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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空荡的银杯夹在她修长泛红的指间,微微晃动。舞姬愣了一下,发觉他们桌上的酒壶被萧将军握在手里。
    舞姬面露难色,“将军……”
    萧叙抬眸,幽冷的眼神将人吓跑了,浓厚的香味遗留原地,久难散去,令他十分不悦。
    苏云青目光游离,拖着腮,颠了颠空酒杯,慵懒道:“怎得走了,酒还没添。”
    酒香飘来,驱走浓香。萧叙倾酒,为她添了满杯。
    第14章 濯雪(4)
    苏云青看着苏济那方,他似乎饮酒过头,又或许是破罐子破摔,全然不顾自己夫人的颜面,把那名舞姬搂在怀里,动作暧昧。
    她低嘲一声,“将军……我与你的部下一样吗?”
    萧叙:“什么?”
    苏云青:“犯了错要上军棍重罚?”
    萧叙:“你不如他们,也比不上他们。”
    苏云青自嘲一声,“这样啊……将军府里还有什么规矩,不如一起告诉我,莫真挨了罚,我的身子受不住。将军死了夫人,多不吉利。”
    她喝得多了些,似也如破罐子破碎,酒意上头,浑身燥热,索性褪去外袍,明晃晃露出红衣。
    刺目的红杀入他的眼眸,衬得她的肌肤雪白,酒痕像绽放的花,在她身上近乎红得滴出血来。
    萧叙颦眉,心底翻起一阵血意,暴躁的情绪一股脑涌了上来。
    他耐着性子,提醒道:“把衣服穿上。”
    微醺的苏云青不想理他,趴在桌上别过脸去,用后脑勺对着他,嘴中含糊不清嘀咕着。
    “……将军……说得对……说得对……”
    几名朝官大人举着酒杯走到萧叙面前,殷勤道:“将军,不知可否赏脸喝一杯?”
    萧叙拎起苏云青褪去的外袍,丢回她肩膀上,严严实实挡住微敞露出脖颈的红裙。
    他丝毫不给这些下官脸面,直截了当拒绝道:“不饮酒。”
    “那、那您手中这杯是……”大人不死心,小心询问道。
    萧叙神情自然,“夫人的酒,我替她拿着,有何不可?”
    官员语塞,不敢再言,连连点头退下。
    另一边,北轩王李淮同样轰走舞姬,他的视线落在苏云青与萧叙那方,指骨在桌面敲击两下,暗示什么。
    许明哲摇着扇子,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展扇遮面,吩咐下人要来一杯醒酒茶。
    他起身走向苏云青,在她面前俯身,“苏大小姐,是不是喝的有些多了?殿下让我给你送杯甘甜的醒酒茶来。”
    苏云青晕晕乎乎抬起脑袋,手伸到一半,却被萧叙捷足先登,握了个空。
    他道:“退下。”
    许明哲挥了挥扇,回到座位,依旧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萧叙并未将‘不知明’的醒酒茶交给苏云青,他随手给旁边醉得瘫软如泥的人倒了杯茶。
    苏云青迷迷糊糊握在手心,“是醒酒茶吗?”
    “是。”萧叙毫不犹豫答道:“茶。”
    他观察着琴师与舞姬,忽然,胳膊一沉,苏云青脑袋歪了过来,直接挂在了他的胳膊上。
    萧叙皱眉,“你在做什么?”
    “将军……将军……”苏云青好看的眉拧作一团,表情痛苦,“我胳膊好疼……胳膊好疼……”
    她挣扎间,外袍从肩膀滑落,红衣衣襟被顺带扯下一些,隐隐约约可见肩膀处大块的淤青。酒精麻痹让她暂时忘了左肩的伤,居然压着它在桌上趴了半晌。
    萧叙本能抵触她的靠近,下意识抽出胳膊。然而失去重心的人,一下子栽到了他的腿上,她脸颊滚烫的温度隔着衣料灼烧着他的肌肤。
    他拎住苏云青的后领,把人拽直起来。
    苏济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们面前,手里捧着赔罪的酒,“侯爷……”
    他一开口,嘴中的酒气便扩散在空中,令人不适。
    萧叙对这般混乱的场景心生厌烦,不耐烦地给苏云青理好衣服,手掌滑至她的腰窝,托她站起身。
    “夫人身体不适,苏大人的酒留着自己喝吧。”
    他搀着脚步漂浮的苏云青,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离开了后院,径直往她的房中走去。
    “苏小姐还要装到几时?”
