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灾。”萧叙查寻线索,确认多次,才得出天灾结论。可天灾比人祸更棘手,人为可查线索抓人,天灾只能靠她一人不断尝药。瘟疫能不能解,何时能解,焦躁不安,身形消瘦,她在城里每天看着死人,会不会害怕。
“苏瑶。”
萧叙很少在外人面前唤她的小名,知道她的顽固,不许他入半分,他似乎很想把芳兰塞给她,窥视她平日在做什么。
苏云青扯开话题,“将军不必担心我,倒是粮食多日还不见来。”
商泓听她提这事就头皮发麻,他每日不是做饭就是给边关的贺三七传信,要如何小心不被察觉走水道,还要派人奔波与阿钥传信,整日过得提心吊胆。
“快了快了。”
周叔:“夫人在将军府养起来的身子,又伤了,瘦了这么多。”
苏云青打开食篮,周叔他们来之后,饭菜变得丰盛可口,连鸡肉都有了,油脂丰沛,香味俱全。
她顿时眼睛铮亮。
天天喝涮锅粥的苦日子总算过去了。
周叔:“夫人放心,这鸡是我们在来的路上抓的,没有染瘟。少主一口不舍得吃,尽数留给夫人的呢。”
萧叙颦眉,“周叔,你在说什么?我只是不想吃。”
周叔微笑对苏云青点点头,“一口没有动哦。”
苏云青被他们逗乐了,“多谢周叔。”
商泓叮嘱道:“这些好东西,你要是敢分给那些人,明日你就真只能喝粥了。”
“不会。”苏云青还是没同意芳兰进城,他们最近查到了城中的端倪,芳兰入城许会陷入危险,她固执将人拦在城外,接过他们的东西,回到屋子里。
苏云青让小哑巴把东西带到屋子里,与他一同在屋内偷偷吃饭。
美味的鸡肉入口时,两人不约而同双眼透亮,美味的在嘴中疯狂咀嚼,连骨头都不舍得吐出来。
“你娘能自己坐起来吃饭了吗?”
小哑巴点头如捣蒜,能看出他的喜悦。
“药效不错。”苏云青翻看那叠书册,“只是痊愈还有些困难。”
这也是令她犯愁的事,她最怕的便是回光返照突然恶化,原先瘟区就出现过这种情况,小哑巴的母亲是与她挨得近,遇到事能及时处理。
瘟区不同,昨日看能活下来活蹦乱跳的人,一夜间可能就断了气。
药草多数被隔离区的百姓使用,她能试的要少之又少。
苏云青刚吃完饭收拾好东西,就听外面来了脚步。
小哑巴:‘他们又来了。’
好在,她一月努力没有白费,得了少许民心,只是院子外的互吵闹腾,每日都要上演。
“喂!今天的药呢?什么时候给我们?你是不是不想给我们吃啊,想我们去死吗!”
“就是,每天送药磨磨唧唧的。”
“你不是医者仁心,想救我们?你到底行不行啊!”
“说苏大夫做什么?你们每天在这里闹闹闹,她能用心钻研解药吗?”
“那么多药草,光我们吃了,瘟区的人无法痊愈,还不是一样可能被感染!”
大汉怒吼道:“我看她和那些草包子庸医一个样!根本救不了人,干脆把他们一家丢到瘟区去算了。等瘟区的人死完,一把火烧了,我们自然能活下来。”
“你在说什么鬼话,有没有良心,瘟区里面没有你的家人吗!”阿婆拄拐怒斥他的恶性,上前理论,被大汉一掌推到地上。
两方人又大吵起来。
大汉甚至和另一帮人闯进院子开始抢夺她的药草。
“住手!”苏云青踉跄步伐,冲到院子呵斥他们。她倒是发现了,这个大汉每次都在怂恿旁人闹事,他的身份,前些时候问过小哑巴,小哑巴说这是临安变成旁人口中的鬼城后,城里唯一富裕的人,手中有粮草布匹,做着生意。
但瘟疫爆发后,他那的东西便一个不卖,等城中再无物资,他召集百姓说临安早被圣上弃了,要锁城门防止外人得知有瘟后来屠城。再之后他已瘟疫货物不足,自己在不够用的情况下忍痛割爱,将铺子里的东西标高价售卖,百姓倾家荡产买几粒粮食,反倒还要感谢他愿意卖。
大汉指着她道:“今日有没有药!没有药你就去瘟区。我看你每天和瘟人接触,怕是早染了瘟,还没出现症状,别把我们这些没事的好人,传上了病!”
