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苏云青给她添了一杯茶, 打断她的话, “别多想。”
她的计谋不易和阿钥谈,会将阿钥牵扯进是非。她难得脱离明翰堂,坐到现在的位置。
阿钥凑上前来, “最近我们的暗卫来报, 有不少势力跟在你身后,怕是会对你不利, 贺家暗卫有几次想动手,被我们拦了去。”
苏云青思索片刻,“嗯,我知道了。”
“北轩王连败三城后,他的暗兵开始瓦解。”
“远青观没有动向?”
“没有。”
苏云青陷入沉默。远青观离京城最近, 按理而言,李淮身处绝境,应该要发动远青观的暗卫包围京城, 已逼李澈召贺老将军回城才是,怎么毫无动静。
阿钥:“圣上下了密旨, 让贺老将军加快行动, 赶在几日后寿宴宣布大捷,大战一触即发。”
苏云青垂眸,长睫掩盖眼眸中不安的情绪,双手握紧茶盏。
若萧叙书房内的布防图无误, 最后一次大战,应是定在末胡,此地特殊,戈壁成群,布局方便,能在最短时间内击溃李淮势力,班师回朝,赶在寿宴当日将大捷情报送达。
萧叙最近出了京,怕是在查京附近的几城暗兵,以防李淮杀个回马枪,让他无兵可调。
阿钥犹豫后,说道:“苏瑶,有一事……”
“嗯?”
阿钥:“太史阁最近在调贺老将军的旧档,他是前朝大乱时大晋的叛军,当年他身为副将,持守边关。朝中大乱,主将带兵回朝,与叛军厮杀,十万大军遭遇暗算,横尸沙场,求助援军。当时贺老将军并未出兵,反与叛军同行,放敌入关。”
苏云青:“事实虽然如此,但无人知晓贺老将军守的秘信,究竟为何。先帝原是以北主将,以北常乱,他的兵力远高于剩下几方主将,常年坐于北方,实权早已称王称帝,只差头衔。”
她嗤笑道:“贺老将军的旧案,我看当初撰写的该是,贺大将军是为开靖功臣,如今居然又撰写成叛军之心多年未改。”
阿钥托腮道:“不知怎么翻起他的旧案。”
苏云青:“对了,最近可有人查我们的货?”
阿钥:“查了,今日出行船只查得很严,我让人用衣料包裹银钱,分批运出去。但运向临安吗?不会容易查起?”
苏云青:“越看似容易查到的地方,越不容易起疑。临安上下货,无论如何都方便掩盖。”
……
李澈催促的紧,寿宴近在咫尺,她的这封信还没传出去,李澈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当夜,苏云青又看了一眼书房内的布防图,没有改动。她翻出院子,轻车熟路拐过几道巷子,往吴梁的宅院去。
她未惊动任何人,而是敲敲门后,把写有地址的纸塞进门缝,随后沿路返回,行动很快,不拖泥带水。
大雪掩盖她的脚印,苏云青裹紧披风走在无人的街道,头顶帽子挡住她的眉眼,将她娇小的身躯笼罩在阴影之下。
回府的路,要经过不夜坊外的那道巷子,黑压压的巷子像张深渊巨口吞噬她,阴风阵阵刮过。
她往府里赶,于是加快脚步。
走到分叉路前,巷子边突然传出‘咕咚’几声。
苏云青顿时感觉自己脊背绷直,凉意瞬间从脚底上蹿,她整个人一颤,僵在原地,顺声音看去,几个破旧竹笼滚落在地。
她松了口气,想起来当时他们跟踪追杀萧叙的刺客,来过这个巷子,巷子里堆放的杂物较多,冬天夜冷,估计是哪知野猫惊了。
虽是这般安慰自己,但狂跳不止的心脏还是出卖了她,白日阿钥与她说过,她背后跟着不少势力……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传来,苏云青正要迈出的步子,收回原地,她从帽檐下探出头去,微弱的月色下,晶莹剔透的雪,逐渐被大量的血浸染,染红她脚边的白雪。
她下意识退了一步,却又忽然听见背后的巷子口,有道细微的声音停靠在墙边。
‘滋啦’结晶的白雪被黑靴踩碎,幽黑的身影缓缓从岔道慢步走出,一滴一滴鲜红的血从他身侧砸进雪里。
苏云青心里‘咯噔’一响,视线顺那双鞋靴上移,血在藤纹的大氅上炸开花,来人身形提拔,周身萦绕阴鸷血气,下颚紧绷,五官冷漠,高束的发挂着寒雪。
萧叙眼角猩红,狠戾杀气未褪,眯起眼睛盯住她,“夫人,这么晚,去做什么了?”
