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心恐惧的弟弟一时不察,被人带翻,摔倒在地, 眼看无数脚就要往自己身上踩,才几岁的孩子吓白了眼。
    可预想之内的脚却没落下, 他含着泪抬头一看,却见周围一叠夹一叠的人群突然以他为圆心散了开来,无数目光痴愣愣地看向他。
    弟弟下意识抬头, 却顷刻呆住了眼。
    “弟弟!”一手端着碗粥,一手挤开人潮的哥哥看到了自己弟弟正被一道纤瘦身影抱在怀中, 带着弟弟妹妹逃难多日积攒下的对陌生人的防备,让他第一反应莫不是个坏人,径直把弟弟从对方怀中拽出来,“你又乱跑什么,要是又被坏人骗走——”
    “哥哥,是神仙……”
    然而自始至终都一直愣愣望着的小孩子却突然天真地喃喃开口。
    哥哥一怔,下意识转头,视线正好与那迎面看来的脸撞上。
    下一刻,他手一抖,差点失手砸破手中的碗。
    “南清哥哥!你没事吧!”
    挡开人潮中的白星回头朝他们的方向看来,中庸一边笑着一边站起身,说:“我没事。”
    转头又看向眼前这一双兄弟俩,问:“你们没事吧?”
    哥哥回过神来,想起刚刚先入为主把对方当坏人,立马撇开视线,可脖子和耳朵却泛起一层淡红,“没,没事……”
    他对方这么说,中庸像是放了心,看见对方手中洒落只剩下薄薄一层的白粥,对白星说了一句,一碗盛得满满的粥很快被送了过来。
    接过粥,哥哥又听到对方面向周围所有人温和说:“大家请别担心,大家都是从各地赶来南云城避难的,南业国已经为大家准备了几个月的口粮,每个百姓都能吃得上粥,所以不要拥挤,不要抢。”
    对方这话一说,像是使下什么仙术一般,周围原本闹哄哄的流民顿时不自觉开始排起队打粥。
    找到小妹,蹲在街边守着小妹和弟弟喝粥的哥哥,则痴痴地望着来到粥棚下给每一位百姓施粥的纤瘦身影。
    恰此时,周围有人一边喝着粥,一边交谈起来:“嘿!你们都知道刚刚那人美心善的人是谁吗?”
    几乎所有人都对那貌若仙人,善比菩萨的人生出好奇,纷纷催促道:
    “是谁是谁?快说!”“是啊!别卖关子了!”
    对方自诩自己早几天来南业国,得意昂首:“说出来可能把你们吓死,你们可知道南业国的相爷是谁?”
    众人纷纷道:“这谁会不知道啊,冼君同冼相爷!南业国最受百姓爱戴的相爷!可冼相爷与刚刚那位有什么关系吗?可你怎么突然提起冼相爷了?”
    “嘿嘿,那是因为刚刚那位公子,就是南业国冼相爷的夫人,被称为南业国最有菩萨心肠,收养了很多孤儿的南清公子!”
    此言一出,所有人突然看到即将施粥结束的粥棚下多出一道身影。
    眉目疏朗的男人接过妻子掌中的木勺,继续给流民施完余粥后,掏出手帕,给不小心蹭脏脸的中庸仔细擦着。
    而站在他面前的人,则露出能照亮所有心房的清浅笑意,每个人都屏住呼吸看着棚下那一对般配登对得不像话的背影。
    随后,相爷扶着妻子的手,一起登上了回家的马车。
    夫妻恩爱,羡煞旁人。
    可其中有早已流亡此地许久的人,却幽幽叹了口气:“老天爷怎么就瞎了眼,偏偏不赐给冼相爷与南公子这么好的人一个孩子呢……”
    而这些话,已经坐上回家马车的冼君同与青令全然不知。
    一上马车,一小碗青绿色的果子递了过来,冼君同解释道:“这是上次你帮忙送回家的婆婆这次特意送来的,说是她家中树上最先结的青杏。”
    青令捏起一颗咬了一口,眼睛一亮,冼君同看他喜欢,也很高兴,“今天辛苦青青了。”
    青令一遍吃,一遍笑着说:“我不辛苦,你呢?你今天去找王君解决流民的事情,他怎么说?”