她的药根本还没研制出来,每回去瘟区她都十分小心,连衣服都刻意不弄到血迹,若是搬过去住,真就只有死路一条。
她每天的药供给不了那么多人,原先和平商议好,一日就给二十人,大汉天天都要来讨一份。
“把磨好的药丸给他们。”
小哑巴才取出药,那群人一窝蜂冲过来抢,眨眼功夫渣都不剩。
他们要吃,就让他们吃,研制药物终是需要试验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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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因为作者老不守时(自扇巴掌),给小可爱们道歉鞠躬[眼镜]抽个奖吧!
第86章 临安(7)
小哑巴回到屋里, 在纸上写写画画,他同样觉得大汉有问题。
苏云青:“他是城中人?”
小哑巴摇头,‘我每次出城都是偷偷出去的, 门外的锁是我加的, 那是因为大夫和我说, 瘟疫不能传出去, 所以我白天采药,才锁外面的门。’
小哑巴问:‘你要去调查他吗?’
苏云青:“他有问题,你知道他家在何处?”
大汉是唯一一个不是生于城中的人, 也难怪他没有亲人在瘟区。他孤身一人来临安做生意, 更甚至无人知道他来自何处,大家伙对他的记忆较为模糊, 若不是此次瘟疫,城中百姓还注意不到他,所以在他拿出东西售卖,提出封锁城门怕被京官杀害临安人时,一众百姓非常听信他的话。
大汉的屋子在水边码头的位置, 原先生活在水边的百姓因暴雨涨洪,全部搬离此处,只剩他一人住得如此偏僻。
苏云青准备潜入进去, 夜里查看她的猜想。
临安街道不熟,小哑巴带她弯弯绕绕, 悄无声息穿过隔离区往水边走。临安城另一头有条长河, 多年以前供商船往来,船能直接入城提高商户生意,同时船运所缴纳的税费也比陆运低,城中河四通八方, 消息传递也最快,多年以前是处繁华奢靡之地,曾是大晋心脉之所。可也正是因为走船过顺,导致城池难守,海匪轻易来犯,杀成一片血河。
五年前被弃为鬼城之后,河道填补筑起城墙,只供一条狭小的溪水流外,彻底将临安包围。
瘟疫也正是因为填补城墙引起的祸端,洪流靠一条溪水流出不去,城中水位不断高升,最后倒灌入城,整个城成了一处水缸,泥浆灌满整条街道,十多日未退干净水。
隔离区地势较高,淹水不深,两条街外的瘟区大水褪去后,瘟疫瞬速爆发。
小哑巴扯扯她的衣裳,示意她从倒塌的两栋房中穿过。夜间漆黑,月光灰暗,她搀着旁屋小心翼翼往窄巷里走,水面幽静,房屋倒塌的缝隙之间,她撇过一旁河道,那儿亮着一盏昏黄的烛光,细微的敲打声悄悄传来。
苏云青改变方向,蹲在旧屋半面破墙后往那方看。
白日挑事的大汉,此时拿着锤子用周围废弃的木屋板修复一艘不大的船,看船样,再做几日就能完工。
小哑巴拉拉她的衣袖,指向黑暗处的房子。
房子外看破损严重,可里面却别有洞天,是个较大的宅院,四座独房围绕一个院子,平时仅他一人居住,左侧的房屋居住痕迹明显,右侧屋门紧闭。
苏云青推开右侧屋门,屋子不大一眼可望到头,两侧堆满木箱。小哑巴撬开一个箱子,突然对她‘啊’了一声。
足有三箱粮食!而再旁边是几箱银钱。
“他是想走?”
粮食、银钱、修船,大汉是想独自离开?
小哑巴说不出话,在一箱珠宝里面翻找,找出一条白玉佛像檀木珠链,紧紧攥在手里。
苏云青不明所以看向他,“是你的?”
小哑巴摇头,打着手势。
“你娘的?”
小哑巴点头。
苏云青好奇查看这几箱珠宝,大到金手镯,小到豆粒大的耳饰,瞧起来像是当掉换粮食布匹。
小哑巴手舞足蹈拍打木箱盖,在拍拍自己的胸口。
“你是想说,百姓把家里有钱的东西都当给了大汉?”
小哑巴收好佛佩,展开双臂划了个大圈,又指向屋子里堆积的金银财宝。
她已经猜出大概,整个临安的钱财,都在三个月的时间内被大汉卷到了屋里,如此可见他确有想跑的心思。
苏云青扫了眼屋子,总感觉内外屋子大小不一,她盯住木箱堆积起来的木墙,艰难移开两个箱子后,发现一扇极小的门掩藏在后,慢慢推开门里面伸手不见五指,一股纸张的湿腥味传来。
她点燃烛光,往屋里一照,墙上挂着一张巨大的大靖地图,河流仔细标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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