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从那趋于膨胀的自豪里抽出注意力，心虚地望着天，用蚊哼般的低音量说道：“我以为……那是在做梦。”
    这句话让旁边不依不饶的omega怔住。
    他凝视身边人的侧脸，目光锐利得像要刺透她的每一层伪装，过了好久，他慢慢坐正，抬手，八爪鱼状按在alpha的头顶，将她扭向自己。
    对视上，裴临爆发出一声极其夸张的嗤笑。
    笑声横贯门诊围合的天井。
    他微耸眉，恶劣发问：“我是你的……意淫对象？”
    沈昭脸上腾地一下烧起来，猛地起身，“我突然想起来研究所还有点事。”
    她刚迈出一步，裴临长臂一展，轻而易举地勾住她的后衣领，稍一用力便将人拉回座椅。
    沈昭被拽得重新坐下，垂丧着头，双手无措地放在膝上，像个等待宣判的犯人。
    顶着来自那个一拳能打翻三个她的omega的灼热视线，她自暴自弃地说道：“我有罪，打我吧。”
    左后方传来一声极轻的低笑。
    “认罪态度倒是不错。”裴临抱住胳膊靠回椅背，审问：“你打算怎么弥补？”
    见有和谈余地，沈昭就坡下驴，“我可以承包你一辈子的抑制贴。”
    “呵。”
    好吧。裴少不满意。沈昭小声问：“你想要什么？”
    问题悬在空中，裴临忽地顿住，不知是想到什么，可他没说，两个人就这么静默地对峙了会。
    “昭昭。”
    回眸，林晓牵着周砚已走到他们身边。
    “你们……”如何决定？
    话到嘴边，沈昭不想显得自己过于八卦，委婉道：“聊好啦？”
    座椅上的人懒洋洋地跟了一句：“她特地在这等你们，就是想知道最后的结果。”
    沈昭：“……”
    嘴巴要是坏了，就丢了吧。
    周砚同林晓对视了一眼，说道：“我们决定留下这个孩子。”
    是一贯的温柔语气，多了些坚定。
    “真的吗？！”沈昭兴奋地嚷了声，随即捂住嘴，降到正常声音：“你们有什么需要都尽管和我说，只要是我能做的，一定尽我所能帮你们。”
    站立的三人热络地聊着，言语间满是对新生命到来的憧憬，蓦地，长椅上的人站起来，面无表情地凝了周砚一眼，冷声打断他们：“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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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不熬夜第n天、miyeon的童话书、锦年宝子送的营养液。
    昭昭：裴临被我的技术征服了，嘻嘻。要当干妈了，更嘻嘻。
    阿临：我是昭昭的yy对象，嘻嘻。好朋友要去挖野菜了，不嘻嘻。
    第18章
    觉出裴临不快，周砚主动提出返程与他一车，沈昭见状自觉上了林晓的车。
    车行一路，流光映着裴临的侧脸，不悦的情绪满到
    要溢出来了，周砚偏头看他，开口前先是叹了口气：“阿临，你生气了？”
    “没有。”裴临答得很快，视线仍落在前方。
    周砚轻笑，温和道：“我和晓晓会平衡好一切的。”
    车子驶过一个十字路口，裴临才接话，“为什么？”
    “阿临，对你来说，感情或许从来不是第一顺位。但我……”周砚的手放在腹部，“我想和晓晓长久地走下去。”
    “这么笃定一定有结果？”
    “感情的结果不是预测出来的，”周砚从容地答，“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
    裴临冷声：“周家那边，什么打算？”
    “藏着掖着总归不是办法，我们的计划是先和父母说开，至于后面要怎么办，还得看父母态度。走一步看一步。”
    静了好久，裴临说：“我不理解。”
    周砚唇角漾开一抹极柔软的笑意，他宁静地望着远方，“阿临，总有一天你会懂的。”
    “遇到喜欢的人，所有选择都会变得心甘情愿。”
    裴临并未言语，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
    “不知道裴临和周砚在聊什么……”
    另一辆车上，沈昭靠着副驾驶，忧心忡忡地自言自语。
    林晓闻言轻笑，自嘲道：“应该是在说我的坏话。我估计裴少现在恨不得杀了我。”
