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是老师，你真的很会讲课哎。”
    看得出来，小丫头是个挺尊重知识的人，待五条悟全部解答完她态度好了不少。甚至不知不觉间，五条悟脸上的血迹都被她拿着手帕沾水擦干净了，膝盖下垫了软垫，嘴边还有咒灵举着的水杯，一张嘴就能咬上吸管喝水。
    奋笔疾书完，夏油璨长出一口气，捧着记得满满当当的笔记本眉开眼笑。
    她抬头，蔚蓝圆润剔透，光线沉底，雀跃道：“你真好，我喜欢你。”
    “……”
    五条悟背在身后的手不自觉握了握，有点空。
    五条悟轻笑：“那你现在还会挖我眼睛吗？”
    “什么嘛，你告诉我这些就是为了不让我挖你眼睛啊。”小女孩鼓起白嫩脸颊，有些不情不愿但毫不犹豫道：“当然不会啦，因为我现在很喜欢你，所以我不想看到你流血。”
    “……那如果是羂索要让我流血，你会同意吗？”
    “唔。”她眉心拧成个疙瘩，睫毛上翘眼珠上移，好似在思考什么很困难的问题。
    最终，在五条悟目不转睛的注视下，她艰难决定道：“我会保护你。”
    “没错。”她坚定下来。“你是羂索送给我的玩具，送给我就是我的了，他一个当爸爸的总不能出尔反尔和孩子要东西吧，那多low啊，只有无能的家长才会跟孩子要东西。”
    “而且他也说过，如果连自己喜欢的东西都保护不了，那也没资格自诩强者！”
    蔚蓝猫眼bulingbuling的，小孩绕着他欢快打转，跟只翘尾巴的猫一样。
    小女孩吐出的脆生生的语句满实验室跳舞，给冰冷机械的环境增添了一道滤镜。“哼哼，我可和那群三观扭曲的病娇不一样，我会让喜欢的存在开开心心的，我三观正常着呢！”
    “好好好，你三观很正。”
    五条悟苦于无法动弹，捏不到她的脸只能干看着。“就是可惜审美不正。羂索是你爸爸，他审美好像也不差啊，难道没负起责任带好你吗？”
    “还有那些问题，他也会反转术式的话，没给你解答过吗？”
    “什么玩意我审美不正你全家都审美不正！”第一反应是这个。
    夏油璨跳脚：“我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人说我审美不正！”
    啊这。
    “别扯什么主流审美，我的审美就是权威审美！什么玩意的主流审美标准，一个个清汤寡水的没半点鲜活气，那能好看吗！”夏油璨震声。“就是要高饱和！色彩碰撞！热烈张扬！那才叫生命力！”
    呃呃。
    五条悟继续试探：“可审美这种东西总不能是毫无缘由的吧，总不能是你年纪小下意识喜欢夺目的东西吧？”
    “什么年纪小我可是活得快要赶上羂索那么久了！”夏油璨脱口而出毫不顾忌。“原因的话，任谁在黑漆漆里待了千年才有眼睛，都会本能喜欢夺目的东西吧？”
    五条悟愣住。
    “你说你，在黑漆漆里待了千年才有眼睛？”
    “嗯哼。”夏油璨点头：“虽然以界门纲目科属种而论，我的生物类别是不可置疑分毫不差的人类，但我的自我认知当然不是啦。”
    “……”
    瞅瞅微微张开嘴的五条悟，嘲笑：“什么嘛，真逊啊。分明一直在试探情报，看在你给我解答问题的份上直接告诉你了，却反而是这幅不争气的样子。”
    “怎么，”她咧嘴，露出一口整齐白牙。“最强咒术师，也会对把你当物品的敌人心软吗？”
    “还是说……”
    她嘴角咧得愈发开来，有什么黑乎乎的东西再次翻涌而上，铺天盖地弥漫。
    “是因为这幅你跟夏油杰的基因融合制造的小孩皮囊，以及我刚才的表现，觉得我还有救，不自觉就心软了？”
    作者有话说：
    这小登的社会化程度是不是有些眼熟，你说对吧，杰哥？[狗头]
    夏油杰：微笑
    努力攻略这种小登的苦命五条悟be like
    反派版小登be like
    第74章 复仇第七十四天
    由于自身的脆皮属性，夏油璨不仅研究过怎么用外物加强自身，还研究过反转术式。
    前者的成果是【组分咒法·提纯】，让她能以最快的速度弥补部分缺陷——她这个年龄这个身体素质这个生命情况，慢慢锻炼太慢了不说，说不定还没等练出个名堂来她就自杀或他杀了。
    后者还没什么成果。身边拥有反转术式的都不太会教——包括老爹五条悟，他自己也说不太清还只能用于自身——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主。最后四个会反转术式的一碰头，结论竟然是只能靠夏油璨自己悟，他们都是教学废物。（低眉顺眼排排站）（纯肉身愈合强的伏黑甚尔超大声嘲笑路过）
