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可是万俟皇后的独女,自是不可小觑。
毕竟当年万俟皇后的威望极高,连同万俟世家也是盛极一时的可怕存在。
闻声,玄亦真不急不缓的应:“既然如此本宫会入宫面圣。”
语落,屋外水珠越发繁密,声响错落。
而巍峨宫殿之内,尹星随着侍者引领落坐席桌,视线从金碧辉煌的宫殿梁木,移至光洁发亮的砖石地面,才发现竟然可以清晰照出自己的身影。
不过许久,尹星都没有见到皇帝,也没有其他人,殿内安静的连呼吸声都很是明显。
尹星抬手撑着下颚,目光望向眼前案桌的茶盏,想喝又不敢喝。
上回夏侯绍死的不明不白,而且电视剧里总说宫廷里有各种各样的毒,以至于尹星现在不得不提防。
不多时,殿内终于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尹星连忙正襟危坐,生怕给皇帝留下不好的影响。
随即尹星探目,第一眼没有见到皇帝,反而看到玄亦真,不免意外。
“方才朕有政务一时脱不开身,驸马久等。”皇帝落座高台宽和道。
“不会。”尹星起身行礼应声,视线偷瞄坐在临近席桌的玄亦真。
玄亦真见尹星目光太过明显,只得同她出声:“父皇,只是想见我们一道用膳,不必拘礼。”
尹星颔首,自然相信玄亦真,这才没有先前的忐忑缓慢落座,却又觉得坐垫太硬,有点疼。
见此,玄亦真不经意的目光扫过尹星,薄唇轻抿,不再多看。
不多时,殿内陆续有宫娥入内奉膳,尹星看到烤制的羊排,鼻尖嗅到肉香,埋头进食,只觉格外美味。
毕竟尹星近月来一直都在吃宝宝辅食,真的馋!
皇帝饮着酒看向用膳的尹星,出声:“驸马在大理寺任少卿也有一年,如今觉得如何?”
此刻满嘴肉香的尹星,忙不迭应声:“回父皇,一切都很好。”
“那就好,近来今夏的灾荒,西州也有波及受害,驸马可有同双亲书信往来?”
“没有。”
说完,尹星有点不安,毕竟一个孝顺的人不可能一年都不跟父母联系。
可尹星又不能跟玄亦真的父亲撒谎,才只能如实交待。
皇帝目光幽幽的看着尹星,视线不紧不慢的打量,出声:“原来如此,那看来驸马还不知道西州侯涉嫌参与谋反一事。”
霎时,尹星睁大圆眸,简直不敢置信自己的耳朵,出声:“此事当真?”
完蛋,谋反这种事好像诛九族来着!
突然尹星觉得烤肉的都不香了。
“这件事朕自然不会戏言,所以才会想同驸马面谈问询,再命人去查探究竟。”说话间,皇帝目光落向玄亦真,她的反应平平,至始至终都不曾多加干预过问。
“父皇,我并不知晓这件事,请您明察!”尹星对于原主的家人虽然不了解,但是从原主隐瞒身份被送入国都来看,她的家人恐怕是像恶鬼一般存在。
否则怎么会有人宁愿冒着欺君之罪入国都也不肯留在西州故土呢。
皇帝面露宽和仁善。轻笑道:“驸马不必拘谨,此事主要是夏侯世家以下犯上意图作乱,西州侯只要及时悔悟,朕看在公主的份上不会过多牵连。”
尹星见皇帝这般和蔼可亲,才松了口气,暗想如果因为自己牵连玄亦真就不好了。
语落,没多久这场家庭宴席很快散席,宫殿之外秋雨绵绵不曾停歇,让矗立其间的宫廷殿宇显得朦胧神秘。
尹星同玄亦真一道坐马车,抬手握住她的手,果然很冷,不太安心的念叨:“亦真,我刚才那样回答会给你带来麻烦吗?”
平日里下雨玄亦真是不会出门,今日她肯定是因为自己的事才入宫。
皇帝邀约质问自己一定是有所怀疑,尹星还不至于迟钝的觉得这只是寻常家宴。
幸好自己确实没有跟原主父母往来,否则就是欺君之罪,罪加一等。
玄亦真垂眸迎上尹星忐忑目光,美目温柔的轻眨,淡声应:“不会,本宫保证没人会给你带来麻烦。”
西州侯怎么可能会参与夏侯世家的作乱谋反,这不过是皇帝向玄亦真施压的说法罢了。
如果万俟世家不配合皇室的行动,那其他世家也只会坐山观虎斗,皇帝绝对不会允许这种局面。
尹星见玄亦真神态并无任何惊慌,才觉安心,指腹触及她指间纱布,疑惑道:“怎么会受伤?”
