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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腰藏春 第84节
    宋蝉脑海中闪过陆沣的身影。她不知该如何解释, 更怕越描越黑。
    陆湛脸上的怒气几乎要将她吞噬, 他的手指紧紧扣住她的肩膀,陷进皮肉,力道大得让她痛呼出声。
    陆湛的呼吸沉重而急促,仿佛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随时准备将她撕碎。
    “你还对他有情?”
    他的声音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带着一种要剖人皮肉的狠厉。
    见宋蝉沉默不语,愤怒与嫉妒交织涌上心头, 陆湛忽然抬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指尖蓦然紧收, 有如铁箍。
    宋蝉说不出话, 只能无助摇头,满脸写着慌乱。
    她无力地抓着他的手腕, 试图挣脱钳制,却见陆湛双目猩红, 犹如失去理智般掐得更紧。
    直到宋蝉呼吸渐弱,手臂缓缓垂落下去, 他才忽得清醒过来,松开了手。
    宋蝉喘/息不止,整个人瘫软在床上,剧烈地咳嗽起来,白玉似的颈上已经留下了几道触目惊心的红痕。
    陆湛望着那道红痕, 心间怒火逐渐被一种深沉的疲惫取代。
    他闭了闭眼,仿似在极力压制内心汹涌的情绪。片刻后,他冷冷开口:“解释不出来,你就在这里待着,好好想想该如何做,直到你彻底忘记他为止。”
    从那日后,陆湛重新设了门禁,将宋蝉困在院子里,一步也不让她出去。
    院门被锁得严严实实,连解乏用的话本子都被尽数收了去,每日送饭的侍女放下餐食转身就走,一句话都不与宋蝉多说。
    宋蝉未曾想到,仅仅是在睡梦中迷糊喊了一句陆沣的名字,竟然能让陆湛愤怒至此,他究竟是恨陆沣到什么程度?
    被禁足期间,陆湛并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
    虽然不是每天都来找她,但只要是来的时候,总免不了对她的一些惩罚。
    即便在床榻间,依旧免不了冷言冷语的嘲讽,更多的是近乎折磨的亲密。
    眼下陆湛还没有真正碰她,宋蝉已经累得苦不堪言,脸上都渐渐没了血色。可陆湛却像是不知疲倦般,泄愤似地以狎/弄她为乐。
    这样的日子似乎望不到头。
    宋蝉每日坐在窗前,看着院子里那棵逐渐叶落,枝桠光秃的老树,只觉得自己如同那树一般,心气被渐渐消磨殆尽。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陆湛虽然行事狠戾,近乎不近人情,但终究还没有丧心病狂到彻底失控的地步。
    他虽将她困禁于此,用尽手段折磨她的身心,却始终未曾违背当初的承诺——在她腿伤未愈之前,不会真正要她。这一点,他倒是做到了。
    只要不怀上孩子,日后逃出去就多一分希望。
    就像庭院中的那棵枯树,秋冬时枝叶落尽,是为了蓄势谋力,只待春风吹来,便又会长出新芽。
    只要她熬过这段日子,总会有再见春光的时候。
    *
    天气渐渐冷了,窗缝中里渗进来的风吹在身上都变得冷了。
    宋蝉每日按照大夫的嘱咐,在屋里缓慢行走以康复腿伤,其余时间便只能待在屋子里,过着吃了睡、睡了吃的单调日子。
    闲来无事,她开始给自己缝制入冬的衣物。
    这天午后她如常靠在窗边,低头专注地绣着手中的布料。
    几日功夫下来,绣出的杜鹃花纹渐渐成形。有时绣累了,她便抬起头,望向窗外的桂花树。那树正在花期,每每有风吹过,便送来一阵怡人淡香。
    揉了揉绣累的手腕,宋蝉又低下头准备继续绣制,忽然听到院外传来一阵碾过落叶而来的脚步声。
    她下意识抬眼望去,只见林径路上,陆湛正朝屋里走来。
    他今日打扮得格外不同,一身灰狐大氅披在肩头,内里是千鹰司的官服。
    陆湛推门而入时,宋蝉正蜷在屋内一角,未做完的绣活随意搁在桌上。
    看着他进来,宋蝉眼中满是惊惧与胆怯,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试图将自己全部藏进墙角的阴影里。
    陆湛皱了皱眉,心中涌起一股不悦,他不喜欢在她脸上看到这种神情。
    曾经,哪怕是在狱中,她看着他的时候,虽然身子吓得微微发抖,但至少眼神里没有这么恐慌。
    那时,她的眼中还带着一种倔强的韧劲,仿佛无论他如何威逼,她都不会轻易屈服。正是那种眼神,让他觉得她与旁人不同,才会对她多留意几分。
    可如今,她的眼神却与其他人无异,只剩下惧怕与躲闪。
    陆湛心中莫名烦躁,掀袍在桌旁坐下,看向墙角的宋蝉:“站那么远做什么,靠过来些。”
    宋蝉闻言,身子微微一颤,犹豫片刻后,才缓缓挪了挪步子,却还是刻意保留了一段距离。
    陆湛的声音更冷了几分:“别忘了,先前你说过要好好侍奉,就是准备这样躲着侍奉的?”
