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作赤链蛇的同一秒,所有气味都如同浓烈色彩般清晰可视。
人类视线难以捕捉的同类,它几乎须臾里便能察觉。
赤链蛇从叶今雨的被褥里钻出来,吐着信子游向衣柜。
柔软的羊绒毛衣被堆叠整齐,它用长尾挑开,钻入更隐蔽幽暗的深处。
如同游入被纺织物所组成的深海,它几乎是彻底浸泡在青年的气息里。
费洛蒙过载的感觉像是半醉。
可是萧吉还是能分辨出,来自叶今雨的,胸口的,脖颈的,腰侧的,不同气味。。
但总是清冽的,不安分的,带着青年男性特有的荷尔蒙感,犹如雪下森木。
它很喜欢这样的独特味道,在深嗅片刻后,游入衣柜最深处的角落。
赤蛇轻轻碰了一下早就被定位的,那条蜷曲的竹叶青。
后者处在初化形的惊恐状态,即刻弓起身体,准备随时逃开。
异变来得突然,骨骼肌肉透支性重组的剧痛让它蜷紧发抖,碰到陌生同类时也仅是小声哈气驱逐。
可闯入者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竹叶青的体长只有七十厘米左右,赤链是它的两倍有余。
赤蛇只是缓缓靠近,然后缠绕般覆盖住它。
青蛇被卷入庞大又修长的身躯里,便如同泉水涌入江流,虬曲的骨骼终于能被拥抱着缓缓展开。
它脆弱到没有什么能力反抗,但很快也能意识到,这样的安排对它更好。
赤链蛇盘卷着窝在衣柜深处,竹叶青便藏在它的腹间、尾上,终于能在无尽的疼痛里恍惚地再度睡去。
许久以后,赤链蛇轻轻动了一下,青蛇也即刻醒来。
到了进食的时间。
它自顾自地往衣柜外游去,而青蛇仍然瑟缩在角落里,不肯接触外界的陌生危险。
赤链蛇回头看它,用尾巴尖勾了一下它的前腹。
轻嘶声传递着什么,青蛇沉默地跟在它的身后。
三十几平的小房子,对蛇类来说庞大如堡垒一般。
他引着他重新回到蛇笼。
这里已经再无半点蜥蜴的气味,只有赤链蛇长久盘踞的痕迹。
青蛇彻底缓了一口气的同时,赤链蛇叼来白鼠。
竹叶青茫然又饥饿地轻轻碰了一下,它还在应激状态,不太肯吃。
而那条比它高大危险的蛇盯着它,尾巴尖拍了一下地面。
竹叶青低着头,不太熟练地学着怎么吞下白鼠。
它对使用身体这件事很生涩,连毒牙都不会用。
竹叶青吃得不得要领,赤链仅是停留在旁侧,漫不经心地用自己的长尾去玩竹叶青的尾巴。
它清楚地嗅出来,这条青蛇还没有进入发情期。
可它一直在。
它的发情期漫长浓烈,也根本不受控制。
竹叶青有些局促地回头看了一眼交缠的双尾,但没有考虑太多,终于有些噎住地吞下整个乳鼠。
在专心进食的下一秒,陌生的尾刺骤然缠紧,侵略般扩开。
“……!”