    无奈之下，夏油璨只好记下四个人对反转术式的经验，时不时地就拿出来揣摩一下。
    最后问题来了:道理她都懂，可这实操她就是另一码事了啊！
    都说人是逼出来的，夏油璨之前也确实没遇到过绝境逼自己一把。
    而现如今，逼自己一把的机会来了。
    很神奇的，在这生死关头，按理来说她满脑子里装得应该都是反转术式的理论——实际上也确实如此。但她居然可以一边冷静的反复思索理论知识，一边丝滑放映过去的经历。
    （坏了，不会是走马灯吧）
    在最开始很长一段时间里，记忆都是一片漆黑中时不时传出的声音，听不清是什么，就像是电影莫名其妙的广告开头一样。这让夏油璨格外迷惑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记忆，不然她怎么会毫无印象。
    算了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后面有空慢慢想。
    好在她失去耐心之前广告过去了。之后就是好似很长，实际上一出溜就没了的8年。
    被夏油杰贯穿始终的8年。
    这段时间没有想着夏油杰，并不是夏油璨放下了对妈妈的感情，而是夏油璨想清楚了这份感情，所以便无需再行辗转反侧，将其化为自己的一部分便好。
    随着呼吸与心跳，自然而然，每分每秒，客观存在着。
    在与五条悟谈心的那天晚上，夏油璨做好心理准备后，找了个清净没人的地方，缓缓掀开了侍卫咒灵的面甲。
    与妄想分毫不差，面甲之下是久违了的夏油杰的脸。
    细长的眉眼弯弯，又带着舒缓地，用那双璀璨的金色眼睛看着她。
    夏油璨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但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情感像是海底的暗流，卷着她，眼前是无光的海底，时而畅快，时而触到不明物体激起一阵战栗。
    思绪难寻，可夏油杰遗留的咒力迎面吹来。
    蝉鸣与温热夜风逐渐清晰，随着那个世界一同送至眼前。
    这就是夏油杰的领域。
    【我即如来】
    夏油璨并不是很清楚夏油杰的领域效果是什么，只能根据盘星教众人的描述和当场观察来判断，效果大概类似于让人直面内心之类的。
    不过显而易见这个领域效果并没有发生在夏油璨身上。
    她看到了夏油杰。
    16岁的夏油杰正在吞食咒灵玉：“我得保护普通人，因为他们是弱者，我是强者。”
    17岁的夏油杰面无表情：“强者应该保护弱者。”
    18岁的夏油杰披头散发：“相比庞大普通人群体，咒术师群体才应该是弱者。”
    他们异口同声：“强者保护弱者，就是天经地义。”
    彩墨流转，诸相变幻，斗转星移。
    最后，出现在眼前的是27岁的夏油杰。
    他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两个胳膊肘撑住膝盖全身自然放松，黄绿袈裟平和地瘫在身上。他好像在路灯下发呆。
    “小朋友，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他慢悠悠扭头，好像就是一个刚下班普通的成年人一样，懒散疲惫道。
    他随手摸摸夏油璨的脑袋：“已经快要晚上9点了，太晚了不安全。快回家吧，别让家里的大人惦记。”
    “……”好奇怪的状态。是感受到她的咒力觉得她是咒术师幼崽，所以这么友好吗？但这应该只是影像吧。
    夏油璨试探开口：“那你怎么还不回家？你不怕家里人惦记吗？”
    “这不一样，我是大人你是小孩。”他真的做出了回应，看来不是简单的影像。
    他犹豫了一下。“我家里也有孩子。两个女孩是双胞胎，年纪已经到懂事的时候了，我就算是突然不在了她们也能继续生活。”
    “就是还有一个很小的……我很担心。但是我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他微微出神。“……如果没有我的话，她是不是能活得更好呢？”
    “不是的！”
    夏油璨连忙抓住他的袖角：“如果不是你的话，我会和羂索生活在一起，会变成一个很糟糕的人！”
    夏油杰双目微睁。
    夏油璨坚定：“再也没有比你更好的选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