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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两人俱是高腰线的长腿身材,靠近时便如同模特碰面,让一些旅客频频回头,不由得多看一眼。
    等哥哥站定在自己面前,秋璐不自觉地看着他的纽扣,没好意思抬头。
    “走吧,去哪吃饭。”他尽可能地表现得轻松又自然。
    但是异样感太清晰了。
    季予霄甚至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站在他的面前。
    可是他闻得见他身上清浅的水烛草气味,与只有白鹭之间才能意动的那种同类链接。
    “怎么不看我?”
    秋璐仍然垂着目光,投降般拂了一下哥哥的衣角。
    “走吧,”他不肯承认自己在害羞,“我给你带了咖啡。”
    季予霄揉了揉他的头发。
    两人从地铁站再坐去紫金港,一起去吃先前就种草很久的日料。
    座位很挤,秋璐不得不贴着他。
    他不知道自己在臊什么,但始终在漫无目的地翻着手机。
    微信弹出来一条消息。
    [哥哥]:在生气吗。
    秋璐下意识抬头,正对季予霄的双眼时连呼吸也哽住。
    他忍不住想,真像偷偷出来约会。
    即便没有牵手,也贴得太近了,像是一侧头就可以亲到。
    他明白自己已经被哥哥身上那股浅香搞得意识混乱。
    理智好像一直都在,但本能只想像化形时那样,整个人都蜷进他的怀里,脖颈磨蹭着贴紧更多。
    秋璐只是规矩端正地坐着,手指握紧衣沿。
    “我没有生气,”他有些苦恼地说,“好像二十天没见,都不知道要怎么聊天了。”
    又有新的乘客挤进地铁座位的缝隙里。
    季予霄侧身一动,右手的边缘碰到了他的指背。
    秋璐长睫微动,有不切实际的渴望。
    要不要牵着我,哥哥。
    已经好久没有抱过我了。
    今天晚上可以和你一起睡着吗。
    什么都不做也好,什么都做也很好。
    他仍然在翻看班级群的拜年消息,季予霄抽回了手,微小到几乎不存在的肌肤接触也完全断开。
    秋璐有些失神地等待了一会儿,问:“晚上有什么打算吗。”
    要不要去看电影。散步。或者……
    他不想承认自己在期待什么。
    人类的惯例是循序渐进,礼貌克制。
    可是繁殖羽……已经很长了。
    他如同独自被困在迟来的春夜里。
    季予霄想了想,说:“有点累,改天再安排吧。等会吃完饭,我送你回宿舍。”
    秋璐很想瞪他。
    那还吃个屁,我现在回学校更快。
    表面上,倒是懂事听话地答应了一声好。
    日料的色彩搭配很是养眼,小包间里隐约能听见婉转的和歌,三文鱼饭带着微腥的清甜味,软滑可口。
    秋璐白天在研究所翻译了一天的资料,此刻半饱就困了,靠在桌边捏了下鼻梁。
    季予霄随手把软枕拿近,方便他靠着。
    “累了?”
    秋璐轻嗯。
    “靠着我一会儿。”季予霄说,“还有两道甜点。”
    秋璐靠向他的肩,终于把所有疲倦都交付在最信任的人身边。
    青年不作声地抬手覆上他的手背。
    温热的,柔软的,触感细腻又让人想躲开的掌心,轻握着他的左手。
    秋璐抬眸看他。
    他们的手在日式矮桌下交缠紧扣,指节刮过指侧最轻薄的皮肤,又一寸寸地握紧。
    他有些想逃开他,却又好像半醉半醒,明白自己早已渴望这样许久。
    贪欲还在滋生蔓延,他喉头干渴,只是更加直白地看着季予霄,有些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下一秒,服务员敲了敲木门。
    “您好,甜点可以上了吗。”
    秋璐一瞬坐直,下意识要松开手。
    可对方没有半分允许他离开的意思,仅是开口道:“可以,都上了吧。”
    服务员端来一大杯巧克力芭菲,说了声稍等,还有一份栗子蛋糕。
    秋璐一动不动地坐着,被桌布掩住的左手却被握得更深。
    犹如露骨的紧拥,要穿过他每一根手指的间隙,要扣紧到温度都显得赤//裸。
    服务员的动作有些缓慢,还在收拾桌上的空置餐盘。
    秋璐感觉自己连呼吸都停了下来,都忘记了点餐时提议过,要一起在奶油喷泉般的芭菲前拍照。
    季予霄拿出手机,把相机调回前置摄像头。
    “是很好看,”他说,“好了,看镜头。”
    秋璐不自然地看向镜头。
    哥哥依旧是和缓温柔的样子,仿佛什么都没有正在发生。
    他几乎不能直视镜头里的自己。
    季予霄平静看着,在秋璐即将对着镜头露出笑容的前一秒,用略有些粗糙的指尖有些恶意地刮过他的掌心。
    秋璐的笑容即刻中断,有些无助地看着他。
    “哥。”
    “嗯?”季予霄体贴地问,“不舒服吗。”
    秋璐摇摇头,想抽开手,但仍然没有得到允许。
    服务员终于把那碟蛋糕端来,鞠躬说两位慢用,关上了包厢的门。
    “没有不舒服。”秋璐低声说,“是你太过分了。”
    即便是在他小声抱怨的时候,季予霄也仍然在用指缘缓慢地临摹着他的生命线。
    冰淇淋快要融化了。
    秋璐小幅度地抽气,问:“想这么做很久了?”
