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冀呼吸一乱,再也忍不住,加深了这个吻,不多时,寝殿内便尽是中庸被百般疼爱的短喘哭吟之声。
    这一次,天乾一连有些失控地要了中庸三次,直到中庸嗓子彻底哑掉,才恋恋不舍地堪堪作罢。
    抱着怀中累得只有胸膛还在起伏的中庸,天乾捉了微湿的手,放在唇边亲吻,问:“听说元聿下午来过,他又惹你生气了?”
    中庸咬了下唇,有些沙哑地道:“皇兄你不与南国公主联姻,以后还会娶别的世家坤泽吗?”
    望着哭红了眼的中庸这般楚楚可怜地问着自己以后还会不会有其他坤泽,沈长冀竟心口微烫,“阿泠想让皇兄娶别的坤泽吗?”
    中庸低下头,不语。
    同一时间,一个念头从天乾脑子里冒出来——
    除了中庸,他以后还有没有接受其他人的可能?
    几乎是瞬间,他就有了答案。
    即便信香可以接受,他的内心也不愿接受。
    他此生只想接受他的小鸟。
    想到中庸此刻的不安,是因为考虑到他未来会有其他人,思至此,天乾心中涌出一股巨大的让他愉悦的情绪,做了决定。
    “阿泠,现在包括以后,孤都只会要你一个人,只要你不离开。”
    他不是个随便许诺的人,而一旦许诺,他一定要做到。
    他吻了上来,道:“阿泠,你放心,即便东宫有了太子妃,我不会碰他们,阿泠永远会是皇兄唯一的美人……”
    中庸一怔,却马上又偏过头,声音从天乾看不见的黑暗地方幽幽穿过来,“皇兄,你与我嬷嬷的约定,能不能改一下……”
    “你娶太子妃的时候,放了我,让我出宫,好不好?”
    沈长冀眉眼间的温情褪了下去,冷冷道:“除了此事,别的孤都可以答应你。”
    中庸听了,在他怀里小声啜泣,虽声音极轻,但天乾头皮内多日不曾发作的小芽似被这哭声唤醒了般,又开始刺痛起他的大脑。
    还想要他怎么样?他都已经愿意这辈子只要他一人,还想要他怎么样?他难道真想让他放他离开??
    而就在天乾头疼欲裂时,他听到中庸转过头,抽噎地小声询问道:
    “后、后日是我嬷嬷的生辰,往年我都会陪她,殿下您到时候……
    “能陪我去般若寺祭拜我嬷嬷吗?”
    –
    “殿下殿下,您从出宫起,就一直看着外面,是在看什么啊?”
    青令把眼睛收回,小年挤了过来,兴奋地朝他刚刚看过的窗子外看,见小齐子上手想来拉下有些冒犯的小年,他示意不用,对着有些失望收回头的小年解释道:“我之前没有出过宫,对宫外一切都很好奇,所以刚刚才多看了几眼。”
    小年眨了眨大眼睛,道:“那待会儿殿下你一定跟紧我,般若寺我娘带我去过好几次,哪个殿里香客最少,哪个殿里的菩萨最灵,我都知道!哦,还有,般若寺山上还有个摊子,卖的豆腐脑很好吃!殿下,我们待会儿也去吃一碗吧!”
    青令笑着点点头,刚想说好,小齐子就提醒道:“殿下,我们来之前,惜月女官特意交代了,让我们祭拜完,就要马上回去吧,而且要赶在太子殿下从神策营回来前回去。”
    小年有些不解地问:“太子殿下这么急着要我们殿下回去,怎么今天不陪咱们殿下一起来般若寺,而要贺宵大哥陪我们呢?”
