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二也是狼卫,有个坏毛病就是喜欢装可怜占便宜,辛绾有时耳根子软,架不住别人哭两句就什么都往外掏,俸禄都让刀二骗过两回。
李华云要去找刀二算账。
辛绾急忙将她拉住,“没、没有……”
“那你说,猪呢?那么大一头猪呢?还是你卖给谁了?卖了多少钱?”
“我……”
“说!”
辛绾怕她生气,就低头将来龙去脉都说了。
李华云慢慢瞪大眼睛,总算知道了辛绾为什么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都是旧衣服,补丁摞补丁,连穿在里面的小衣都是打补丁的。
“你干嘛不早点说?”
她心疼辛绾,百主的俸禄也不多,全拿去救济那些孤儿了,她自己吃什么用什么,现在连猪都没留下。
“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就是看那些人可怜,能帮就帮一点。我一个人,吃喝都在军营,平时也花不着什么钱,说不定哪天上了战场就再也回不来,留着钱也没用。”
“不许说这种晦气话。”李华云捏她的嘴。
辛绾傻在原地,瞳孔一点点扩大,身体僵直不敢动。
“你收留了多少人?”
辛绾犹豫着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还被李华云捏着,她说不了话。
李华云悻悻放开,才听她说收留的孤儿有三十多个,老人还更多,而且都是带病带伤的,光是请医抓药就是一大笔钱。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我也出钱。”
“华云。”
“行了,就这么定了,快把猪肘子收拾出来,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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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今天家里杀羊,有炖羊肉吃,最近我老婆在家,我妈说她太瘦了,脸上没血色,要给她补补。就吃吧,反正我不吃,我吃怕了,丢到我碗里我就偷摸扔给大黄,它膘肥体壮就是被我这么偷偷喂的,狸花也是,那一身肥膘,也亏了它还能灵活抓老鼠。
第73章
深夜,纵长染在酒肆喝得烂醉如泥,桌上和脚边散着好几个酒壶。
店家小心上前,“这位客官,我们小店要打烊了。”
朱雀台如今的名声堪比明朝锦衣卫,监察公卿、刺探情报,为国君震慑朝堂,声名远播,连百姓都熟知,只要看见身穿黑色劲装腰佩朱色雀牌的人就远远躲开,是万万不敢上前招惹的。
自打纵长染一进门,店家就不是很想招待,可又没有胆子将人赶出去,现在只想赶紧将这位‘大人’请出去,酒钱是不敢要了的。
纵长染从臂弯处抬头,迷迷瞪瞪睁开眼,打了一个长长的酒嗝。
“嗯?嗯……”
她手伸进衣服里胡乱摸,掏出来一锭银子。
晋国统一货币之后,圆形方孔的铜质半两钱为晋币,是唯一流通的下币,上币则逐渐改为黄金和白银,一两白银约等于一千晋币,现在商坊的大额交易都开始用银锭了,晋币只在日常的小额交易。
最近都已经开始出现类似钱庄的机构,不过是为了方便兑换银锭和晋币,银票这种东西目前还没有出现,赢嫽也认为不宜过早发行这些,还是等天下局势稳定了再说。
纵长染扔给店家一锭银子,“酒钱,多出来的就当是赏你的了。”
她连站起来都费劲,摇摇晃晃的就要倒下去似的。
高粱酒价高,店家都已经做好了打水飘的准备,没想到这位‘大人’还主动付钱。
店家自是千恩万谢,恭恭敬敬送纵长染出了门。
街巷空荡荡,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虽没有明确规定宵禁,但入夜之后外城和内城的通道是关闭的,闲人不得随便在街上走动,老百姓早就睡了。
唯有乐坊和酒肆这种地方还有人在寻欢作乐,多是士族,出行的车驾都有族徽,有名有姓的,就算闹出什么事也好找祸首。
纵长染顶着易容之后的脸踉跄走在路上,巡防的城兵看见了想将她送回宅邸,她还一把将人挥开,让人别多管闲事,然后再继续一个人跌跌撞撞,一步三摔的往前走,直到彻底隐入黑夜,消失在街角。
一只不知打哪儿来的野猫从她头顶越过去,发出警惕又凄厉的叫声。
“喵——”
吓了纵长染一大跳,她对着野猫跑掉的方向骂道:“你半夜撞鬼了,鬼叫什么。”
骂完她就扶墙呕吐,酒精在胃里二次发酵,可想而知那味道有多难闻,连她自己都觉得刺鼻。
可她实在没有力气挪动了,只能滑倒在墙边,愣愣的盯着悬挂在夜空的明月。
吃饭时赢嫽跟李华殊说快到中秋了,要给李华殊做月饼吃。
李华殊就问什么是月饼,赢嫽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
“嗤……”纵长染低头发出自嘲的讽笑。
笑过之后就突然感到难过,鼻头一酸,眼泪就跟着下来了。
她哭得喷出一个大鼻涕泡,委屈道:“我以后不说她坏话就是了,凭什么不让我吃饭……”
感受到了一点点家的温暖,她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不愿松开。
她也知道自己招人嫌,赢嫽也嫌她,却愿意给她庇护,也只有赢嫽将她当成小孩,给她糖吃。
她本不该贪恋这些,可她就是忍不住,如果……她是说如果,赢嫽是她的亲姐姐就好了,没有这层血缘,身份没有得到过承认,她就没有底气。
她不能像李华殊那样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提要求提的理直气壮,赢嫽还笑呵呵的答应,从来不会生气。
李华殊是心尖尖,要天上的月亮星星赢嫽都会想办法摘下来,到了她这儿,她什么都不敢提,气焰都要矮一截儿。
哭了一会儿,她又从地上爬起来,狼狈的擦掉眼泪。
酒意也散了,她抬头看四周,漆黑一片,不知道自己身处哪条街哪条巷子。
回家?
