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一噎，“你躲人家床底了？”
    谈佑昂了声，“您要是不信随便找个徐家下人打听打听。”
    老爷子白了他眼，继续，“那段家那小子呢？昭京跟段凛走得近，人品这一块应该没问题。”
    “人品是没问题，但——”
    这次，是谈嘉妮接话，“段凛哥这人打麻将从来不看牌。”
    老爷子：
    不是很理解，“然后呢？”
    谈嘉妮淡定胡扯，“都说他是因为脑子转不过弯才不看牌，要是跟这么笨的人谈恋爱，沟通铁定困难。”
    老爷子：“……”
    他懒得计较，又说了个世家孩子，这丫头又积极抢话，“这个也不行。”
    在爷爷发飙前，谈嘉妮立马说：“他有女朋友，上个月我还看到他跟女朋友逛街呢。”
    顿了半秒，“爷爷，您应该干不出拆散姻缘缺德事吧？”
    老爷子嘴角抽了抽，他怎能听不懂这丫头拐着弯骂他，一个眼睛瞪过去，正要嗤两句，政礼出声了，“嘉妮，怎么跟爷爷说话的，你爷爷只会成全。”
    成全？
    得看什么事。
    谈老爷子不照买，视线转向孙子，刻意说起，“昭京，听飒丫头说，最近你们处得不错。”
    此话一问，饭桌陷入小范围死寂。
    知情人脑子里冒出个大大问号。
    谈嘉妮不仅纳闷，甚至想冲动打个电话问问什么情况，旋即明白过来，陈飒姐这是在转移爷爷的注意力呢。
    林早仪必须得承认，心里起了波澜，欲朝那人望去，然，就在抬起脑袋前一瞬意识到什么，半抬起的眼皮重新垂下。
    陈飒，在帮她。
    谈昭京往斜对面掠了眼，全程低着脑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背景板。
    也是，怎么能指望她有良心。
    不着痕迹收回，望向老爷子，“您确定陈飒说的是我？”
    老爷子面有愠色拧拧眉，“我还没到耳聋的地步。”
    谈昭京扭头看小叔。
    谈政礼：“？”
    这把火烧得多少有点突然。
    老爷子啧了声，“你没事看你小叔做什么？”
    谈嘉妮又一次做了好人，“爷爷，陈飒姐跟哥不合适，她也有喜欢的人，您就别乱配对了。”
    爷爷当即一个眼风扫过来，“你又知道？”
    她难得不惧，仰了仰下巴，“昂，她亲口告诉我的。”
    朝陪她长大的小叔望去，没说话，只眨了眨眼。
    谈政礼：“……”
    老爷子颇有不满皱了皱眉，“那就算了，不强求，昭京，下周末把时间空出来。”
    林早仪慢吞吞的咀嚼动作一僵，旋即，又若无其事扒了口米饭。
    碗里多了块爱吃的糖醋肉，她侧头，妈妈语气轻柔，“要是有事可以先走。”
    她给了个安心的笑，“吃完饭跟你一起回。”
    饭桌主位，老爷子没等到回答，面色暗了几分，“昭京，说话。”
    “说什么？”谈昭京眼底辗过一道晦暗，“早之前跟您说过，我不会再相亲。”
    老爷子：“那就直接结！”
    语气是不容置喙的反驳，可有人偏要挑战权威。
    “会结的时候自然会结。”
    老爷子：“……”
    反了天！
    ******
    晚饭结束，谈政礼把昭京喊到后院。
    “真分了？”
    谈昭京面色沉静在夜色里，喉结微滚，“没。”
    谈政礼呵笑了声：“是你单方面没分吧？”
    谈昭京面无表情转去视线，“您有时间奚落我，不如操心操心自己。”
    谈政礼：“我怎么？想说陈飒？”
    “不全是。”
    “嗯？”
    谈昭京：“您的婚事爷爷最近也在物色。”
    谈政礼凉哼，“还真是盐吃多了，闲得慌。”
    走动声传来，两人回头，这道身影似乎有逃离的架势，谈政礼喊住，“早仪。”
    林早仪不得已止步，她只是出来散步，碰巧经过这里，转了转身，脸上笑容温静，“小叔，昭京哥。”
    谈昭京没应。
    谈政礼扫了眼这个侄子，不懂他骄傲点在哪，朝那姑娘望去，“你逛，我还有事。”
    说话间，脚已抬起，与她擦肩而过，林早仪嘴里的‘不用’就这样夭折喉间。
    第99章 早仪被看中
    夜晚，月光清幽，那道裹着夜晚凉意的目光朝她看过来，没说话，就这么凝着她。
