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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第55章
    别看赢嫽在外人面前演得挺像一个运筹帷幄得君主,实则心里慌得很。
    她一头埋进李华殊的肩窝,在那片细腻的皮肤上蹭了又蹭,就像在外打架输了的小狗,很委屈的回家找主人求抱抱求安慰。
    “这些士族真的太烦人了,为什么要斗啊,我又不是没给他们许好处。”
    她想要的只是让国力增强,让百姓吃饱穿暖,可政治这潭水太深,她要平分资源就会动到士族的利益,这些门阀如同盘踞在金窟的恶龙,利爪下的所有东西都是他们的财产,谁都不能动,他们也并不想赢嫽是一个拥有雄心壮志的明君。
    李华殊轻轻抚着她的头发,玉指插/入发丝之间为她揉按头皮。
    “人永远都不会满足,你办书会为他们赢得名声,却要广纳天下人才,又不限门第,你扶持庶族与他们争权,他们岂能容你,你为暴君时狐信都容不下你,更何况是现在,其他人以狐信马首是瞻,利益共体,会联合起来压制你也不足为奇。”
    对于士族现在的态度,李华殊显得很淡然,她早就看清了这些人的嘴脸。
    “嗯……”赢嫽在她的安抚下蛄蛹了两下,将下巴搁在她肩膀上掰着手指头数,“现在李氏、先氏、岳阳氏和陈氏是支持我的,魏兰转投了狐信,智氏原本就是狐信阵营的,至于赵谨和栾崇……”
    这两人她就有点拿不准了,看似是站在狐信那边的,可……
    李华殊接过话:“赵谨本来就是墙头草,之前与先月联手,后因花膏一事又与先月决裂,却未必就倒戈狐信,赵谨与魏兰不同,魏兰狂妄自大,容易受人蛊惑,赵谨则小心谨慎,唯有利益才能打动,除非狐信能许给他莫大的好处,否则他是不会真心出力的。栾崇的野心不比狐信小,但他很懂得审时度势,情况不妙就会收起锋芒,及时伏低,保全实力以待时机,他也未必真的会尽全力支持狐信。”
    “这么说只有魏兰最傻。”
    “他想让魏氏重回上三卿,有先月压着他就希望渺茫,又深陷刺杀一案,更没希望,现在不过是殊死一搏,魏兰是个赌徒,只可惜……”李华殊唇边泛起冷笑,一个蠢人罢了。
    她又道:“今日先月所提的计策,可行,先语和嫣儿到底是刚入朝,想法是好的,就是太稚嫩了些,加重商税、收归私属甲兵指挥权,这两项要是这个时候下发,狐信立马就会反,那些原本保持中立的士族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也会选择支持狐信,这对现阶段的我们来说并非好事。士族内部的联盟未必就稳如山,你可暗地里联络栾崇和赵谨,以盐矿作为诱饵引这两人背刺狐信,使他们内斗,到时狐信的军政权力一被分散,就是我们下手的好时机。”
    有了过往的惨痛教训,李华殊并不十分信任先月,雍阳军掌控在先月手上,这才是最大的隐患,万一她和狐信早有预谋,是假意支持赢嫽的,赢嫽的处境会更危险,并且这场内斗会是长久的拉锯战,最后的赢家既不会是赢嫽也不会是士族,而是边境虎视眈眈的楚国和随时都在找机会反击的赵国。
    “私属甲兵暂且不提,可加重部分商税证明你有在反击,之后你再找栾崇和赵谨谈,剩下的事你就不要管了,交给我来做。”
    赢嫽苦笑:“你身子不好,小奴又离不开人,我舍不得让你为这些事伤神。”
    这段时间以来她已经很绞尽脑汁的在平衡局面了,可有些事唯有做起来了才知道有多难。
    李华殊抚着她的脸颊,眼圈微红,“你都瘦了好些。”
    不知道劳费了多少心神,她看在眼里,疼的却是心。
    赢嫽也只是傻笑,并不觉得累,“只要你和小奴能好好的,我做什么都值得。”
    “庄姒为我诊治的这几日,我觉得好了许多,脚已经能动了。”李华殊动了动脚趾头给她看,“说不定再过几日我就能站起来,我不会让他们欺负你的。”
    她摸了摸李华殊的腿,不能行走之后双腿肌肉都会有不同程度的萎缩,以前她妈妈就是这种情况,为了避免李华殊也这样,她每天都坚持给李华殊按摩。
    这双腿多好看啊,又白又直。
    “他们欺负不了我,我拳头很硬。”她握紧拳头,自有豪情壮志。
    回家跟枕边人哭哭啼啼示弱是一种情趣,不代表她就真的任人宰割,鹿死谁手且看着。
    第二天庄姒再来为李华殊行针,还开了新药方,赢嫽每次都要请良医看过药方,确定这上面没有任何不妥之处了才会让人去煎药,煎好之后也会让庄姒先喝一小口试毒,可以说是非常的谨慎了,确保都没问题了才会让李华殊喝。