    小齐子解释道:“太子殿下的神策营要主持观兵,很多外邦使臣都要参加,不能轻易推迟,如果不是这样,太子殿下肯定是会陪我们殿下一起来般若寺的,所以,殿下,我们……”
    青令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敛了下去,没有说话。
    恰此时,贺宵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九殿下,般若山我们到了。”
    –
    作为偌大北朝,乃至天下都赫赫有名的佛寺,般若寺每日上山的香客不计其数,山脚下华盖如云。
    一下马车,青令便戴上了遮掩容貌的帷帽,般若寺的主持早已等候于此,“九殿下请随老衲来。”
    为了不惊扰其他香客,他们没有前往主殿上香,而是选择绕道,避开人潮。
    即便如此,被贺宵领着一大批侍卫护卫其中的青令仍旧吸引了部分人的注意与好奇。
    梅嬷嬷的墓地在般若寺主殿后的墓园中,这处墓园过去只有北都地位最显赫的权贵才有资格葬于此地,墓碑上的碑文密密麻麻,故而身份无人知晓,上面只有寥寥数言的梅嬷嬷的墓,在此显得尤为打眼。
    望着墓碑上简简单单“显妣梅氏之墓,孝孙青令敬立”的字,青令眼眶热了起来。
    小齐子已经摆上丰盛至极的祭品,这些他们曾经在冷宫想都不敢想的各色佳肴,现在却摆满了她的墓碑。
    青令上香叩首三拜。
    小齐子在一旁烧纸钱,起身时,隐约听到中庸望着覆着雪的墓碑,痛苦喃喃一句:“嬷嬷,你从不入青令的梦,是在怪青令没有做到你要我做的事吗……”
    之后青令又自说自话了很久,小齐子没敢打断,最后还是小年看到中庸袖外冻得白里发青的手指,心疼惊呼道:“殿下,您手都冻青了。”
    贺宵也提醒道:“时候不早了,九殿下,我们该回去了,”
    青令闭了闭眼,“嬷嬷,这一次,再原谅不孝孙儿一回吧。”
    说完,又重重叩首,才抓住小年的手站起身,再不回头。
    走出云开寺,他们一眼就看到了坐满客人的豆腐脑摊,豆腐脑的豆香飘散开来。
    青令突然开口:“吃碗豆腐脑暖暖身子再走吧。”
    贺宵皱眉:“可是……”
    青令悄悄握紧了小年的手,面上镇定:“就吃一碗豆腐脑,能要多少时间?”
    不等贺宵回话,他已牵着小年拔腿朝小摊的方向去了,小齐子紧随其后。
    贺宵只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小齐子招呼老板上豆腐脑,没一会儿,白花花热腾腾的豆腐脑便被送上桌。
    青令倒是没有觉得在外面棚下吃东西有什么不妥,或者不体面,直接拉着他们坐下。
    见老板一个人要端四五碗豆腐脑,棚子下还人挤人,青令便下意识伸手帮忙去接,哪知老板背后突然有一人一撞,老板手上一滑,一碗盛得满满的豆腐脑不偏不倚地正好泼在了青令身上,淅淅沥沥挂了一身。
    “贵人你哪里有没有哪里伤着了?!”
    青令蹭地站起身,小齐子和小年赶紧掏出帕子去给他擦,小摊老板则在一旁吓得手足无措。
    青令摇头:“我没事……”
    眼见身上的衣裳脏到不能穿,小年想起马车里还有一身备用的衣裳,小摊则表示他们后面还有间小房间,可让青令先把脏衣裳脱下来。
    于是,小齐子跑去拿衣裳,青令则暂时进了小摊后的小房间里,贺宵等人则一直在门口护卫着。
    而一进去,一只手就从后面捂住小年的嘴,小年一歪头便晕了过去,青令差点吓得叫出声,可身后又伸出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并低语道:“青令,是我,你别出声。”
    一听那声音,青令就知晓来人的身份,同时疯狂点点头,对方这才松开手,露出一张与沈长冀有着六七分相像的还有些稚嫩未褪的脸。
    望着眼前的中庸,沈元聿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青令,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青令缩了缩手指,主动提起那日沈元聿趁抱他塞进他手中纸条的内容,“你为什么要送我走?”
    沈元聿犹豫了下,“我都知道了,你是阿泠的事情,以及,你被迫被我皇兄留在东宫的事情。”
    青令瞳孔猛地一缩,“那天你……”
    “是,我都看到了。”
    沈元聿点头,见青令全身发起抖,他走近,闻到了中庸身上浓郁得遮都遮不掉的天乾信香,分化为天乾后,他清楚知道这么浓的信香,不知道要在根本留不住信香的中庸后颈注入多少回才能留下。
    天乾信香彼此冲突,他却为眼前的中庸所经历的一切而感到心如刀绞,艰涩道:“但我知道,这一切不是你的错。”
    顿了顿,语气坚定下来,“以及,我皇兄犯的错,我会替他向你赎罪,把这一切纠正。”
    他看向中庸,目光坚定地道:“我会送你离开北都。青令你不是一直想去南方吗?我已经联络好了一支去南方采买药材的商队,你跟着他们一起走,半个月之后就能到南方。”
    青令眼睛一点点亮起来,“我真的能去南方吗……”
    沈元聿一字一顿地道:“青令,这一回,你信我。”
    他能相信沈元聿吗?
    中庸在心中纠结思虑,沈元聿伤害过他,带给他那么多恐惧。
    可望着此刻眼前褪去少年青涩,可仍旧铺满做不得假的真挚表情的人。
    他决心赌一下。
    中庸点了点头。
    而看到青令同意的这一刻,沈元聿欣喜若狂,马上拿出一身早已准备好的粗布衣裳,让青令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