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没有隐瞒的调侃出声:“看来你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工部尚书的公子在上元节夜失踪,前些时日才找到他跟狐朋狗友的尸体。”
语落,一声清脆瓷器声摔落,茶盖骨碌的盘旋滚落地面,其间浮现裂纹缺角。
尹星呆若木鸡的僵持动作,已经没心思去心疼这套玄亦真给自己的白玉茶盏,木讷的问:“工部尚书的哪个公子?”
“二公子周云廷,这人性子卑鄙狠毒,平日替他爹拉拢权钱交易的人物,按理并不是蠢人,那夜也不知发生什么着了道。”
“那杀他的凶手找到了吗?”
江云持剑挑起掉落地面的茶盖,有些可惜这件价值不菲的茶具,将其放置一旁,出声:“如果找到凶手周云廷他爹就不用来大理寺找麻烦,据说还从一个店小二嘴里查到那夜有个大理寺官员跟周云廷闹的不合,这事二处没查办利索,所以才遭罚。”
尹星沉默的避开江云的目光,低头大口的饮茶掩饰心慌,含糊的应:“那个人也不一定就是凶手吧。”
自己当然不可能是凶手,所以千万不能慌!
“是啊,不过周云廷他爹跟大理寺卿不对付,这事可能会被借机发挥,所以有的麻烦。”江云当然并不担心那个人无法处理这种事,所以纯当看个热闹罢了。
“那个周二公子是怎么死的?”尹星见江云没有怀疑自己,才又大着胆子问。
江云随手拿起案桌的茶点塞进嘴里,却差点被甜腻的齁死,忙喝着茶,清嗓道:“周云廷是被人一片片的削下血肉,死的很痛苦很惨。”
这糕点简直掺杂致死量的甜,江云真是佩服尹星的奇怪口味。
尹星一听,有点不敢想象死状,嗫嚅出声:“看来他是跟凶手有仇吧。”
“我也觉得是泄愤的仇杀,而且还有一件更为诡异的事,大理寺搜证官吏,目前没有找到他们的肉。”
大理寺的搜证官吏虽然官职不高,但是可以拿很高的奖赏,所以极为细致严谨。
“肉?”
江云一脸无所谓的饮尽茶水缓解甜腻,随即放下茶盏,眼露狡猾的吓唬应:“是啊,那些公子哥都是肥头大耳的成年男子,按理他们应该会有很多血肉,难道凶手吃人肉?”
语落,尹星很是后悔询问江云细节,面色不太好,连忙摆手道:“你不必说的这么详细,我不想听。”
见此,江云笑的恶劣又肆意,抬手拿起佩剑,没再多聊的告辞,暗想欺负小姑娘确实很有意思!
待江云的脚步声远,尹星仍旧觉得有些犯恶心。
那么多的人肉怎么可能不见,难道凶手真的吃人!
堂外暖阳当空,却无法驱散阴寒,而随着天气转暖,别院里大片花株绿藤渐而恢复去年的蓬勃生机。
许多侍女在花株间浇灌施肥,悬廊之上的玄亦真,神态平和的喂养山乌,视线看着它们在光亮下散发幽蓝光彩的黑亮羽翅,微微失神。
那时尹星的眼睛,美的让玄亦真生出想要亲手挖出保存的念头。
纪女官同辛管事两人从悬廊行进,步履蹒跚,齐齐低声道:“谢主上不杀之恩。”
“万俟世家需要你们的忠诚,以后别再从中多事阻挠,如今内忧外患之际,本宫的耐心很有限。”
“遵令。”
纪女官如果早知那西州侯府公子是女儿身,其实不会暗中阻拦章华公主。
而辛管事见章华公主如今同那尹星成亲,并且已经直接调动万俟世家的所有势力,现下只能遵从命令。
皇帝默许章华公主同尹星成婚留在国都,很显然万俟世家只能共进退,再不能退回世家领地,偏安一隅。
玄亦真并不在意她们的心神,满心遗憾,因为尹星很怕疼,她若是没有眼睛怕是会很不开心。
因而玄亦真只能转移心神,探目望着满园含苞待放的娇艳花株,想着给尹星和自己搭建最美好的寂静地。
如果尹星开心的话,整个国都都可以是玄亦真给她准备的鱼池。
温暖春风抚动一望无际的花枝,沙沙作响似潮浪,久久不曾消停。
天气愈发温暖,斜阳西落,廊道内光亮铺洒满地,大理寺内官员们对于督察二处官员被罚一事,议论纷纷。
江云捧着茶盏,好整以暇的看热闹的听闲话,探究出声:“难道还没查到那个官员真假虚实?”
