借机上位,得权后当着她面把浪荡子给杀了。她突然身中剧毒,便顺理成章扯到了那个死人身上,背了口大锅。所以才得来,她遭人报复瘫倒在榻,苏济不离不弃照顾的美名。
苏济还真是有个为自己博权势的好脑子,如此一来,就算年纪大上三轮,也不会再有人再说半句不是。
除了青楼,他对外还是很注意维护自己的名声。
那些肮脏事都藏在青楼里,今日恐怕要杀人灭口了。
苏云青望向窗外,“你可听到,他刚刚用什么来威胁我?”
屋子里寂静,她没有得到回答。
天色渐晚,府里的侍从开始在前院忙碌,准备接风宴。
再过不久,应当有人来为斛谷小姐更衣打扮了。
苏云青观察着侍从的方位,前院灯火通明,她看准时机,带上包裹,潜入夜色往偏院方向去。
朱红色的大门依旧紧闭,她凭借记忆,绕路到偏院对方杂物的角落,踩着乱七八糟的东西,翻上了墙,府外长街通亮,一队军马旗帜飘扬,由远及近缓缓往府邸的方向走近。
苏云青快速翻进院子,院子不大,一眼能望到头,但静的诡异。她推开院子里几扇房门,没有半个人影!
苏长越和泛舟都不见了!
苏云青骤然转眸锁住桌上那壶茶,抬指模去,尚有余温。
人跑了?!
第148章 万树(4)
苏云青搜查完最后一间房, 前脚刚踏出房门,一声巨响,大门被木桩撞开。
她骤然回眸, 侍从冲进屋子, 钳制住她的双臂, 压住她往正厅去。
一排排竹廊从余光掠过, 院子里的积雪倒映寒光。长廊拐角推出轮椅,斛谷小姐身着华丽的金饰异域长裙,妆容精致, 她浅浅看苏云青一眼, 又挪动视线盯住她肩后的包裹。
宴席布置繁华,酒盏餐具纯金打造, 整个主厅佳酿弥漫,尽显奢靡。
斛谷将军身壮如牛坐于主位,苏济点头哈腰站在他的身侧,见斛谷小姐进门后,紧忙上前接过她的轮椅推到桌案前, 及其顺手为她添了一杯茶喂到嘴边,一举一动,若不是斛谷小姐满眼恨意, 苏济亲昵的模样,真似几分恩爱夫妻。
苏云青被粗暴推到在地, 侍卫夺走她的包裹, 猛然扯开,满袋金子滚落。
斛谷将军抬手示意舞姬停下,眯起眼睛打量苏云青,“这是何人?”
“一个偷钱贼罢了。不过……”苏济若有所思, 他‘和善’笑着望了斛谷小姐的手腕一眼。
“不过什么?”斛谷将军面无表情,横眼瞧去。
“没什么。”苏济欲言又止。
苏云青双肩被侍从粗暴压制,森冷的目光逐渐从发丝间抬起盯着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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