    “只会比你猜得更久。”
    他们在冰淇淋前合影,然后一起吃完甜点。
    直到买单时,季予霄才拿出西溪花灯游园会的门票,问道:“困的话,明天去?”
    秋璐的确是困了,他整个寒假都没有好好休息过。
    “不怎么想看花灯,”他说,“但是还没有和你夜飞过。”
    “走吧。”季予霄扶他起来,“花灯,星星,萤火虫,看什么都行。”
    如今已是元宵节的末尾,行人稀疏,灯火半暗半明。
    季予霄带了帐篷软毯,同他挑了个风景好又人少的地方,准备化形。
    秋璐一时间显得忐忑,再接过毯子时,有种第一次开房般的紧张感。
    他不由得和自己说,今晚未必会发生什么。
    但是……
    季予霄见他迟疑,用自己的毯子把他围紧。
    “怕冷吗。”
    雪还没有完全融化,空气冰凉冷冽,也许会感冒。
    秋璐裹紧毯子,用轻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喊了声哥哥。
    季予霄刚要回应,却听见他低声开口。
    “……我长婚羽了,你要看吗。”
    他看向他。
    此刻花灯昏黄,暖帐明亮。
    季予霄不作声地抚上他的后颈,隔着软毯,一寸一寸往下碰触。
    如同对方已是白鹭的模样,他熟悉他的每一枚羽毛。
    秋璐已经没法再看他,像是做错事一样轻轻晃了一下。
    “过来,”季予霄说,“化形吧,我抱着你。”
    他沉默地化形,终于变作白鹭,所有衣物尽数落在毯子里。
    青年俯身抱起披着银纱长羽的白鸟,轻吻它的脖颈。
    “之前答应过,帮你梳毛。”
    后者把脸埋在他的掌心里,尾羽不自觉地张开,犹如宫廷里的银绒扇子。
    他把它抱得高了一些,教道:“脖子靠着我,什么都不用想。”
    指尖探入丰盈羽毛时,如同穿过细密的雪。
    翅羽泛着凉,肌肤是烫的。
    他轻掐着羽管,掌心自背脊抚过尾端。
    “好漂亮……”季予霄低喃道,“你知不知道,白鹭的婚羽只会在夏天才会有。”
    “几十天不见,在冬天也会躁动吗。”
    鹭鸟一怔,想偏开身体,却被握著翅羽。
    “不可以躲。”
    他用指尖拂起霜花般的银翎,递到它的眼前。
    “等很久了吗。”
    “给你打过这么多次电话,从来没有提过一句。”
    白鹭辩解般低叫一声。
    他的十指却探得更深,如同要逐一确认那些没有被说出口的欲望。
    “连胸饰羽变长了。”
    “覆羽泛着光泽……看来在求偶期里等了很久。”
    季予霄附耳笑道:“喊哥哥的时候,在想什么?”
    秋璐难耐地看向他,后者吻了一下他的额头,用软毯覆住全身。
    下一秒,便化作长羽流溢的白鹭。
    从肩颈到长尾,几乎是半透明的玉白色婚羽披落满身。
    他看着他,如同痛快承认,自己每一寸长羽都意味着什么。
    秋璐怔怔地看着他,用长喙碰触那些流云般轻盈的翎羽。
    灯火金红交错,夜幕浓如深墨。
    两只鹭鸟抵首相立,白羽如同婚服垂曳而下。
    它们相继飞入夜空。
    长风挟着雪粒流转,而它们蹁跹于星夜深处,长喙啄吻,翎羽交缠如追逐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