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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汉庖厨养娃 第65节
    吕媪笑道:“倒是卖起关子了,罢罢,若没等到你送来,我家除夜可就不开席了。”
    “且等着罢。”
    季胥捧了木框,放回自家灶屋,又背了筐篓,上牛脾山去。
    季凤惑道:“都除日了,阿姊还去牛脾山做什么?可是要摘些芦苇来编绳索?”
    “不是,找些石头,做道吃食来给咱和陈家添道除夜菜。”季胥道。
    季凤便也要跟去,“我也帮阿姊。”
    二人便留季珠在家看屋子,一同去捡了五块大石回来,俱是扁状的,在井边冲洗干净了,放在筐里背回去,一会要用。
    却见季胥抱了那盆泡了一夜的黄豆来,拣去那发黑的,滤干泛黄的水,再添些洁净的清水进去。
    如今稻谷价虽说在降,但官仓的稻谷得分批入市,如今整体谷价还在六十多钱,一点点的降;
    那面粉就更不用说了,关东旱灾所致麦子颗粒无收,粮价风波过去后,面粉价钱却还是在百钱以上,降的不明显,看来是得等明年关东秋收了,才能缓过来。
    所以季胥暂时不打算在面食上打转了,决定做点别的谷类为原料的吃食,这黄豆成了第一选择,时下豆子比稻谷价钱实惠的多,三十钱便能买到一斛。
    如今用的这些,便是前些时日,她在乡里粮肆买来的,如今身上就剩下三十个钱了,得尽快将买卖做起来。
    “阿姊,是要煮豆粥吗?”
    季凤问道,泡了的豆,煮粥要更易熟烂,能省些柴火。
    “做豆腐脑儿,做豆腐,吃着别有番滋味。”
    只见季胥将苇席挪至西南角,向磨跪坐,并着水和豆,舀进磨盘里,转动磨盘磨了起来。
    “豆脯脑儿?豆脯?”
    “不是‘干之为脯’的脯,是腐糜的腐。”季胥道。
    妹妹说的豆脯,是一种干饼,用豆屑加了糙米屑、甚至粃糠挼团来做的,多是穷人家惯吃的。
    凤、珠二人听的云里雾里,纷纷疑惑,只知豆子能磨屑、煮豆饭、做豆屑粥、豆脯,或者听说有加了水磨豆浆的,倒从未听过还有这两样吃食。
    都围前来看,季珠连瓦狗都不好玩了,只顾的聚精会神盯着那口石磨。
    只见那泡发的豆子,加水后磨出浆来,那沟槽里聚集了一圈绵白的沫子,像那天上的云彩一样,季珠眨巴眨巴眼,看的入神。
    渐渐的磨出一大盆的豆浆。
    季胥去西屋的布橐里翻出块麻布,是从前缝被褥剩出来的,裁出了五尺长阔,垫在另个盆里。
    往
    里倒去那盆豆浆,再将麻布整个圆鼓鼓的兜起,扎紧了,挂在一个房梁坠下来的粗木勾子上,摇动着,过滤到底下接着的盆内。
    再解开麻布时,是些团块了的碎渣子。
    “阿姊,这是不是豆渣?”季珠看了全程,率先琢磨问道。
    季胥笑道:“小珠真聪明,是豆渣,炒着也还能吃呢。”
    季凤叹道:“乖嘞!豆子加那么些水,能做出豆腐脑儿、豆腐,连豆渣都能吃,太好了,一点没浪费,还多了三个菜!”
    今天可是除日,自然是越丰盛越好。
    只见季胥将滤过的豆浆倒入釜中,季凤立时抢道:
    “我来烧火!我渐渐的最会烧火了。”
    季胥便让她来添火,自己在另头,搅动着釜里的豆浆,撇了浮沫,待其真正滚沸过,少量多次的,点入一种色白的水。
    季凤问道:“阿姊,这是什么?”
    季胥道:“还记得县市里逛时,阿姊带你们进了家药肆,买了些石膏吗?这是石膏兑的水。”
    时下,石膏更多被作为一味治寒热惊喘的药,有些术士炼丹,也会用到石膏,因而的药肆能买着。
    至于豆腐的诞生,在季胥所在的后世,相传,西汉淮南王刘安,在一次炼丹配药时,不慎将石膏放入黄豆汁中,形成了滑嫩可口的块状物,豆腐就此诞生,这也是后世追溯到的最早,关于豆腐诞生的说法,不过只是流传,并未有文献记载,也无从考证。
    最早有记载豆腐的文字,乃是五代十国时期的《清异录》,里面写道:
    “日市豆腐数十个,邑人呼豆腐为小宰羊。”
    如今季胥所在的西汉,她未曾听过有豆腐的存在,许是淮南王未曾发生炼丹的偶然;亦或是豆腐已然在上层贵族流传,但方子宝贵,并不外泄,她们不曾知晓,也无从得知。
    但季胥去过县市不久,可以肯定的是,县里没有这一吃食。
    只见豆浆渐渐结凝,引的季珠诧异道:“阿姊,它结块了!”