    北朝改换日月后不到一年,便率先因接壤北朝南方的南德国派人刺杀一事,对其宣战,这场战争持续不到一个月,南方诸国面积第二大的南德国全境便沦为北朝之地,紧接着,北朝便以其他南方诸国暗中帮助南德国为由,向其他南方诸国宣战,一时间,南方战火四起,无数百姓流离失所。
    而南方诸国中,独处西南一隅,存在感极低的南业国却因为与北朝联姻的关系,反成了这南方诸国中唯一不受战火波及的世外桃源,近一年无数流民纷纷涌入西南避难。
    一开始在冼君同的支持下,南业国上下尚且对这些流民持同情态度,可随着流民越来越多,南业国的国库压力等原因的影响下,南业国的百姓与权贵的心态也开始发生了变化。
    最近冼君同一回家,从来不带任何情绪回来的对方,都好几次没来得及收起脸上的愁容,青令也听到对方的护卫暗地里叹气,说有小人在暗地里搬弄是非,挑拨王君与相爷君臣之间的关系。
    一提到这里,冼君同脸上浮出些许黯然,可马上就收起表情,问:“不说这些了,青青,你想回北方看看吗?”
    北方。
    这个困住他前半生,现在又让他看到无数痛苦面孔的地方,已经到了已过三年,却还是让中庸只要一听到两个字,就忍不住心跳失常的程度。
    见青令吃果子的动作一顿,冼君同马上伸出手臂把人抱入怀中,低语解释:“不是去北都,是身在南兰城的南衣公主即将及笄,要与北朝十五皇子正式成婚,而王君他需要给上后侍疾,这才派我和你去南兰城一趟,代他作为二人婚宴见证人,明天就出发。”
    而因为青令这一年参与了很多南业国的有关安置流民的事务,尤其是在百姓口中与冼君同经常一同出现的缘故,南业国的王君也曾亲自接见过中庸,对方命他与冼君同一同前去,倒也不如何异常。
    当年北朝把与南衣公主联姻的对象换成了十五皇子沈问明后,考虑到南衣公主尚好要几年才能及笄,便没有急着让她与十五皇子成亲,而是把南业国作为嫁妆的五城都赐给了南衣公主与十五皇子的封地,让十五皇子带着南衣公主与母妃余贵人一起过去了。
    提起南衣公主,青令至今还记得对方一身繁琐华服,在高大宫殿中的无数目光注视下瑟瑟发抖的模样。
    而她也同样是青令当初执意要离开东宫的源头。
    一道高大健壮宛如囚笼的身影不自觉地浮现在眼前。
    青令忍不住缩起了身体,冼君同见了,马上抱紧,道:“没关系,我一个人去也是可以的,你也不会有被沈氏皇族发现的风险……”
    “我要去。”
    中庸抬起头,笑起来:“我现在已经用真面目示人,北朝十五皇子便也不认识现在的我,再说,我还从来没有和小南哥哥一起出去南业国外玩过呢。”
    望着怀中爱人,濡红的嘴唇张合间透出一股果子的青涩香甜,引得冼君同喉结滚动,轻轻嗯了一声,移开目光,从碗里也拿了一颗果子送进嘴里,可马上他就皱起眉:“好酸。”
    “很酸吗?”中庸好似不觉得,又吃了一个,“我倒觉得酸得很恰到好处啊。”
    看着中庸鼓起来的腮帮子,嘴唇上沾上的汁水,冼君同靠了过来,一把含住了中庸的唇瓣,等到放开时,中庸唇瓣又红又肿。
    冼君同故作正经地答:“确实很好吃。”
    中庸羞红了脸,捶了一下胸膛:“你胡说什么呀!”
    天乾却握住中庸的拳头,低语问:“青青,今晚让我标记你,好不好……”
    中庸一听,脸红了起来。
    虽然自始至终不理解天乾对于标记后颈的执念,可冼君同不同于那人的凶狠残暴,频率不高的同时,还每次都会事先询问他的意见,如若他不愿,他也绝不会强迫,同意之后,才在帮他放松身体之后,慢慢咬破后颈的皮肉,在保证他的痛感降到最低,注入信香。
    而望见天乾在临时标记完自己之后露出的畅快满足的表情,中庸心里也会为此高兴,连后颈的痛苦也得到减轻。
    中庸羞涩濡喏道:“其实小南哥哥你现在就可以咬我……”
    说着,就勾下脖颈,撩开脑后长发,露出自己纤弱白皙的后颈。
    明明知晓对天乾标记的动作始终无法真正理解内涵的中庸,此刻不过是图他开心喜欢,并未有任何淫.邪想法,可过去从来君子行径的天乾,此刻竟有些想要做出这近乎“白日宣.淫”之事的冲动,忍不住俯下头,对方身上淡淡的兰花体香蹿进鼻腔,熏得他一时神智迷醉,喉结滚动,“青青,我……”
    “相爷。”
    而就在冼君同即将咬上中庸后颈的时候,突然,马车外一道不速之声打断了车内的暧昧氛围。
    冼君同瞬间惊醒,一把把中庸搂进怀中,挑起车帘一角,望见车外人及身后人,他皱眉:“二叔,何事?”
    对方将身后人带了过来,“相爷,您祖父知晓您身边没有体己人,这是您的远房表弟,是您祖父亲自点来伺候您的,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