    “不会，”沈昭下意识反驳，“裴临没那么暴躁。”停顿须臾，她把后半句“毕竟我那样了他都没动手”咽了回去，转而说道：“接下来，你可有的忙了。”
    车内安静了会，林晓脸上的轻松神色慢慢褪去，她“嗯”了声，“昭昭。其实……”
    “我有点害怕。”
    “怕什么？”沈昭转过头看她。
    “害怕以后的某一天……他会后悔。”手指摩挲着方向盘，林晓沉了口气，“害怕他牺牲那么多，最终却觉得不值得。”
    张了张口，沈昭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从她身边的例子来看，未来，总是残酷。沈清韵和秦明远离婚前几年，家里时常鸡飞狗跳，沈清韵理智、热爱工作，秦明远感性、乐于享受，两个截然不同的个体因不同而相互吸引、感到新鲜、爱意狂热，可历经时间，那不同就被一点点磨成了斩断他们关系的铡刀。时间太可怕，未来更是难以琢磨。
    瞥见隔壁人一脸忧愁，林晓笑了笑，打起精神扬声道：“但总归还是要勇敢向前。”
    沈昭认同：“对！要勇敢！”
    “接下来，我要更加努力地工作了！一定要让周砚爸妈接受我！沈总，请尽情使唤我这头牛马吧。”
    “我们一起努力。”沈昭拍拍胸脯，“我永远会为你兜底。”
    林晓弯了弯唇角。
    路过研究所，沈昭下了车，走进大楼后没多久她便出来了，手里多了一份纸袋。站在门口，她拨通了裴临的电话。
    铃声响了几下被接起，那边传来一个冷淡的嗓音：“喂？”
    “你回家了吗？”沈昭问。
    “嗯。”
    “我现在来找你。”
    电话那头停滞一秒，电流里只有轻微的呼吸声，然后，那人简单地回道：“好。”
    夜色初降时，沈昭到达天屿，按响了裴临公寓的门铃。
    门开，裴临穿着家居服站在门口，目光相对，沈昭正要打招呼，那人却什么都没说地转身往里走，沈昭只好跟进去。
    玄关灯光柔和，地上放着一双崭新的粉色兔子拖鞋，毛茸茸的，和这间简约色调的屋子格格不入。
    愣了一下，沈昭有点不确定地问：“这拖鞋……是给我的吗？”
    前面的人头也没回，淡淡的声音飘来：“不然呢？”
    哼。还算有点良心。沈昭换上拖鞋，拎着东西走过玄关，发现管家和几个佣人正在厨房和餐厅那边忙碌，约莫是在准备晚餐。
    “沈小姐。”管家亲切唤她，她同他点了点头。
    视线流转，见裴临窝在客厅沙发上，正对着电视打游戏。
    屏幕上两个肌肉虬结的小人正在“终极擂台”上激烈搏斗，拳拳到肉的音效充斥客厅。她走过去，把东西放在茶几上，“这是给你的抑制贴。另外，我还给你买了奶茶。”
    看着画面中小人一个利落的过肩摔，她补充道：“发情期前适当补充糖分，能刺激多巴胺分泌，可以缓解情绪波动和潜在的不适感。”
    裴临操作着手柄，闻言极快地瞥了她一眼。
    这一分神，他的角色动作一停，被对手一记重拳。
    硕大的“k.o”字样跳出，疯狂闪动。
    他啧一声，丢了手柄，往后靠进沙发，没什么情绪地说了句：“出去吧。”
    什么？刚来就让我走？有没有礼貌？沈昭不满地“哦”了声，准备转身。那人却伸手一把拽住她的手腕。他的指尖有些凉，触感鲜明。
    裴临皱眉道：“不是说你。”
    管家立刻应道：“知道了。”随即示意其他人放下手中的活，一行人安静迅速地离开公寓。
    眨眼的功夫，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裴临将她拽坐下来才松手，沈昭瞟了他一眼，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客气地拿起一杯奶茶喝起来。
    靠在沙发边沿的omega斜着她，“不是说带给我的吗？”
    “那还有一杯！”沈昭指了指袋子，“我当然也要喝啊，难道要我干看着你喝吗？”
    裴临发出一声轻哼，但没什么恶意。
    拿起剩下那杯，沈昭帮他插好吸管，递到他面前：“喏。糖分能快速供能，稳定情绪。你很需要。”
    裴临没接，看着她。
    沈昭歪了歪头，“怎么？难道还要我喂你啊？”
    睨了她一眼，裴临接过奶茶。常年的健身习惯让他一向对这些甜食敬而远之，可他还是喝了，暖融的甜意在舌尖化开，原本的烦闷即刻冲刷殆尽。
    看来，糖分真的能带来好心情。
    他弯腰从茶几底下翻出另一个手柄，丢给她：“会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