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没事。”话音未落,玄亦真抬手紧紧揽住尹星,恨不得血肉相连,温凉脸颊贴着颈侧,冷的出齐。
可那滚烫的泪却又像是能灼伤尹星,才迟钝发觉玄亦真并没有意识混乱,相反她的意识很清醒,所以才会自责难过。
尹星想到昨夜玄亦真近乎痛苦到昏阙,她都不曾发出声音,禁不住眼眸红润,手臂努力抱的更紧,闷声道:“亦真,现在已经找到无相花,肯定会有更好的药。”
这么多年病痛的折磨,玄亦真都没有表露更多,可她却对会伤到自己而畏惧不安的自责落泪。
世上再没有人会比玄亦真对自己更好,尹星从来都不怀疑这句话,却没想到背后如此的沉重,禁不住眼泪流淌,哽咽抽泣。
这一哭,尹星没有玄亦真能忍,哭声响亮。
外面的女官春离都被惊动的入内察看情况,还以为是主上疯的更严重。
谁曾想,入目便是眼泪汪汪的尹星窝在主上怀里大哭特哭,一时分不清谁才是病人。
午后,骄阳热烈,避暑行宫里的众人对于昨夜七夕的盛大烟火多有目睹。
“那西州尹氏现如今没有任何封号,却依旧获得如此殊荣恩宠,那些世家公子颜面何存呐。”
“昨日避暑行宫湖面光是游船表演的就有数百艘,这等行径,陛下怕不是被迷了心智。”
“暂且不提大公主的幼子出丧,就单是如今朝廷才筹款救济灾民,确实不该如此奢华。”
江云踏步巡逻长廊,便听见园中朝臣不少议论女帝对尹星的独宠,更有甚者觉得她是祸国殃民,险些笑出声。
尹星那张白净清秀的脸,实在没看出来她有这等魅惑能耐。
但是这些朝臣脸皮实在比天还厚,过去朝廷救灾都要克扣官员俸禄,今年女帝一分没有克扣,只让皇室公主等救济,竟然还被私下批判。
果然就是一群欺软怕硬的贱骨头。
上官胜见江云如此玩味模样,疑惑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昨天的烟火挺好看。”江云嬉笑道。
“他们议论的西州尹氏,据传是你结拜的义弟,你就一点都不生气?”上官胜狐疑的打量,总觉古怪。
江云一幅无所谓的模样应:“这种事陛下都堵不住嘴,我只是个千户将领而已,可没有这么大能耐。”
更何况从昨日的阵仗来看,女帝没有半点想要遮掩的心思,否则也不至于闹的这么轰轰烈烈。
上官胜还欲言语,忽见迎面碰上太安郡主的亲卫,方才咽下话语,顿步行礼。
太安郡主目光看向两人,傲慢出声:“一只发疯的猫,现在还没下落,两位未免太过无能。”
“是,微臣正在极力追查。”上官胜颇为规矩的应声,并不想得罪风头正盛的太安郡主。
江云低头,没出声搭理,直到太安郡主离开,才直起身,调侃道:“好威风的郡主。”
上官胜没心思跟江云玩笑,蹙眉出声:“太安郡主要的不是猫,而是谋害大公主幼子的凶手罪证,才能查清真相。”
“我看未必,女帝让太安郡主插手公主之间的事,反而可能会把事弄的更复杂。”江云不认同的出声。
王朝公主们的继承权远高于太安郡主,除非她对皇位完全不感兴趣,否则现在掺合其中,肯定恨不得事情闹的越大,牵扯的公主越多才好。
上官胜意外江云的毒辣眼光,心里自然也听说过太安郡主的传闻。
不过多数人都只知太安郡主好女色,却忽略她的雷霆手段。
这位郡主能在储君之争中不被牵制,且没有被韩飞重创,反而成功助力女帝登基,实力心思绝对不逊色众公主。
毕竟传闻先皇曾有心属意太安郡主跟皇子联姻,可是却迟迟没有下文,想来必定从中斡旋多年。
先帝的计谋手段自是不用多说,韩飞败逃最大的问题就是低估先帝,若非突然暴毙,现在的女帝恐怕都难以登基。
“据传太安郡主近来在查三公主的势力动向。”上官胜虽然也觉得三公主不干净,但是更不明白太安郡主为什么放过二公主。
“这么说来,兴许会有好戏看咯。”江云指腹拨弄紫兰剑穗,悠悠道。
对此,上官胜沉默,已经不想说江云大胆,因为她对于皇室简直没有半点尊崇。
女帝,怎么会选这么一个人做宫中将领呢?