其中二处的一位官员疼的不敢落座,满头叹道:“那周尚书大人非要店小二一个个审视大理寺官员模样指证,分明就是羞辱,这事不好办。”
“这么说他也不知道那官员具体的姓名官职?”
“是啊,那店小二神色慌张也不知是不是被胁迫,只粗略说起那人带着女子买两碗不要太甜的汤圆,其余都是鸡毛蒜皮的事。”
语落,一声清脆瓷器摔落声响起,茶盖在地面滚落,江云神情陷入思索,心想这话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呢?
官员抬手捡起茶盖,疑惑道:“江捕快,这是怎么?”
江云抬手接过茶盖看到摔出的缝隙缺角,心间恍然,面不改色的应:“没事,有些烫手,茶具该换新。”
说罢,江云没再逗留闲聊,自顾往廊道行进,待一拐角,当即脚步飞快。
早该知道异常,那个尹星对于人际往来一片空白,她怎么会知道工部尚书有几个公子!
暮色时分,尹星正踏步出总库,独自往前堂行进,没想忽地被江云的佩剑拦住,心间一惊!
“你做什么?”
“我倒想问你做什么,那个跟周云廷不合的大理寺官员是不是你?”
这话江云说的声音极小,尹星心虚的点头,忙解释道:“可我没有杀人。”
江云左右观望的四周,踏步带着尹星绕道,爽快出声:“你要有杀人片肉的本领,哪会被我看出端倪,但工部尚书周升泰经历丧子之痛要找人泄愤,可不会信你。”
如果让周升泰知道尹星是那个大理寺官员,她必定会被牵扯工部和大理寺的风波。
虽说尹星背后有章华公主罩着尹星,她不会有性命之忧。
奈何,周升泰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指不定忌恨偷袭下黑手,所以能不暴露就不暴露的好。
他此次盯上大理寺估计也是因为当初的过节,实在是个非常难缠的恶人。
“那位工部尚书无凭无据,真的敢对朝廷官员这么可怕?”尹星看着江云带自己绕到后门问询。
“嗯,周升泰也算是皇帝的宠臣,而且手里有一个店小二人证,如果他一口咬死你有嫌疑,恐怕非得闹的满城风雨,所以你最近干脆躲着些吧。”江云推开后门探头观察巷道,才敢放尹星出门。
尹星看着早就被放出去的小乖,偏头回看江云出声:“不行,我并没有做过,这样过度避嫌反而显得做贼心虚。”
江云看着尹星不知其中危险,无奈应:“那你有什么办法对付周升泰的诘难?”
如果周升泰笃定有大理寺官员,想来早就命人盯着前门守株待兔。
“想不出来,所以这事我要先回去跟章华公主问询办法。”
“行,这事你跟你那位公主妻子好生商量。”
江云突然觉得尹星对章华公主言听计从也是一件坏事。
不过如果上元节那夜尹星被周云廷挑事,章华公主不可能不知情,这事或许还真就有点嫌疑。
当然江云不好同尹星说这些弯弯绕绕猜忌,毕竟这人别的什么都好相处,唯独就是对她的公主妻子有点死心眼。
仿佛这世上谁都可能是坏人,唯独她的那位公主妻子必定是最善良无辜,江云都怀疑尹星被下咒。
可尹星这么一个出身背景,章华公主对她下咒有点没必要,江云看着尹星骑马离开巷道,只能祝她平安。
待天际晚霞湮灭殆尽,夜风有些凉人,尹星骑马回到别院,心里七上八下。
待从廊道踏步踏入屋内,尹星望着坐在矮榻的玄亦真,她正垂眸翻看书卷,娴静淡雅。
“亦真,你知道!今日工部尚书来大理寺说上元节当夜跟他儿子不合的官员有杀人嫌疑的事吗?”尹星坐在一旁净手饮茶试探的问。
对于自己发生在身旁的事,玄亦真一向都很了解。
玄亦真缓缓合上掌中书卷,美目倒映尹星忐忑不安的模样,安抚道:“嗯,不过这事跟你没关系,工部尚书跟大理寺以前就有过节,所以这只是故意挑事。”
“好,不过周云廷在上元节当夜出事,实在有些吓人。”尹星见玄亦真这么说,稍觉安心,却仍旧心怀惊恐。
那么热闹的上元节灯会,竟然藏着一个手段狠戾的凶手,自己或许擦肩而过,谁能不心有余悸呢。
“别怕,你怎么知道周云廷的死?”玄亦真掌心轻搭在尹星手背缓缓交握,不甚在意的问。
尹星又喝了口茶压惊,才应声:“这件事大理寺许多官员都知道,我大概是最后一个,据说周云廷的血肉都被一片片削去,凶手一定是很可怕的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