    宋蝉咬了咬唇,只能硬着头皮走近,依旧没有坐下,只是站在他身边,低垂着头。
    陆湛今日前来,本也不是为了与她纠缠这些细节,见她如此,便也不再逼迫。
    他顺手拿起桌上那副未完成的绣样,细细端详起来。绣的那杜鹃花初见雏形,针脚细密流畅,仿似隔着这布料能闻见花香。
    陆湛眸色微微一动。他记得最初见到宋蝉的时候,她的绣工还十分拙劣,绣出的白鹤歪歪扭扭,像极了乡间的土鸡,简直不堪入目。可如今,她的绣工却已精湛至此。
    是什么时候练起来的?难道之前也是像现在这样,满怀期待地为陆沣绣制什么东西,才苦练出这样的手艺?想到这里,陆湛的眸色陡然一沉,心中那股烦躁感再次涌了上来。
    他放下绣样,抬眼看向宋蝉:“绣得不错,看来你这段日子倒是没闲着。”
    宋蝉听出他话里嘲讽之意,神情一僵,低声应道:“只是打发时间罢了。”
    陆湛冷笑一声,未再言语,屋内一时陷入沉寂。
    陆湛身上隐约沾染着从千鹰司带出的血腥气,便是屋内燃着香也难以遮盖。
    宋蝉站在他身旁,看着他屈指缓敲桌案,似乎极为不耐道模样,她心中也愈发忐忑不安,只觉待在他身边多一息都是煎熬。
    陆湛则静静坐着,深吸一口气,似在极力压制某种情绪。
    半晌后,陆湛终于开口:“去换一身衣服。”
    宋蝉眼中闪过一丝警惕,站在原地迟迟未动:“换什么衣服?”
    陆湛皱了皱眉,目光在她身上扫过,看着她不着粉黛、也不打扮的样子,没好气道:“换一身能出门的衣服。”
    宋蝉愣了下,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慌乱。
    出门?陆湛是要带她去何处?她下意识地看向陆湛,却见他面色冷峻,似乎并没有要向她解释的意思。
    宋蝉仍然有些犹豫,陆湛声音中却已透出些许不耐:“要我帮你?”
    宋蝉连忙摇头:“不必了,我很快就换好过来。”
    她拒绝的声音太过急促,是真的害怕陆湛会起身,亲手帮她更衣。
    看着陆湛的面色变差,宋蝉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迅速转身,快步走向内室,极力掩盖内心的慌乱。
    陆湛看着宋蝉匆匆离去的背影,眸色微暗,心中那股莫名烦躁感再次涌了上来。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想要压下心中的情绪,却发现内心愈发烦闷。
    他将宋蝉留在身边,是喜欢她从前那般颇具生机的胆大模样,并非是现在这样谨小慎微,对他处处提防。
    宋蝉回到内室,手指发颤地打开衣柜,取出一件素色的衣裙。她换衣的动作很快,生怕耽搁太久会惹怒了陆湛。
    换好衣服后,她坐在铜镜前,简单绘了淡妆,让自己的面色看上去不算那么差。
    再从内室走出时,宋蝉已换上一身杏子黄素缎裙衫,发髻也重新梳整过,面上终于多了几分生气。
    “我换好了。”
    陆湛的目光在宋蝉身上停留须臾,随即站起身,径直迈步向外:“走吧。”
    宋蝉跟在他身后,心中不免忐忑。也不知道陆湛要带她去哪儿,准备做什么,她也只能仔细留神,见机行事了。
    屋外的风依旧冷冽,吹得宋蝉脸颊生疼。许久未曾出门,乍一见出院门,宋蝉竟然紧张得有些心慌。
    陆湛走在她身前,身量本就高大,步伐又迈得极快,丝毫没有放慢脚步等她的意思。
    宋蝉的左腿虽已好了大半,但行动间仍有些不便,若仔细观察,便能看出她的步伐略微踉跄,左腿总是跟不上右腿的速度。
    但看着陆湛越走越远的身影,她也只能咬牙加快了脚步,尽管脚底有些发软,却不敢有丝毫怠慢。
    从屋里走到院门的距离不过百米,宋蝉却已走得气喘吁吁,额上沁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宅子后门处,早有车夫等候多时。马儿鼻前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结出雾气。宋蝉站在车旁,忍不住四下张望,恨不得将周围的环境都收进眼底,看个清楚。
    这是她第一次有机会出门,哪怕只是短暂的一刻,她也想趁此机会多观察周围景象,以便于日后逃离此地。
    院子后门外是一大片竹林,与京城中权贵私宅相差无二,暂且看不出是什么地方,也只能等一会路上再多留意了。
    目光还未停留多久,便听到陆湛的声音从车内冷冷传来:“还不赶紧上车,愣着做什么。”
    第69章
    宋蝉上了马车, 才发现四面的竹帘都已经被钉子钉死,她根本没有看到街景的可能。
    车内昏暗而压抑,只有几缕微弱的光线从车帘缝隙中透进来,映在她的裙摆上, 更惹得她心内不安。
    她只能闭着眼, 试图通过马车的颠簸和转弯, 将行驶的路线记在心里,等回去后再绘成地图,或许能为日后的逃脱提供一丝线索。
    正当她全神贯注地记忆时,耳边忽然响起陆湛冰冷的声音:“你不想知道陆沣最近怎样?”
    宋蝉熟知陆湛的脾性, 似乎对于这种试探轻车熟路, 甚至无需斟酌语句,便低声道:“我与大公子已无瓜葛, 他的事我无意知道。”
    陆湛冷笑了一声, 眸中情绪涌动, 难以窥测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他并未再开口, 车内再次陷入一片沉寂,只有车轮碾过石板路的沉闷声响在两人耳边回荡。
    不知行驶了多久, 马车缓缓停下。
    宋蝉跟着陆湛下了车,裙角不慎被马车上一处凸起的钉卯勾住。
    待她整理好衣裙, 站定抬眼一看,顿时愣在了原地。
    陆湛竟然将她带回了陆国公府!
    马车停在公府后门口, 看着眼前极为熟悉的环境,宋蝉一时怔然在原地,心中被巨大的无措包围。
    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如今让她感到陌生而恐惧。
    陆湛站在她身旁,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诮:“不是一直想回来吗?现在来了, 怎么反而站着不动,高兴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