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知大势将去的魏兰站立不稳,扶着门柱气喘,咬牙抬起头,双眼都在喷火。
“李华殊——”
那个玄色背影不是旁人,正是身体已经恢复了七八成的李华殊。
她穿一身玄色劲装,甲片护住她的心肺和腹部这些要害部位,颈部也束了铜护颈,腰封勒出一段凹凸有致的窄细,如新抽的柳条,柔韧轻盈却不失力量感,蕴藏着惊人的爆发力。
俯身拍拍马头的姿势就像一只舒展脊背优雅展示自己力量的雌豹,散发出的野性让人着迷,高高盘在树梢,盯着过路的猎物,随时准备发起攻击。
魏兰瞠目欲裂,做梦都没有想到来抓自己的会是李华殊,她不是已经成残废了吗!
“魏氏谋逆,当诛。”李华殊向来不废话,列了魏兰的罪状就动手。
“你……你的腿……”魏兰大惊失色。
当年他是主张直接杀了李华殊的,可暴君对李华殊有兴趣才弄进了国君府,后来也觉得让李华殊变成一个废人,一点点折损她的傲气更能让她的旧部军心涣散,失去为她出头的信心。
李华殊拍拍自己的腿,“呵,我就算残废了也一样能杀你。”
魏兰气喘如牛,握紧手中的长剑指向她,却不是要跟她交手,而是选择背刺狐信以保全自己。
“我知道君上想对狐氏下手,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只要君上愿意放魏氏一马,我愿出面揭发狐信的罪状,他在封邑豢养私军数万,早有计划想取而代之,狼子野心的人是他狐信,非是我,我不过是狐信的棋子!”
李华殊也耐心听他说完了,舔了舔因为赶路而有些发干的嘴唇。
她慢慢收拢掌心的力量,长枪攥在手中,感觉到那种久违的在战场上的肆意。
这次围剿魏氏,赢嫽本来就打算派曲元来的,并不同意让她离开国君府,是她求了又求,再三保证自己的身体已无大碍,且对付魏氏这几千人而已,她应付得来,还将庄姒打包带了来,赢嫽才不甘愿答应她。
她一把挑开魏兰的长剑,冷笑:“你没有资格跟她谈条件。”
哐当声像丧钟,魏兰脸色发白,落败的屈辱与不甘让他急火攻心,当即口喷鲜血,身体如同倾倒的老树直接往一边栽去。
玉制的发冠跌到地上碎裂成好几块,预示着魏氏这个百年大家族到他这里就尽了,再无复起的希望。
李华殊冷冷看着,不为所动。
当年与暴君联合逼迫她交出兵权,让她受尽屈辱的士族,有一个算一个,她都不会放过。
公氏倒了,现在魏氏也完了,还有先氏和赵氏,其他士族也未必无辜,可到底不是主谋,她也不能都将这些人赶尽杀绝,留着还大有用处。
她不能因为自己的私怨就不顾晋国和百姓,更不能不顾赢嫽的处境,若是将士族都屠杀殆尽,天子和诸侯就真的要容不下赢嫽了,现在还不是能单挑所有诸侯的时机。
她深吸一口气,提着魏兰的头颅调转马头。
鲜血滴了一路,让封邑内的田户和奴隶都看清,他们以为自己也难逃一劫,没想到这些狼卫只对魏氏甲兵和反抗的魏氏族人下手,只要他们不跟着魏氏族人硬冲就没事,安安心心躲在角落就好。
魏氏的八千甲兵比不了这些从边境回来的混种狼卫,很快就被杀的片甲不留。
战斗结束,街道路面都是尸体,狼卫以极快的速度清理掉这些,让田户回了家,只剩下奴隶,他们的主人要么已经死了要么就是趁乱跑了,他们无处可去,缩在原地不知所措。
李华殊安排专人善后,她要带着魏兰的头颅先一步返回雍阳。
她怕赢嫽担心,就先放飞了一只海东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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抄了魏氏也没耽搁赢嫽对有功之人论功行赏,只是过程中她有些心不在焉。
说实话昨天晚上李华殊央求她时,她真的很想将人扔床上去打一顿屁股,身体刚好一点就喊呼着要去打打杀杀,让她如何能放心,可最终还是难过美人关,答应放人。
她的小心脏一整天都跳的不正常,直到海东青传回一切顺利的消息她才松了一口气。
魏兰伏诛,六卿空出一个位置,正好让陈炀顶上。
这个老头子高兴到嘴角都咧到耳朵根了,马屁一通拍,却被狐信阴阳一通。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前庭,狐信脸色阴沉,快步朝前走,似是着急回去。
陈炀慢悠悠在后面,笑眯眯的很和蔼,跟新入朝的小年轻还能打成一片,哪怕对方是庶族出身,他也好言交谈,一点架子都没有。
李华嫣也和对方浅谈了两句,提及盐税,陈炀见解独到,她有意多问,却被先语拉走。
人来人往,她不好和先语翻脸,等上了马车才甩开对方的手。
先语跟她从里是不生气的,这会也轻笑,“还在和我怄气?”