无声处,骄阳如火如荼,繁密枝叶低垂间,暗影变化。
花树园中的枝干间渗出鲜红汁液,泛着粘稠光泽,柳慈小心提取入罐,没敢过多逗留。
暮色时分,天际血色霞光撒落,大公主住处里尤为寂静,只有偶尔的突兀碰撞声,让宫卫们忍不住惊诧。
江云陪同柳慈入内诊治,视线顺着多条细长铁链,随即看到疯癫的大公主,她的长发垂落,却遮不住狠戾暴躁。
早前她的半张脸以及头发都被烧伤,血肉结成疤痕,狰狞可怖,乍一看像是阴曹地府里的恶鬼。
堂内有浓郁药熏,江云不太习惯的耸鼻,目光扫过大公主佩戴护甲的手,不由得一顿。
其间掉落的拇指护甲,露出残缺的指间切口很是平整,像是被一人一刀割断。
大公主的身份,按理不该受到如此酷刑,可是从伤疤来看,很显然是陈年旧伤。
宫廷之内,看来也不尽是光鲜亮丽,多得是杀戮鲜血。
柳慈如往常一般施针诊治,视线落在太安郡主扭曲怒目神态,轻叹出声:“阿云,我觉得她大概已经无法痊愈。”
幻蛊的毒,会对人的脑袋造成不可逆的伤害,现下情况想要治愈简直是痴人说梦。
“别多想,你能够遏制病情就算进步。”江云知道柳慈只是少言寡语,并非残忍性情,安抚道。
不过江云知道大公主当初跟杜若拿婴孩血肉喂养二皇子,因而心间毫无怜悯,只觉活该。
这些皇室权贵有一个算一个,哪一个人身上没有鲜血,现在不过是报应罢了。
无声处,窗外夜色渐渐低垂笼罩,避暑行宫的另一侧宫苑,却是歌舞升平。
三公主坐在高座饮酒听曲,心情愉悦的都没计较太安郡主的冒犯。
太安郡主领着亲兵入内,视线望向悠然自得的三公主,出声:“那只猫传闻出现过这处府邸,所以需要搜查。”
“若是郡主有陛下的圣令,再来搜查本宫的住处也不迟。”三公主轻蔑的看向太安郡主,没有半分在意。
语落,太安郡主压低眉眼,直直看着满身珠宝的三公主,冷声道:“莫非三公主心里有鬼不成?”
“中元节在即,郡主慎言,小心怪力乱神。”三公主尝着荔枝幽幽出声。
“呵,二公主直言三公主收买侍女带走猫试图嫁祸,三公主如何解释?”太安郡主直白质问,不愿浪费口舌。
三公主稍稍敛去几分笑意,神情凌厉的看着太安郡主,讥讽道:“二皇姐的狠毒,朝野人尽皆知,郡主有本事拿出证据,否则恕不欢迎,送客!”
语落,住处侍者们亮出剑锋,而太安郡主亲兵也不遑多让,严阵以待,弦乐骤然暂停,肃杀之气弥漫。
太安郡主握紧剑柄,没想到三公主这么骄横,眼眸沉沉,出声:“本郡主受陛下亲令,若有人敢抵抗,斩其爪牙,贬为庶民,难道要抗旨?”
这话一出,无意更加的危险,三公主傲然凝视太安郡主,并不畏惧她。
可是三公主不想这个时候落人口实,反而让太安郡主捡了便宜。
皇室宗族,哪个不想要皇位,尤其是玄亦真没有子嗣,谁都在虎视眈眈。
“行,你搜!”
“来人搜!”
一声令下,兵卫甲胄声碰撞发出森然动静,无数火把光亮游离长廊,进入各处。
三公主目光看向太安郡主,威胁道:“今夜之事本宫也会上书陛下,郡主如此行事张狂,后果自负。”
太安郡主不甚在意的应声:“随意,本郡主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呵,阳奉阴违的事大家心知肚明,不过本宫很好奇你跟二皇姐达成什么合作,竟然要保她?”
“三公主误会,本郡主从来没有保谁的想法,只是为皇室不出乱象,惹人笑话罢了。”
语落无声,三公主气的咬牙,懒得多言。
良久,众亲卫陆续回到前堂,太安郡主扫过亲信,见没有收获,便起身欲告离。
见此,三公主很是不满,嘲讽道:“怎么,这就想走?”
太安郡主长身站在堂内,视线迎上三公主杀意汹涌的眼眸,不为所动的应声:“如果三公主想动手切磋也可以奉陪,只是传出去,可就不好收场。”
语落,太安郡主轻蔑看着三公主有所顾忌,踏步领着人马离开宫苑。
堂内鸦雀无声,三公主抬手握紧杯盏,神情严肃,本以为二公主食唯一的劲敌,没想太安郡主也是个狼子野心的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