赢嫽赏了她一座宅子,但她从来没去住过。
一开始住进国君府是为了避开楚怀君,后来就是舍不得离开,可那也不是她的家,她被赢嫽无情的赶出来了——不让她蹭饭就是赶出来的意思了,她不听别的解释。
“暴君,你跟姓楚的一样是大坏蛋。”她气愤的踹了一脚墙根。
她漫无目的在巷子里走,没完没了的打酒嗝,浓烈的酒精发酵味十分难闻,她自己都嫌弃,抬起手在鼻前挥了挥,眉头皱得死死的。
想着先回自己的宅子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不然这样满身酒气回国君府,让赢嫽知道了就更嫌她了。
身后传来一丝落叶碎裂声,她眼珠子旁边一斜。
噔!
刀剑相碰发出脆鸣,打破了黑巷的安静。
借着月光,她看见偷袭者蒙着面,只露出一双凶狠的眼睛。
她晃了晃有些发晕的脑袋,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怒道:“你是谁派来的?!”
甜甜的嗓音降低了威慑度。
对方也没有要自报家门的意思,转刀继续上。
两人在狭窄的巷子打了好几个来回,纵长染双臂交叉挡在胸前接下对方踹过来的一脚,整个人极速往后退,在地面划出一道长长的鞋痕。
她后脚刹住,眼底划过一抹惊慌,她知道自己不是此人的对手。
不再犹豫,她转身就跑。
蒙面人穷追不舍,在墙头伤了纵长染的肩膀,纵长染捂着伤口提剑跳入一家人的后院。
犬吠声将熟睡的主人家惊醒,屋内亮起烛火,开门就看到一道黑影闪过去,吓得主人家立马关上门,两股战战,一声不敢吭。
“外面什么事?”床上的妇人掀开床帐,怀里还搂着一个小婴儿在哄。
她丈夫,也就是刚才开门的人赶紧跑过去捂住妻子的嘴。
“嘘!别出声!”
还一下子把烛火吹灭。
这里离得不远就是辛绾的小宅,她正跟李华云在正屋喝酒,桌上的红烧猪肘子和土豆炖肉已经被消灭了一大半。
土豆子是真好吃,这还是隔壁邻居的老奶奶昨天给她送来的,说是谢谢她上旬收拾了附近的恶霸,让恶霸再不敢欺负人。
李华云喝酒容易上脸,这会儿脸蛋红扑扑的,歪在炕上嗑一把炒豆子。
“还是君上有远见,去年就开始派人去找粮种,咱们今年才能有土豆红薯南瓜吃,君上还说了,今年种的少,能卖到商坊的也有限,明年就多了,等后年、大后年……很多年以后,家家户户都能种上,到时候就不怕没有粮食吃了。”
说起这事,辛绾也感慨颇多,只是她性子木讷,不善言辞,除了点点头,嗯嗯两声,也说不出别的来,不像李华云总有说不完的话,叽叽喳喳的,在军营的时候也属她话最多。
“跟你聊天真没劲。”李华云无趣的撇撇嘴。
辛绾尴尬一笑,低头来回搓着手。
过了会儿她又给李华云夹了一块肉,想让对方多吃点。
李华云却起身,“不吃了,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