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帆来过一次后,苏云青一连数日未见过这两人,听说那日顾帆被押往金卫台后,刑了重鞭,与台中数位金卫轮打擂台。
贺三七更是大怒,几人搅得金卫台不得安宁,这事都已传到陛下耳朵里,那是乱如一锅粥。
苏云青在铺子里待了几日,仔细查看从萧叙那偷来的账册。账册罪证厚重,这本东西交上去,死罪难免,活罪难逃,削位收地,都算轻的,就怕……牵连众多,废他一身武力,抽走金卫台所有。
苏云青想了又想,修改账册后,给吴梁送去。
随后去了趟春花阁见林阔,方出春花阁,迎面撞上她不想见到的一人。
顾帆的马车横拦在她面前,他推开窗,打了声招呼。
苏云青:“顾小少爷?你的满身伤是养好了?”
顾帆浑身是伤,往日俊俏的脸彻底消失无踪,“我来邀侯夫人去不夜坊看戏。”
苏云青余光扫向柱子后消失的林阔,“我不喜欢看戏,您若喜欢,不如邀侯爷同去?”
顾帆拦住她,“侯夫人,不像外人说的那般喜欢侯爷吧。”
苏云青:“顾小少爷,这话可莫要让侯爷听见了……”
“侯夫人可千万当心,这汤里下的毒,别让侯爷发现才是。”
苏云青缩起眉眼,观察他。
他在乌余几年,没想到对乌余的毒,已经这么了解了。
顾帆放下帘子,阻隔她的视线,“侯夫人,现在考虑上车吗?”
苏云青无奈上车。
不夜坊二楼边坐,舞娘在舞台翩翩起舞,曲音绕梁,杂声四起,芳香浓烈。
他们二人从入坊起,就已经被一双眼睛盯住了。商泓坐在一楼的角落里,好不乐哉,左搂右抱,还有人给他喂酒。
他勾勾手指,让侍从上前,去金卫台把萧叙找来。
喧闹的环境,令苏云青不适,她揉捏胀痛的太阳穴。
“客官,要饮酒吗?”舞娘拂袖划过顾帆的侧颜。
顾帆扬笑未答,却默默起身,垂下绸帘,把舞娘隔绝在外,坐回位置。
“侯夫人不问,我为何知道那汤里有什么?”
苏云青镇静道:“你在边镇多年,想必把顾小姐的死,调查的差不多了,回京是为了复仇。”
“你说的不错。乌余的毒,我虽了解,但不知从哪能夺来,更不知如何解。”顾帆意味不明,指骨扣桌,“没想到你既然能得到,甚至懂得用量。”
苏云青:“你有何事,不妨直言。”
“苏小姐,我们应该是一路人。”
“我和你不是一路人。”
顾帆也不纠结这事,反正他今日来,是谈合作的,“我会帮你保守秘密。但,你要帮我搭桥,让我进宫面圣。”
苏云青不解,“顾家身份不同旁官,让顾大人出面助你不是更快?”
顾帆:“你手里,有不一样的证据。我要顺水推舟。前不久陛下收到一封密信,那张边关税,但凡挖出来,足够要他的脑袋。”
苏云青不语,只等他言,静观其变,“是你交的证据?!”
顾帆:“我?侯夫人未免太高看我了,我不过是精通情报,萧叙手里的东西,我可是夺不到的。”
“你想治他于死地?”
“他不把金卫台的位置让出来,京城才叫他的死地。”顾帆咬紧牙关,“金卫台是京城命脉,掌管京中防守、武器调动,可他却并未把这两点掌握在手,李澈不信任他。”
苏云青:“你在边关应该不止一次找过萧叙,只是你们相互不信任,所以他前脚回京,你后脚辞官跟来。”
金卫台确实没有发挥该有的实力,李澈想让萧叙训兵,却又不信任他。皇城李澈不给靠近,在宫中自己提拔了万余守宫军,而武器看守,萧叙不接此令,是防止李澈陷害。
顾帆想法应该不坏,他虽没查到何人害死他阿姐,但至少花多年排除非萧叙所杀,所以才一口咬在萧叙身上,想让他助他复仇。
若是这事放在原先,苏云青会困惑萧叙为何不与他合作,而如今她倒是明白了些,萧叙身上背负的重任,不足以让他轻易冒险,去信任一个不熟悉的人,他的身后不止他自己这条命,还有千千万万条命与他紧系,一旦踏错,万劫不复。
萧叙的事,她本不想管,可如今,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金卫台交到顾帆手里,或许正是萧叙的一环,不然平日也不会将两人不合之事,闹得人尽皆知。
苏云青若有所思,将吴梁的地址告诉了他,“城东十里巷56号。”
顾帆得到想要的,自然会保守秘密,“侯夫人,你的秘密我会保守,只是劝告一句。萧叙此人心狠手辣,容不得半点背叛,你可当心,别玩过火,丢了性命。”
苏云青睨他一眼,“圣上面前,他说什么,你答什么。”
顾帆饶有趣味猜道:“看样子,侯夫人是把得到的账册改了,是改重还是改轻。”
铃铛声晃晃悠悠在帘外靠近。
帘子‘刷拉’一下被打开,商泓勾着两名舞女,走了进来。
“哎哟!巧了啊,你们二人怎么在这花天酒地的地方,私会啊?”