    庄姒这个神棍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不到半个月李华殊就能自己拄着拐杖走一小段路了。
    不过这个好消息也没告诉任何人,连芈夫人都不知道。
    天天渐渐热起来,山野地头也绿意盎然,世代都被奴役的田户天天去看自己家分到的地,地里已经种上了庄稼,有粟米、黍米和大豆。
    去年寒冬之前种下的冬小麦也开始泛黄,会在夏季到来之前收获,这些粮食分地的时候也一并分给田户了,到时按亩产收粮税,剩下的麦就归田户,留着自家吃或买卖都行,再也不用在贵族手底下讨饭吃了。
    为了守护田地和粮食,田户们自发组织守村队伍,再有恶仆来此狐假虎威,守村队拿起木棍和木制长矛就冲过去与对方恶斗,最后狼狈逃窜的都是恶仆,逃不走的就会被吊起来,这样的最后也只会落得个被田户打死的下场。
    此处相隔不远就是狐氏的封邑,里面有万数田户,甲兵守住封邑出入口之后,田户的日子便愈发艰难,但还要被赶着进盐田,若晒不出足够的盐就会被监工鞭打,每天都有被抽死在盐田上的,然后再被恶仆抬出去扔进山喂狼。
    “又死一个。”看着被抬出去的尸体,田户们都麻木了。
    “是啊,又死一个,不知道下一个会轮到谁,”混在其中的瘦小妇人满脸愁苦的唉声叹气,又不经意的提了一嘴,“听说原来田氏的地盘被国君收回去了又重新分给田户,现在那边日子过好了,咱们这里什么时候能……”
    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个妇人厉声打断:“你不要命了!这种话也敢乱说!”
    之前说这些话的田户都莫名其妙失踪了,说是逃跑了,可众人心里都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瘦小妇人被吓得缩了缩脖子,再不敢吱声,老老实实去干活。
    包头巾裹着她发黄的头发,小脸也是蜡黄的,唯独那双眼睛在无人注意时会闪过狡黠的危光,转瞬即逝。
    天黑透了才被允许下工,小妇人提着今日分到一把皱巴巴的菜干往家里走。
    土墙垒起来的茅草屋落在盐田后面,小妇人带着小闺女住在这。
    推开破旧的木门,屋内矮桌上的豆灯瞬间被黑暗吞噬。
    在灶台忙活的小姑娘转头露出被烟熏得乌漆麻黑的脸,灵动的双眸转到她手上的干菜,顿时无趣的撇嘴,清脆的嗓音如同珍珠落入玉盘。
    “怎么又是干菜,还让不让人活了,娘的,老娘现在就去扒了皮那群监工的皮,再把他们的肉剔下来,骨头敲碎放锅里炖,老娘馋肉很久了,就拿他们当下酒菜。”
    她眯起眼睛舔了下唇,哈喇子都流下来了。
    小妇人转身把大门关上,将干菜丢到灶台上,捶捶干了一天活累到不行的老腰。
    “有回信没?”
    这两人根本不是母女,小妇人叫无衣,另一个身型样貌都像小姑娘的叫灵童,她其实是侏儒,又因为长着张娃娃脸,平时只要刻意学小孩子的腔调就没人怀疑她的身份,两人扮作母女在狐氏的盐场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真实身份是朱雀台的间谍。
    不过两人早两年前就设计脱离了原主的掌控,一直躲在这。
    就如李华殊猜测的,朱雀台内部的成员有单独联系且原主不知道的方式,去年纵长染任务失败潜逃回雍阳城,后来答应为李华殊做事之后才和两人联系上。
    “嗯,让我们探查狐氏私军。”
    “这是谁的命令?暴君的就算了,姑奶奶不乐意。”无衣冷哼一声。
    灵童还在继续生火,就算不吃这把干菜也要做做样子,屋顶上要是没有炊烟就会被怀疑。
    “是李将军的命令。”
    “行。”
    一听是李华殊的命令,无衣很痛快就答应了。
    灶肚的火苗还在燃烧,从屋外也能看见屋内有人影在晃动,还似有说话声。
    但屋内早就没人了。
    狐氏的封邑很大,很多地方都不允许田户靠近,无衣和灵童在这里生活这么久,地形早就摸熟了,如果狐氏养私军,那就必定是藏在西边的那个大宅子里。
    两人趁着夜色溜进去,灵巧如野猫。
    屋内狐信的长子正在和另外几个人说话,无衣认得这些人,都是封邑的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