“只要是于国有利,于民有益,有何不可?”李华嫣也有自己的坚持,她并非讨厌先语碰自己,也知她这番提点是出于好心,可她就是不喜欢先语这种态度。
她跟先语在很多事情上都意见不合,先语主张律法无情,尤其是在君上最近提出的盐税上,认为对盐商的征税不宜过低,而她则认为盐税过高,盐商就会涨价,老百姓就更难买得起盐,盐依旧会成为盐商牟取暴利的利器,这跟放在狐氏等士族手中有何区别。
“并无不可,只是时机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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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七夕节快乐啊!约会了吗?哈哈哈!听说七夕的晚上蹲在葡萄架下面就能听到牛郎织女说话,一会我要跟老婆去听,其实我们每年都听的啦,从来没有听到过,但我们乐此不彼,喂蚊子也乐意。
第62章
李华殊是乔装进的城,没人发现她,赢嫽回来的时候她正在屏风后面沐浴。
她背对屏风趴在浴桶上,乌黑的长发湿漉漉搭在后背,热气蒸腾,细白的双肩若隐若现。
赢嫽还以为她睡着了,放轻脚步本想吓她一吓,她却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忽地转头朝她泼一手的水花,哗啦啦的,水滴在她外衣上晕开一团团的水印。
“想偷袭我?”李华殊靠着浴桶露出得意的笑,双眸亮如星辰。
她抖了抖衣服上的水珠,走近往她额头上轻轻一弹,“泼我一身水,故意的?”
李华殊捂住自己被弹了的额头,带着几分淘气的往旁边歪脑袋,“我以为有坏人偷看我洗澡。”
“谁敢,我把对方的眼珠子抠下来。”她两根手指头比出一个抠挖的动作,表情凶巴巴。
李华殊就捂着脸哈哈笑,肩膀都跟着抖动,浴桶中的热水泛起一层层小波浪,冲击着她精致的锁骨,在凹陷的颈窝囤下一汪水,晶莹的水珠滚过细嫩的凝脂,水下的荔枝肉和果核时而随水波浮起,时而又沉下去,勾得赢嫽心猿意马,满脑子都是那些旖旎画面。
但她知道李华殊累了,魏氏封邑离雍阳并不近,仅用快马就在两天一夜跑个来回,体能再好的人也有点吃不消,更何况李华殊身体还没完全好,这一来一回消耗严重,脸色都憔悴了,眼眶还有些许乌青。
她抚着这张笑起来就明媚的脸,轻叹:“这下尽兴了?痛快了?”
让她去吧,自己会担心,不让她去吧,她心里就憋着一股气,也不会开心的。
手刃仇人才能解恨,她理解这种心情,所以就算很担心她的身体也还是同意让她去了。
李华殊蹭了蹭她的掌心,“让你担心了。”
“这段时间不许再外出,好好在家养身体,听见没?”
自从身体开始好之后,李华殊在国君府就待不住,知道她不会轻易让她出门(为她身体着想),所以都是和庄姒、纵长染偷摸着跑出去。
纵长染的易容术一流,三人变换着身份去商坊瞎逛,学那些江湖游侠行侠仗义,路见不平直接拔剑,将那些欺男霸女的士族子弟吊起来打,或者直接扔进护城河淹个半死再拖上来,吓得人都出毛病了,家奴抬回去之后就疯疯癫癫,一直囔囔说有鬼来拖自己下地狱。
纵长染的身手本来就好,庄姒更是高手中的高手,李华殊又是个大人外表小孩心性的,战场上养成的那股子匪气在这种事上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三个人凑一块在城内无法无天,士族都派出甲兵搜索了也抓不到她们,就跑到赢嫽面前要求出动雍阳军对‘三个贼人’进行搜捕。
开始赢嫽还真以为是来了三个超厉害的游侠,让人一查才知道是家里这三个甜食爱好者的杰作,她也是哭笑不得,打发走了上门哭哭啼啼的士族,再回房收拾不听话的大美人。
被她这么一说,李华殊也想起来这件事,躲到一边枕着手臂再次哈哈大笑。
赢嫽拿布巾帮她把湿头发裹起来,由着她在浴桶里瞎闹,手掌垫在她脖子后面防止她直接撞上去,再让她泡一会,水温降下来之后就抱她出来了,泡太久水不热了就容易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