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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于是程之卓合起经书,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
    冷风加剧,曾绍上前一步,两人四目相对,然后程之卓问他:是因为我罪无可恕?
    曾绍:你心知肚明。
    程之卓忽然笑起来,那曾总先前还让我过来祭拜,就不怕庄夫人会难过?
    28号才过去没多久,曾绍一噎,绷着脸道:先前是先前,现在是现在。
    我知道了,我这就离开。
    说完程之卓径直起身,却是脚下一软往后倒去,可意料中的寒冷疼痛都没有到来,他随即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不过这双向来温热的手今天也有些凉,程之卓一触即分,到底没逃出曾绍的禁锢。
    傻乎乎地跪着吹一天冷风,也不知道多加件儿衣服,还不吃饭喝水吃药,瞧把你给能的。说着曾绍搂住他腰身,弯腰给他拍掉膝盖上的灰。
    程之卓的脚都快没知觉了,曾绍这么一下又一下地拍,阵阵酥麻传到大脑,几乎麻痹了他的语言能力。曾绍拍了半天不见他反应,不由打趣:程总向来伶牙俐齿,这会儿怎么连话也不敢应?
    说完他抬眸,只见程之卓兔子似的盯着自己看,委屈死了。
    两人一时无言,忽然曾绍亲了上去,程之卓毫无准备,惊恐地推搡道:
    你干什么!?
    可曾绍人是退开,手还牢牢搂着,然后他绷着脸高高在上,这是报酬。
    程之卓重读:报仇?
    我不是宁城人,曾绍不吃他这套,没那么重的口音。
    程之卓:
    胡闹之后,曾绍这才扭头正对墓碑,妈,最近来得勤,但这些年之卓可是头一遭,您得帮我好好儿骂骂他,好歹您养育他多年,明知道您想他想得紧,也不知道早点儿过来看看您。
    程之卓无语,你不如让我继续跪着。
    说着他又挣动,曾绍偏不让,我没让你跪,你就没资格跪。他料到程之卓会掉金豆子似的,又补上一句:再哭再亲,说到做到。
    程之卓只好吸了吸鼻子。
    他们都已经年过三十,庄建淮也早已年迈,秦曼华的遗照几十年如一日,在夕阳余晖下倒还是那么年轻,温柔的眼神望着两个儿子,一如从前那般。
    妈,从前他是您的儿子,但您的亲生儿子其实是我,所以从今往后您也只有我这么个儿子,曾绍话家常似的放完狠话,又抓起程之卓的手,不过我想儿媳儿子其实也都差不多,您要是不介意,以后就让他做您儿媳好不好?
    程之卓一凛,你疯了?!
    我清醒得很,曾绍头昂得更高,霸王似的圈着程之卓,这些话他一直藏在心里,他想问秦曼华,也想说给程之卓听,妈,我听管家说您信佛,佛家向来以慈悲为怀,我不知道您会不会恨程慧芳但我想您应该不会恨之卓。
    闻言程之卓死咬嘴唇,生怕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
    妈,您要是不吭声,我就当您不恨他了。曾绍又说。
    程之卓忍不住抹了把眼泪,曾总问话的方式真别致。
    没办法,我求我妈托梦,可她老人家总也不来呀,大概是我来的次数还不够多,边儿上又没站着你,所以她觉得陌生。曾绍揽着程之卓的手紧了紧,两人不能再近,所以以后你得和我一起来,让她早点认得我。
    夕阳西下,天边忽然又亮了些,眨眼姹紫嫣红,然后才缓缓暗下去,于是程之卓垂眸深吸一口气,
    对不起。
    他们之间说过很多次对不起,曾绍说过,程之卓也是,但却没有一句是开诚布公关于秦曼华的,因为一句对不起太轻描淡写,实在无法弥补他犯下的过错,也许他这一生都将活在愧疚里,没有勇气再面对秦曼华,哪怕只是一张遗照。
    我妈说她原谅你了,以后这一页就翻过去了,曾绍盯着对方,眼眶泛红,
    程之卓,你听清了吗?
    程之卓已经泣不成声,风太大,听不清。
    曾绍轻柔地帮他揩掉,语气依旧冷冷的,我问话还有别的花样,程总要不要试试?
    程之卓破涕为笑,真是怕了你了。
    是我怕你,曾绍这才柔声道:别哭了。
    程之卓颤抖着点头,你怎么知道我来这儿?
