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叙眼眸微眯,斜看威胁在脖颈上的匕首,身子往前送,半身暴露光中,闪烁的火光勾勒他凌厉的五官。
他勾唇轻笑,笑意不达眼底,带了几份染霜的玩味。
“夫人是担心为夫?”
萧叙玄色劲装,平日的马尾一丝不苟束起,干净利落。
短刀刀尖顺着她细腻入微的脖颈往上轻滑,挑起她的下颚。
苏云青喉咙滚动,下意识吞咽,握紧匕首的手不可控制发抖。
“将军……”
萧叙眸子愈发阴冷,用刀尖隔着衣物压在她的锁骨窝里,感受她不断起伏急促的心震。
他低笑着,“青罗坊没有夜行衣?随意拿件厚衣套身,很碍事。”
短刀在他手指间转动。
苏云青脑子里只有‘碍事’二字,她碍事了。
她突然抓住他的手腕,锈刀刀面摁住他的肩膀,“萧叙。”
萧叙无视她架在脖颈的威胁,他并未将刀刺进她的皮肉,而是转了方向,刺穿她的衣摆,叉起来展示给她看。
苏云青这才发现,刚刚躲的太急,衣摆压了一角在箱外。
如此惊险!方才道士若走到箱前,那么用刀对准她的就不是萧叙了。
他对她身上沾的腥味,蹙起眉头,抽出短刀,挥掉她的匕首,匕首“咣当”落地。
萧叙起身掸掸衣袖,没扶她的想法,居高临下看着她,“回府,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苏云青昂起头,嘴唇发白,“将军……,不杀我吗?”
萧叙黑眸翻涌,笑意瘆人,俯身歪头对准她耳畔,轻言吐出二字,“不急。”
他收起短刀,转身离去。
苏云青脑筋一转,抓住他的胳膊,“我是跟踪苏长越来到的此地。”
她垂下头,“不是有意误了将军的事。”
贺三七从暗角走出,“你要是暴露,今儿这得死不少人,只能说你运气不错。”
萧叙不打算扶她,苏云青干脆抓住他的胳膊借力,自己爬出来,瞧了眼他脖颈沾上的铁锈,抬指抹去,“还好没伤到,将军突然出现,吓到我了,这才下意识出手反击。”
萧叙垂眸凝视她亲昵的一举一动,不言不语,也不推开,就看她想耍什么小心思。
贺三七叉着小腰走上去,挥手截断他们二人的视线,“喂喂喂,我说话呢。”
苏云青对他视而不见,认真盯着萧叙,握住他受伤的右手,轻轻按揉,“苏长越太反常,没想到还牵扯进了远青观的事,他们急于用钱做什么。”
原来是想让他帮忙要回她的银子。
商泓凑热闹,“没想到侯夫人跟着来了,苏长越不是在观外偏门被发现?你怎么跟着跟着,跟到了我们背后。”
“把我们当傻子耍。”
苏云青:“……”
萧叙横过眸子看她。
苏云青:“……我想顺便瞧一眼,我挂在许愿树上和将军百年好合的红带有没有被那场火波及。”
贺三七冷呵一声,“你红带上写的谁?”
“我和将军。”苏云青面不改色。
撒谎一把好手。
再逼问,她要瞎扯不下去了。
贺三七意味深长‘噢’,“那等下去瞧瞧。”
苏云青:“……”
萧叙抽出她握住的手,“回府。”
商泓和贺三七各回各家。临走前那两人对苏云青摇摇头,满眼写着自求多福。
因为贺三七那个手欠的人,还真就翻出她绑的红带,明晃晃写着阿钥的名字。
萧叙推开府邸偏门,路过她的院子时,看向角落搭起的一个废箱,“苏小姐好本事,现在还学会了翻墙。”
苏云青穿得薄,夜风刺骨,脸颊冻得通红,她抱着双臂一路跟在萧叙背后,拿他挡风。
她搓了搓手臂,抬眸对上他的视线。
萧叙由上至下扫她一眼,“洗干净你的臭味,再来书房找我。”
苏云青:“……”
她默认片刻,停在院子口,望着萧叙离开的背影,“周叔送热水的时辰已经过了。”
萧叙背影在月色下短暂停顿,头也没回,“去屋里等我。”
苏云青回到房中,焦躁不安想对策,她在暗道有刻意与他保持距离,怕被察觉,定然是一时着急躲进箱子时,被他发现了。
她揉了揉抽痛的额头,倒了杯水平复焦虑的情绪。
萧叙没想挑破远青观的秘密,是想让按耐不住的人先行动手?但他得知道,背后的人是谁,势力又有哪些。
苏云青喝了几杯水,萧叙的声音隔着门传来,“开门。”
她急忙开门,萧叙拎了桶水进来。
苏云青:“将军亲自帮我烧的水吗?”