    苏云青软绵绵挂在萧叙身上,迷迷糊糊指着回房的路。
    “将军……是这边。”
    “自己走。”萧叙松开她,拍了拍她蹭皱的衣服,还没顺两下,苏云青摇摇晃晃,脑袋一歪朝一旁栽去。
    萧叙眼疾手快将人又捞了回来。
    “…………”
    他把人拖回房中,往椅子上随意一丢,回身关上门,动作干净利落。
    “将军……今夜是要和我住一屋吗?”苏云青意识不清,摊在桌上,“也是也是,你我夫妻一场,不待在一间屋子里,会惹人非议。”
    一到夜色深沉,雪便缓缓飘落下来。
    萧叙坐在窗榻前,半开着窗,任由凉风拂面,“等你清醒,自己去军中领罚。”
    苏云青嘴里嘀咕,“……胳膊疼……”
    “…………”
    ……
    半夜,苏云青被屋外一阵喧闹声吵醒。
    “怎么回事!”
    “怎么死人了!”
    她扶着疼痛的脑子从床上坐起,昏暗的屋子只有一缕月光从半敞的窗户透入,洒在地上。
    她身上依旧穿着红衣,昨夜宿醉的记忆,零零碎碎浮现在脑海中。
    屋子里没有萧叙的身影,她忍着半边麻木的胳膊,翻箱倒柜换掉了那身红衣。
    撕扯的疼痛让她冷汗浸湿新衣,她快步走到屋门前,正准备开门,就听黑暗处传来一道微倦声。
    “苏小姐急匆匆是打算去哪?”
    苏云青怔了一下,“将军,你在屋子里。”
    萧叙衣裳松垮,长发披肩从暗角走出,“你胳膊的伤加重了。”
    苏云青滞住,“是那日遇刺夜里,将军护我躲箭,不小心又扯伤了。”
    萧叙挑眉,质疑道:“是吗?”
    “是……”
    月色凄冷,如层薄纱阻隔在两人之间,寒风阵阵撩起她的衣裙,刺骨的寒意从脚蹿起。
    萧叙掐住她的脖颈,指腹在她喉间轻抚,最后抵住她的下颚,迫使她扬起头来。
    “苏小姐心中没底的时候,很喜欢用吞咽来掩盖不安的情绪。”
    他的碎发被风拂动,挥打在她酒气未褪尽的脸颊,冷热交织,宛如刀剜。
    苏云青垂下眼睫,“将军……似乎知道了一些事。”
    萧叙冷笑道:“没想到,苏小姐这么有本事,给所有人演了一场精彩绝伦的大戏,连侯府也被扯了进去。”
    苏云青知道瞒不过他,轻扬嘴角,如实道:“苏家不配坐那个位置,不如留给将军。”
    萧叙指腹用力捏住她的下巴。发丝拂动,月色从间隙映入眼帘,阴狠之色显露。
    “别太自作聪明。”
    苏云青:“并未。我只是不想让苏家坐上去罢了,至于位置最后落入谁家,我并不关心。”
    “我攀上高架,取下灵球,也只是把它放回了木箱里。”
    “苏欢雪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来不及挂上去。她倒不如用灵球来陷害我,也不枉费她费的一番心思。让苏家将我逐出家门,她成唯一的苏家小姐,成吏部尚书唯一的千金。”
    “算计她,必会与你对着干。”萧叙松手推开她,“苏云青,你还真是不怕死。数尺高架,你竟在大雪之夜说攀就攀,也不怕我来给你收尸。”
    苏云青:“白日雪化,发现不了我留下的痕迹。我若死在大雪之中,有劳将军为我草席裹尸送入乱葬岗。”
    萧叙半阖眼眸,推门而出。
    风雪刮入昏暗的屋内,揉乱苏云青的青丝,挂上一层寒霜。
    苏云青拎起外袍披在身上,快步跟上他的步伐。
    不夜坊舞姬的客房处,灯火通明,四散的人来去匆匆。
    死的人并非舞姬,而是那名琴师。他衣衫不整,胸口扎着一把短刀,大字仰躺在地,血迹从床边一路蔓延到门前,已冰冷半凝固。
    下人与一些官家,探着头往里张望。
    “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还出了人命。”
    萧叙走入人群,蹲在琴师身边,拔出竖插在他胸口的短刀,扒开领口就见血迹之下,赫然可见一团淤青。
    苏云青亦是瞧见了。
    是萧叙踹出来的印子,那夜的刺客!
    他回过眸来,沿着流淌的血迹放眼至门口,再缓缓上抬,对上苏云青的视线。
    血迹流淌,没有脚印,只有一种可能,如苏云青摘灵球计划相同,雪融成水,与血合二为一,冲刷掉痕迹。
    萧叙把刀丢在地上,走到门前,询问道:“苏大人何在?”
    下人战战兢兢道:“苏、苏大人……因是在房中。”
    下人急忙去敲苏济的房门,“大人!大人!出事了!”
    柳晴柔点了盏灯,睡眼朦胧推开房门,看着外头围了一圈人,“怎么、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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