    她只礼节性对视两秒，视线定在他眼睛之下，一句客套的‘你忙’在齿间，有脚步声先至。
    她回头，谈佑身影晃入眼球。
    耳边又有走动声，待她转头，只有一道背影。
    月光下，清寂，疏冷。
    这样…也好。
    谈佑走近，递来厚厚一沓资料，她疑惑，“这是什么？”
    “看看不就知道了。”
    她接过翻开，入目是大片红色标记，鼻子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酸了，还未来得及舒缓，眼泪已经落下。
    视线模糊，依稀能看到空白处落下的大片注解。
    字迹冷隽，力透纸背。
    谈佑声音响在耳边，混着轻叹，“肩膀借你。”
    她摇头，无声哽咽，“不要你的。”
    声音很轻，被风这么一吹，几乎听不清，但谈佑还是捕捉到了，“我哥是不行了，凑合凑合我的？”
    林早仪抹了抹眼泪，夸张地做了个深呼吸，而后抿了抿唇，恢复到原来的那个模样。
    “不用，我没事了。”
    又有声音来，这次谈嘉妮。
    林早仪心情不足以支持说太多，脚尖一转，往相反方向走去。
    刚到的谈嘉妮：“……”
    跑什么跑，心虚啊？
    欲去追，被谈佑哥给拦住了，“别过去。”
    “我就要过，我得好好问问林早仪，是不是跟哥提分手了！”
    谈佑：“？？？你知道？”
    “那当然，”谈嘉妮颇为自豪，“老早就晓得了。”
    谈佑瞅去一眼，看把她能的，“不是坏事。”
    谈嘉妮从这句话里捕捉到重点，所以，哥哥被甩了？
    暂时把火憋着，一到家，不管不顾冲到林早仪房间，她得好好算算账！
    凭什么甩哥哥！
    哥哥那么好！
    然而，伏在书桌上的林早仪抬头看向她时，什么质问都没了，白炽灯下，一双眼睛通红。
    心软了。
    拖过椅子在旁边坐下，“你是不是不想分啊？”
    隔着小几秒，空气漫出一道毫无人气的单音节，“没。”
    “…...没是什么意思？”
    又是一阵沉默。
    谈嘉妮没催，她虽没失过恋，但经历过暗恋失败，那感觉如一根刺插在心口，拔出疼，不拔更疼。
    缓了差不多一个月才做回正常人。
    林早仪跟哥哥，应该更难受吧。
    就纳闷，哥哥不是要强取豪夺吗？
    就这么夺的？
    寂了许久，耳边传来嘶哑声，“谈嘉妮，不管我想不想…我跟你哥注定不能在一起……”
    谈嘉妮发现自己也真是贱，两人在一起，她千防万防，巴不得立马分，可现在分了又觉得可惜，甚至跟着一块儿难受。
    她揉了揉鼻子，还是酸，“你对哥哥没那么喜欢吧？”
    林早仪以为是，一直以为能随时抽身，分开才知道，自以为是的那层保护壳多么的不经敲。
    对他的喜欢已经超过可控范围。
    垂下脑袋，一滴泪隐在空气里，再开口时，一声很干脆的，“嗯。”
    “还嗯！”谈嘉妮有气到，“林早仪，你真没心！枉我哥那么喜欢你！”
    耳边是林早仪的顺答如流，“没心，好好劝劝你哥，别喜欢了。”
    “！！！”
    这个狠心的女人！
    林早仪不着痕迹抹去脸上的湿气，“有个事需要你帮忙。”
    谈嘉妮：“干嘛啊？”
    就见这个狠心女人径直走向梳妆台，微微俯身拉开其中一个抽屉，下刻，手上多了个珠宝首饰盒。
    “什么意思？”她跟着走过去。
    林早仪把手上东西递过去，“帮我还给你哥。”
    谈嘉妮不要，“你自己去。”
    林早仪伸出的胳膊没收回，僵持了几秒，她唇弯起，眼睛却糊了，“嘉妮…我见不了你哥...…”
    谈嘉妮也哭了，哭得比当事人还凶，“什么破事嘛！谈个恋爱怎么那么麻烦！”
    “让你们别谈别谈，现在好了！活该！”
    蛮力接走珠宝盒，“好好哭吧你！”
    门被大小姐带上，也就两分钟功夫又推开。
    谈嘉妮把珠宝盒往她跟前一丢，“我哥让你自己去还。”
    说罢，掉头走人。
    室内再次陷入沉寂。
    林早仪把自己陷在座椅里，空茫盯着某一处，片刻功夫，视野里只有水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