它压制到毫无余地,长尾相绞,连小腹都抵得生痛。
竹叶青冷不丁被摁着交尾,本能地想要躲开。
但赤链比它要长太多了。
它被缠绕着咽喉与心脏,一寸一寸,一圈一圈。
食蛇的赤链天性清楚该怎么管教它。
竹叶青野性未褪,厉声长嘶,想要一口咬住对方的要害。
可它已经是对方的猎物了。
缠紧的尾端,禁锢的胸腹,没有一处能逃开。
萧吉完全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他在这个过程里低声闷哼,但力道没有半分要松开的意思。
蛇裔的本性已经压抑到失控的地步,此刻沉沦太深,不可能再回头。
竹叶青的尾巴尖落在赤红长尾的旁侧。
初时绷得很紧,渐渐便松弛了,偶尔飨足地轻晃一下。
主犯者的意识一半清醒一半游离,像是仍然能算清楚微积分与定投规则,但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他只是放任自己侵吞对方,直到越来越深,直到彻底饱足。
漫长的纠缠持续了接近一整天。
直到下午六点,萧吉才重新从自己卧室里衣冠整齐地走出来。
他动作熟练地给蛇笼换水添粮,按叶今雨的吩咐去请了病假,回复邮件及未接来电。
长老会医院的对接人关切询问了许久,确认叶今雨不需要去医院做更进一步的治疗。
他是访问学者,工作强度可重可轻,但是很显然,大家都很欢迎他。
萧吉料理得很快,顺带接了个父母的电话,习惯性说一切都好,不用担心。
竹叶青停留在蛇笼的椰子壳洞里,偶尔会露出纤巧的小脑袋,无声打量笼外的男人。
大约半个小时以后,所有社交事务都处理完毕,萧吉随便做个花生酱三明治,吃了几口,食不知味。
萧吉打开笼门,终于再次与那条水绿色的小蛇对视。
竹叶青很像他。
清冷,干净,带着些不自知的依赖粘人。
萧吉看了许久,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我没忍住。
但再选一次,还是大概率会没忍住。
小蛇对周围的环境感到警惕,仍是小心翼翼地从椰子壳里游了出来,缓慢地靠近萧吉的指尖。
它有些茫然地被摁着交尾了一整天,但对此并不介意,反而仍是依赖对方的气味与存在。
笔记本电脑弹出信息音,是学校里发来邮件,通知缴费相关事宜。
萧吉分神看了几秒,放在桌沿的左拇指被咬了一口。
冰凉刺痛,没有见血。
他转头看它,小蛇仍伫立在手腕旁。
门外有青少年大声说笑着跑过去,它有些不安,又轻轻咬了一口
像是含着,又有轻微的痛。
“没事了,”萧吉伸手去碰它的头顶,“你很安全。”
它绷紧身体,却仍是任由对方从额头抚过背脊,涌起电流般的轻微战栗。
第99章 主攻视角·吉雨·15
竹叶青还处在混乱状态。
它又困又饿的时候会安静一点,但只要萧吉走远几步,保温箱就会砰砰轻响。
走近一看,是它在用尾巴尖敲活动门的边缘。
动作不大,动静很大。
萧吉看着它,它便仰头看着萧吉,偶尔吐一下绯红的信子。
它是剧毒的小蛇,但这不影响它通透纯金的眸子明亮又可爱,看着人时,像是能表达很多情绪。
它不愿意被关着。
萧吉不得不带它去上课。
老师在讲冗长繁杂的金融建模,每个人都敲着键盘,同时兼顾着记笔记和程序验算。
萧吉还算专心,但忍受着那条蛇从胸口爬到腰侧,又从腰侧转到后背。
它冰冷,修长,像冷冬里坠落的几滴冰水。
长绒风衣外都是陌生人的气味,它没兴趣,也不喜欢。
它只是睡饱了,想多活动一下。
教授开始再次讲傅里叶变换在实战案例里的运用。
男人垂眸看了眼参考书,身形一晃。
竹叶青在不疾不徐地攀附他的后背。
就从脊线那里。
后腰的肌肉紧绷着,又薄又紧,被蛇腹蹭过时会不自觉地收缩。
竹叶青吐着信子,舔了一口微薄的汗,又缓缓上前。
它注意到他背脊的鳞线。
并不是同类,毕竟是赤红缀着深黑,但和旁侧细腻平滑的皮肤完全不同。
它不擅长用鼻子,于是又舔嗅着男人背脊上的蛇鳞,如同再次和他打个招呼。
萧吉面无表情地坐直了。
李梓炫已经听得云里雾里了,凑过来问:“哥,讲到哪一页了,我真有点发昏。”
萧吉冷着脸给他指了页码。
李梓炫看他脸色很臭,又问:“你还好吗?之前叶医生说你病了。”
竹叶青有些摇晃地贴上他的背脊。
柔软的蛇腹完全贴合脊线上的赤链蛇鳞,剐蹭时有刺痒的触感。
萧吉只想回家把这个毫无自觉地家伙狠草一顿。
他本来就处在发情期的末期,即便不被这条小蛇缠着,也会有不受控的燥热和焦躁。
从腰腹爬到背脊的这几分钟里,他的喉咙干渴到发不出声音。
男人拧开矿泉水瓶,喝了半瓶,冷淡地说:“没事。”
“噢,”李梓炫翻了两页书,不太放心地问:“今天这节课会考吗,还是延展的知识点?”
“怎么好些单词我都听不懂……”
“会考,”萧吉平和地鬼扯,“我建议你连夜背熟。”
后半节课,他用虎口卡住小蛇,接近二十分钟里不允许它到处乱爬。
竹叶青有点脾气,咬了好几口。
有时候像是要咬破皮肤了,但到底没有下口那么狠。
它张开细牙,含着他的虎口,怔怔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