    季胥道:“结块了正好可以吃豆腐脑了。”
    她先一片片的舀出来三碗,余下的,向那垫了麻布的木框里舀,再契了木板,石块一压,
    “等上半日功夫,这豆腐便成了!至于这豆腐脑儿,正好作朝食吃。”
    季珠歪着脑袋,打量了那滑滑嫩嫩的,白如膏油的豆腐脑儿,好奇道:
    “阿姊,豆腐脑儿是什么滋味?”
    季胥想了想,“甜味的,咸味的都有,要看各人喜好,咱家还有半罐子祭祀得来的蜜,正好能吃甜口的。”
    季凤已是跑去西屋拿那罐子宝贝的蜜了,季珠却道:
    “咱家不仅有蜜,还有饧!”
    只见她将手伸进小布包里,摸摸索索,说来这斜挎的小包,还是季胥之前不做买卖那阵子,闲暇用碎布头给妹妹各缝的一个,她们挎在身上,喜的不行。季珠和穗儿一块顽时,精精神神的,俩人学着季胥做买卖,还装些小石子假装收来的铜钱呢。
    “有胶牙饧,也是甜滋滋的!”
    有一会子,终于从布袋里掏了出来,那胶牙饧,被舔过又藏在布袋口里,都粘了线头屑了。
    季凤捧了蜜罐来,一见嫌弃道:“小珠,你真是个腌臜的!这都多少日了!还没吃了去!”
    这还是腊月二十在县里买的,如今都除日,有十来天了。
    “胶牙饧好甜,好吃的,我留着慢慢吃的。”
    季珠每日睡前怕季胥发现她将饧藏着,嫌腌臜要丢掉她的,都自己把小布袋放好在西屋,不教季胥检查了去。
    这块胶牙饧,朝食后,季胥要季珠拣干净线头,又冲了一遍,干干净净的,才给接着吃,这回让吃完了,不能再藏起来。
    朝食那豆腐脑儿,白如膏脂,各人碗里都加了蜜。
    季珠吃着蜜甜,滑嫩,爱的什么似的,
    “加了蜜的好吃!在嘴里滑溜溜的!”
    “嗯,好吃!嫩极了!”
    季凤更是吃的哧溜哧溜,连连点头。
    傍晌,季胥捧了盘香煎豆腐,向陈家去。
    只见沿路各家,都在门前燃起了火堆,烧些芦苇、桃枝的,用火光辟邪驱祟,招福纳祥,陈家院前,也有一堆的火。
    吕媪这对君姑媳妇、并陈车儿正在灶屋忙活晡食,陈大并陈老伯在各个院子角祭神。
    陈狗儿兄妹俩正拿了木棍子去捅那火堆,乍一见季胥捧的吃食,都又惊又喜,
    “胥姊,这是什么?”
    一面问着,一面跟进院子。
    “香煎豆腐。”季胥道。
    这豆腐片成三角状,拿油煎的金黄,定了形了,再加了蒜苗,添了盐豉,并半勺蜗牛醢炒出来,那股子香味,勾的陈狗儿兄妹俩围着她,直勾勾盯那香煎豆腐。
    “这便是香煎豆腐?”
    陈狗儿嗅道,“嗅着真好的味。”
    吕媪并庄蕙娘听见响,从灶屋迎出来,吕媪道:
    “香煎豆腐?这便是那新鲜吃食?”
    只见金黄金黄的,白中缀绿,卖相极好。
    “是,劳陈叔给我做那对木框,这儿还有两块没煮的,留给庄婶儿的手艺了,或是做羹,或是膏油煎了吃,都是可以的。”
    只见这未烹过的豆腐,雪白似脂玉。
    庄蕙娘拿手这样一碰,滑溜溜的,像婴孩皮肤似的娇贵,可把她稀罕坏了,说道:
    “这稀奇的吃食,我哪会煮呀。”
    “我和婶儿说一说,婶儿准会,一点不难。”
    说罢便将这香煎豆腐、和做豆腐羹汤的法子一并告知,临走道:
    “若是吃着好,可别忘了告诉我呀。”
    这新鲜吃食,得让人知晓合适的烹饪之法,才不埋没了,她也需要多听听反馈。
    话说这陈家,除夜多了道香煎豆腐,都百般新奇。
    庄蕙娘先给吕媪夹了去,“母,你先尝尝。”
    吕媪端量一番,细细的尝了口,连连点头,
    “好极了,是有股豆香,我这样牙口不好的老人儿吃着都不费劲,难怪叫豆腐。”
    长辈动筷后,陈车儿他们兄妹也先后吃了,“这豆腐吸着汤汁,滋味极好!”
    连最后点汤汁都没剩,浇在饭里吃干净了。
    话说崔家,
    铁肆那头饶了假,崔广宗结了工钱,到屠夫那割了刀好肉,买了两只母鸡,提着回来了。
    一路有熟人招呼道:
    “广宗回来了哪!个子越发结实了。”
    “买这样多东西,结了多少工钱哪?”
    “铁肆那可还缺人?将我家小幺带去学徒呀,从小管你叫阿兄的。”
    廖氏驱赶道:“去去去,这会子了,还不回去做炊,等着上我家吃除夜饭哪?”
    笑吟吟迎着自家大男进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