“商泓?!你怎么在这?”顾帆立即从椅子上起身,警惕着他。
商泓一副浪荡子的模样,捏了把舞女的脸,“我为什么不能在这,不夜坊可是我家。乖乖,和他说,我是不是在这安家了?今晚谁陪我啊?”
舞女娇羞地在他脸颊亲了一口,“商公子,不夜坊的姑娘都快选一遍了,不如,今夜到我吧……”
苏云青静观两人,顾帆似乎对萧叙以外的所有人,都保持警惕,他或许还不知商泓已然归顺萧叙。
这人不是自从和苏长越减少往来后,戒色了吗?怎么又来了,莫非是萧叙派他待在不夜坊查案?这又是个什么案子。
“我送侯夫人回府。”顾帆正向越过桌子,去拉对面苏云青的手,带她离开。
哪知,喝大的商泓手中用力一推,直接送了个姑娘入顾帆怀里,“可得要伺候好顾小少爷,这可是公主府的人!!!”
商泓堵在门口,就是不让两人走,摇摇晃晃的身子不知喝了多少,得靠舞女支撑才没倒下。他张着嘴,接下舞女倒来的酒水,剔透的酒水顺着他的下颚流淌进宽松的衣裳中,他戏谑着给舞女介绍人,“瞧见没,这是谁你知道吗?这可是侯夫人!镇远侯府的当家夫人!”
舞女礼貌屈膝,“见过侯夫人。”
苏云青托腮看他,堵这不走,估计是传信给萧叙了,等着来捉她的奸情呢。
顾帆推开舞女,厌恶地拍去身上的香气与酒味,理顺满是皱褶的衣裳。
‘刷刷’盔甲声在长廊外响起,十来名金卫出现在帘子外,二话不说冲进来,把顾帆摁在地上揍了一顿。
“……”苏云青也不拦着,坐在一旁看戏,这打一顿,他们二人不合的戏,是彻底演到位了。
这番操作,连商泓都被吓了一跳,搂着舞女躲到苏云青后面,怕惹上了,下个排队挨打的是他。
那谁知道萧叙没来,派了十来人把顾帆揍了一顿啊!
十来人在雅座打成一团,摔砸一片狼藉,引来众人瞩目。
苏云青扶额,趁乱睨了商泓一眼,随后不闻不问,自顾自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身后噼里啪啦的打斗声就没停下。
一出不夜坊,就见周叔着急等在马车边,“夫人,您出春花阁,怎么上了顾家的马车。”
“让她滚上来。”萧叙磁沉的嗓音穿破车壁。
苏云青:“……”
她还以为他让金卫出面,自己不会来呢,没想到倒是亲自来‘捉奸’。
苏云青被关在侯府,今儿是怎么都和萧叙说不通,直接把她丢回家派人看守,一日都不许她出府门。
她索性跑萧叙书房,偷他的名贵茶喝。她取下房梁上的火龙,摆放在位置对面,倒了两杯茶,嘀嘀咕咕对着火龙把萧叙臭骂了一顿。
铺子欠款的税单,少一天不交,就要多罚一天的钱!简直气死她了,她就该把他的罪证一字不落送上去,砍他的脑袋!
贺三七把胖揍一顿的顾帆丢回金卫台,累得他满头大汗,跑上城墙观屋。萧叙正坐在里头,整个屋子气压及低。
贺三七挪动屁股,挨到一旁,“……你怎么不亲自进去。”
萧叙蓦地抬头,目光犀利。
贺三七连忙抬起双手,退了半步,“我懂我懂,你去他就是死了。发现,没死,留了口气。话说他不过就是带苏大小姐吃了顿饭,就算演戏也不至于闹这么大吧……”
萧叙:“有事报事。”
贺三七抬起屁股,是坐也不敢坐了,“苏大小姐已经把东西交给吴梁,并且私下在春花阁见过林阔。派去调查的人回话,吴梁确实是李澈的人。”
萧叙:“林阔?”
“是。”
“她怎么又和林阔扯上了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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