他抬剑,用袖口拭去剑面上的血。
苏云青喉咙滚动,藏在帽子下的羽睫不受控制轻颤,她沉默站在他面前。
萧叙:“该回府了。”
他转身走在前方,苏云青一言不发,垂头抬步跟在他身后,背后巷子似乎还有人在,应当不是他的人。
路过岔口时,她转头一瞧,整个巷子里全是人的尸体,堆积在一起,有些尸体她认得,是李澈和贺老将军派来刺杀她的人。
她余光闪过,发现即将被大雪掩埋的毛尾巴,那只避冬的野猫都没放过,为防止它暴露声线,一刀杀了丢弃在雪坑。
苏云青转过目光,大雪阻隔视线,她望向走在前方的那道身影,杀伐果断,冰冷无情。
所踏之处,留下血印。
两人一前一后,慢步在雪街,往侯府方向走去。
萧叙将她带回主房,见她在门外止住步伐,冷声道:“进来。”
苏云青褪下帽子,“我想,回自己房中睡,将军既然已经回府,我不该再占着你的……”
光线昏暗的屋内,萧叙背光而立,侧身凝视她,面色沉冷,讥笑道:“夫人有什么房?”
苏云青微怔,咽下喉咙的酸胀,扯起一抹还算勉强的笑,“将军说的不错。”
下一刻,长袖一挥,利风而来,染着血的剑指向她。
“那天,夫人说想杀我?”萧叙阴冷的眸子半阖,“今夜,不知道夫人又拿起了哪把刀,要杀谁?”
房门打开,风雪刮进暖烘烘的屋子,在银光洒入的地面,铺上一层薄雪。
青丝裹霜,苏云青脊背冰冷,望着那柄长剑,忽而轻笑如实道:“贺老将军。”
‘铮——!’黑影掠过,苏云青认命闭上双眼,想象中的刺痛没有穿破她的喉管,而是停在皮肉,鬓角扬起的发,被剑锋斩断,飘落在风霜。
苏云青睁开眼睛,横剑对准她,剑面倒映她强装镇定,苍白的面容。
他故意的,让她自己看看,说谎时的样子,是何等漏洞百出。也是警告她,不要说谎。
萧叙:“夫人是要做李澈的细作?”
苏云青嗤笑出声,“我是何身份,从入府那天起,将军不是就已经知道了?”
她抬腿跨入门槛,这一动作,居然逼得萧叙退了一步,将剑锋与她拉开距离,苏云青倒也颇感意外,眉锋轻佻,“从我嫁将军为妻起,你就一直在试探我。”
还未等他说话,她又开口打断道:“不过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相互利用罢了,很公平。”
萧叙:“苏云青,不要试图激怒我。”
苏云青缓慢前进的脚步并未停下,她往前走,逼着他往后退,直到他撞到窗榻桌案,茶壶噼里啪啦碎了满地,在两人脚边砸开花。
她掀起透亮的眼睛,望着他弯起眉眼笑说:“将军不是要杀我吗?为何不杀了?”
剑光在空中一划,寒光架在她的脖颈,刺破她的皮肉,鲜血顺剑刃流下。
萧叙:“我警告过你……”
“警告过我,不要查苏家的事,不要弄垮苏家,不要把侯府推上风口浪尖,不要认不清自己作为侯夫人的身份!”苏云青自嘲道:“我满足你。”
萧叙眼眸暗下,心中一悸,莫名生出一股慌张,“什么?”
苏云青苦笑道:“苏家我不查了,家仇我不报了。”
她默默闭上双眼,原来想杀她的人这么多,多到一条悠长的巷子摆满了尸体。
‘咣当——!’剑骤然落地,她的肩膀被人一扯,丢到窗榻上,掐在脖颈上的拇指抵起她的下颚,强势又热烈的吻猛地落下。
寒风阵阵闯进屋中,她的衣裳被扯得七零八落,他仍旧穿戴整齐,炽热的掌心在她身侧游走,吻不断落下,撕咬她每一寸肌肤,留下触目的痕迹。
“你去见了那个茶贩!”萧叙啃咬她的耳垂,大掌紧扣在她腰际,近乎低吼出声。
剑光划过她的余光,苏云青诧异看着被他丢弃在地的剑,本该划破她的脖颈才对。
“回答我!”他的五指穿进她的发丝,揪住她凌乱的发,让她扬起头来,好吸吮她的脖颈流出的血迹。
苏云青倒吸一口凉气,胸口摩挲他的衣裳,已经红了一片,火辣辣的灼烧焚进心脏,“将军不该早查到了他的身份?”
“那是我给李澈传信的线人。”
她同样扯住他的头发,想把纠缠在一起的人拉开,可头皮刺痛到发麻的痛感,更加刺激了他,他埋在她的颈窝恨不得把她的血吸干,另一只扣住她腰的手,已悄然滑下,取悦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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