今早出门前尹星同玄亦真告别,她的手上都没有这道伤。
“太久没练琴有些生疏,所以不小心伤的。”玄亦真视线落在尹星蹙眉在意模样,漆目幽静注视,饶有兴致,“伤口并不严重,你要看吗?”
“别,还是等换药再看吧。”尹星轻轻捧住玄亦真的手,视线不小心望见她宽袖露出莹白腕上红痕,有些面热。
玄亦真颔首,并没有坚持,视线落在尹星身后,轻笑道:“那里还很疼?”
本来没反应过来的尹星,抬眸迎上似水般柔软眼眸,支支吾吾的应:“嗯。”
“难怪本宫的手也有些疼呢。”
“……”
尹星羞耻的不知如何应话,只好给玄亦真揉着掌心,嗫嚅道:“那亦真为什么还要罚那么重?”
那时候,啪地一声,实在很响!
玄亦真一幅理所当然的模样,坦荡应声:“坏孩做错事子都是要严厉教训,本宫没对你用戒尺教鞭,已经是宽容。”
尹星听的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心想玄亦真这么一说,好像还挺开恩。
“马车颠簸,你过来些。”玄亦真抬手托着尹星,让她半趴在怀里,掌心轻拍单薄身背,仿佛哄孩童入睡般耐心。
“可是这样亦真不觉得累吗?”尹星偏着脑袋看向玄亦真忸怩道。
玄亦真摇头,同尹星心跳相贴,备觉安心,郑重出声:“不会,本宫喜欢这样抱着你,更何况妇人也会这样安抚受惊不安的孩童。”
皇帝今日拿尹星来威胁,实在出乎玄亦真的意料。
以至于玄亦真怀疑皇帝察觉到自己跟夏侯青的往来,所以要杀尹星来以儆效尤,方才乱了心神。
不过现在看来皇帝还只是想要万俟世家的助力来达到震慑夏侯世家目的。
玄亦真视线透过车帘,望向雨中的朱红宫墙,漆目也像是染上鲜艳眼色,红艳异常。
马蹄声阵阵响起,轻盈踩碎地面积水,声响嘈杂,将威严肃穆的宫殿倒影,一并践踏的破碎。
待到这一场秋雨停歇时,已是月末下旬,温凉薄日稍稍驱散灰暗阴霾,带来些许明亮。
大理寺后院堂食处,江云柳慈两人同尹星坐在众人避讳的位置,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当然主要是江云在热切的询问:“那日宫卫闹的如此大阵仗,皇帝就只是请你入宫吃饭?”
尹星不想提谋反这种事,只得含糊应:“嗯。”
“这可真是稀奇,皇帝日理万机不像这么悠闲的样子。”江云其实更想说皇帝对尹星这个女婿没什么关注,否则怎么可能蒙在鼓里不知她的假身份呢。
“或许吧,你最近在忙什么案子?”尹星生硬的转移话题,不想江云眼毒的看出端倪。
江云尝着柳慈递来的萝卜,实在不太喜欢如此寡淡味道,匆匆吞下,应声:“国都最近总体还算平静,除却闹鬼的事愈演愈烈,皇帝让大理寺派捕快值守查明缘由,结果都被吓得病倒好些人,我就只能上场。”
尹星眼露探究的问:“然后呢?”
闹鬼一事,尹星有所耳闻,不过到底没亲眼见过,有些好奇其中虚实。
“然后,我确实在黑夜里看到一道鬼魅般的黑影,可惜移动的太快,根本无法辨认轨迹,不过地面却又留下马蹄血印,仿佛死不瞑目,实在诡异。”江云犯困的眨眼,颇为玄乎的应声。
“你真的看见鬼!”尹星一愣,心想那匹疯马确实死的很惨呢。
柳慈担忧的看着江云不太好的面色,劝道:“也许你该轮休才是,现在天寒地冻,很容易生病看花眼。”
江云嬉笑应:“放心,我已经让杜若去查查这件事,她的轻功极好,追踪能力很强,或许能有不一样的发现。”
说罢,江云看向胆小的尹星,揶揄道:“话说,你跟你的那位公主妻子近来如何?”
尹星险些不小心咬到舌头,支支吾吾的应:“挺好的。”
“我听说皇帝打算纠集三大世家一并向夏侯世家施压,估计动静不会小。”江云本来有点怀疑章华公主,现下反倒不确定。
毕竟当初如果不是尹星上奏求娶章华公主,皇帝也不会提议夏侯绍和她竞争,结果夏侯绍死在宫宴,这其中实在迷雾重重。
夏侯绍的死,造成如今皇族和夏侯世家的死结,按理来说皇帝肯定最不希望发生这种事。
所以最有可能希望皇室不安宁的该是另外三大世家,而章华公主的双重血缘,又让她的立场显得尤为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