萧叙越过她径直去往浴室,把水倒浴桶里,“我耐心有限……”
“我知道了。”苏云青手指搭在衣领,不想激怒他,已然解开了几颗扣子。
萧叙回过头,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苏云青大片的脖颈和锁骨已经裸.露出来,没说完的话哽住了。
他别过头,大步跨出去,顺手把门关了。
苏云青洗去锈腥味,快步往书房去。萧叙早已沐浴完,换上睡袍,披散着发,慵懒坐在茶案前,等候多时。
她在他对面坐下,“将军。”
萧叙低头看着手里那卷贪官记录案,“你应该已经想好,要和我说什么了。”
苏云青整理思绪,反问道:“将军想知道什么。”
萧叙冷笑,掀起眼眸,“苏云青,你若没有想好对策,会从浴桶里出来见我?”
苏云青:“……”
萧叙摊出右手摆她面前。
苏云青微怔,随即明白他的意思。拿过药箱,笨拙的给他上药,该上什么药,她并不清楚,却发现药瓶上提前写了序号。
她边上药,边圆自己的谎,一口咬定,她就是跟踪苏长越来到的远青观,“我是跟踪苏长越,意外遇见了你们。”
萧叙:“是吗?那不知苏小姐怎么提前知晓苏长越要夜出,让你提前换了那身衣服跟踪?”
苏云青特意披发前来,她低垂着头认真给他上药,耷下到发丝挡住她不安的吞咽。
她指腹沾药,掰开他修长的手指,柔软细腻的肌肤隔着冰冷的药膏轻柔在他泛茧的掌心,慢慢将其揉热,褪去他的红肿。
她不回答他的话,真与假并不重要,她也猜到萧叙想诱她说什么。
“我可以将青罗坊的生意做出去,走船,暗中为将军查出码头背后的主子。”
萧叙得到自己心满意足的答案,“暗洞里,苏小姐听到了什么话?”
苏云青如实道:“囤粮,走私,谋逆。”
她抬眼撞进他深沉的眼中,“我会保守将军的秘密。”
萧叙根本不信这些誓言话,威胁道:“谁知道秘密,不能为己所用,只有死路一条,苏小姐很聪明,应该见过商泓半死不活的惨状。夫人想必忍不了挑手筋,剜肉剔骨的苦。”
苏云青喉咙微动,低头为他包扎伤口,“三年期限,还请将军放我离开,我不想淌你的水,秘密我会永远保守。”
“你已经淌了。”
“萧叙。”
萧叙:“苏小姐,难道我说放过你,你会信?”
苏云青:“会信。”
他不信的誓言,苏云青自然也不会信,不过是彼此间的表面功夫。
萧叙愣了片刻,噎人的话语卡在咽喉,他改言道:“谈你的条件,仅此一条。”
苏云青:“我想留阿钥在我身边。”
“允了。”
他没有犹豫,好似早有预料,也早早想好等她开口,就同意她的条件,只不过条件要换条件,码头的事这不就送上门来了。
苏云青在他右手上包了个又大又漂亮的蝴蝶结,“将军的腿好些了吗?”
她不过客套一问,不用想就知道,萧叙会说‘好了’,让她回屋待着去……
萧叙:“没有。”
苏云青脑袋发懵,这个答案确实有些出乎意料,她每次为他上药,他不是不乐意吗?
她叹了口气,罢了,现在是讨好他求活命的时候。
挪了位置,在他身边坐下,为他的腿上药。
不得不说,萧叙的自愈能力很强,或许是边关战场那些刀剑相向的苦日子折腾出来的。
他烧伤溃烂的腿,短短几日竟然只剩一道浅痕,再上两次药,也该好了。
“府里每日都为将军熬药送去,看来是喝了,伤好的很快。我今日特意去市场买了只乌鸡回来给你煲汤,但想来,将军应该是一口未沾倒掉了。”
苏云青专注给他上药,忽然感觉一股炽热的目光定格在她脸上,她追随视线抬头,发现他正注目她蠕动的唇,在她看过去的瞬间,他快速移开了。
她感到疑惑,“我脸上有什么吗?”
萧叙喝了口茶,对她的话不闻不答。
苏云青手背摸了把脸,没有异样,只得继续给他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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