    曾绍:你猜啊。
    他神秘的模样实在有点欠揍,程之卓瘪嘴,忽然又有些明白,这是他们之间从来不敢触及的话题,直到顾夫人的出现打破微妙的平衡,直到他忍不住问出口的那句话,才有曾绍昨天莫名其妙的发火。
    妈,正好这趟来,再告诉您件事儿,曾绍接着说:爸同意我改姓了,就改成您的姓,以后我叫秦绍好不好?
    程之卓欲言又止,于是曾绍绷着脸道:不许说像禽兽。
    宁城人可没有那么重的口音,说着程之卓叹了口气,曾总良苦用心,我哪里能恩将仇报?
    所以昨天的控诉不过是曾绍按捺不住哄骗程之卓的戏码,他想帮对方跨过心里的坎,他知道他不先跨出这一步,程之卓就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谢谢你,程之卓说:秦绍。
    我知道咱们之间的坎儿还有很多,害怕就留在原地,秦绍最后吻在他眉眼,
    我来跨。
    第96章
    下山回到停车场,程之卓忽然尖叫一声,秦绍和张霆一个激灵,立即警戒周围,却没发现什么异常。
    秦绍刚想问程之卓,回头见他死死盯着车后靠近花坛的地方,浑身僵住一般,于是挡在他身前,循着视线仔细打量,这才发现那附近有条一节一节的黑棕色长虫,正朝程之卓爬过来。
    张霆也看到了,难为程之卓视力这么好,天都快黑了还能发现这条黑虫,于是笑着伸手抓起来,只见虫身蜷曲,又在半空晃悠两下。
    臭虫罢了。等张霆说完再看程之卓,人已经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你干什么?秦绍剜他一眼,拦腰抱住程之卓,开门上车。
    我哪知道他怕成这样?张霆嘟囔,上车翻找糖果之类的甜食,大概是低血糖吧?
    程之卓一天水米未尽,又一直在冷风里跪着,体力确实不支,加上刚才一番惊吓才指使晕厥,回城的路上秦绍给他喂了点糖水,又不停叫他,等快到梵悦的时候,程之卓才悠悠转醒。
    醒了?
    秦绍眼睛一亮,下一秒却见程之卓一蹦三尺,脑袋撞上车顶。
    那虫子没上来。秦绍无奈。
    啊啊啊不许说不许说!程之卓头皮发麻,汗毛倒立,脱了外套上下翻找,前后脚底座下哪里都不肯放过,找着了害怕,不见踪迹更是细思极恐。
    秦绍就拉住他,我仔细检查过了,你别怕。
    嘟的一声,张霆借按喇叭的间隙忍不住笑了声。尽管隐蔽,还是被程之卓瞧见,于是他老脸一红,翻找的速度明显慢下来。
    开你的车,秦绍就说:不许吭声。
    哦。
    张霆一脚油门,开进梵悦小区。
    到家程之卓还是不放心,在玄关就把衣服脱得差不多,一路小跑进浴室去洗澡,洗了接近两个小时才出来,紧接着又把内衣内裤和刚才那一堆打包。
    我来收拾。
    秦绍强压着嘴角,他也是第一次跟程之卓抢家务活。程之卓头发都还滴着水,光着脚红扑扑,闻言挠头,你收拾吗?
    我现在就扔下楼,秦绍指着了指程之卓脑袋脚跟,拖鞋穿上,赶紧吹头发。
    堂堂程总被一条五公分的小虫吓得直不起腰,担惊受怕一整晚,等秦绍终于把人哄睡着,他自己也累着了,他原还想等会儿再确定程之卓是否睡得安稳,哪知道再睁开眼人就不见了。
    不光不见程之卓,秦绍自己也不知道身处何地,他心里慌乱,四下里叫着程之卓,没一会儿就瞧见远处似乎有两个人影。
    秦绍二话不说跑过去,却发现其中一个正是秦曼华,她和遗照上的样子一分不差,手里抱着个三四岁的孩子正在哄,边上还站着个女佣打扮的中年妇女,此刻背对秦绍,只露出一点脸颊轮廓。
    是梦,秦绍反应过来,放宽心走到三人身边,秦曼华冲他笑,又把孩子给他瞧。那小孩儿吃着手,通体白白嫩嫩,睫毛长而浓密到夸张的程度,画了眼线似的,即便你清楚地知道这孩子应该就是个纯种华国人,也会因为自成一派的混血感而有所困惑。然后秦曼华再度轻轻晃动身姿,一手托着小孩儿脑袋,让他蜷缩在自己怀里,一手轻拍他屁/股,开口清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