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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陪伴莫老师?
    苏芷回家时,把没吃完的蛋糕连同餐具模具一起打包带走了,她说,蛋糕留着她当晚饭,餐具模具留着收藏,过两天再给季沨家带套新的,可能苏芷也觉得这些沾过奇妙液体的东西不太适宜别人二次使用。
    到了晚上,莫声闻和林清辞从外面回来了。
    季沨在一旁小心地观察着她们,试图从她们身上捕捉到点端倪,比如,一番激烈的约会。
    果然,莫声闻发丝凌乱,早上扎起来的低马尾也放了下来,一副被榨得一点不剩的模样。林清辞倒是依旧精神抖擞,手臂上还挽着好几个大袋子。
    “春天到了,要换季了,我们一起去逛了商场,买了不少新衣服,小风,你也有。”林清辞去季沨的卧室,帮她把新衣服挂到衣柜里。
    季沨兴冲冲地去房间看自己的新衣服,有好几款,衬衫,T恤,运动外套,颜色鲜艳又光彩,摸一摸凉凉的布料能感觉到春天的气息。
    季沨正把一个外套套到身上,准备到镜子前面走一圈,林清辞忽然把她叫到跟前:“小风,和你商量一件事情。下周周日是莫老师的生日,但是我学校里面有事,死活不让我请假,如果有时间到话,我还是会争取赶过来,但是也得很晚才到,白天,你能好好陪陪她吗?”
    季沨觉得世上的巧合真多,她刚刚才陪苏芷过完生日,马上又要陪莫声闻过生日。
    不过季沨觉得陪莫声闻过生日应该挺轻松的,至少,肯定不用她提供柠檬香精。
    三月二十二号,也就是下一周的周日,季沨一醒来,就坐到客厅沙发上,等着莫声闻从房里出来。
    莫声闻每周六晚上都需要上班,第二天白天补觉,不过,她今天中午就醒了。
    门一开,季沨就蹦到她面前:“生日快乐!”
    莫声闻怔了怔,揉揉刚睡醒的眼睛:“哦,你还知道这个日子。”
    “我当然知道啦,这是你的生日嘛,哎,等等……”季沨脑子一转,忽然回忆起,她好像不久之前无意中瞟到过莫声闻的身份证,上面的出生日期并不是三月二十二号,而是四月一号。
    季沨顿感疑惑,林清辞总不可能拿这种事情骗她,究竟是怎么回事呢?难道莫老师过的是阴历生日?
    莫声闻看出了季沨的疑问,耸耸肩:“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嘛,我是孤儿,没人知道我事实上是哪天出生的,我自己也不知道,孤儿院出于方便给我登记的四月一号。”
    “这样啊。”季沨忽然感觉听起来挺悲伤的,她又好奇:“那三月二十二号是什么日子?”
    “三月二十二号嘛,嗯……是我和你的林老师正式相识的日子,我一般在三月二十二号过生日,本来相差也不多嘛。”
    “哇哦——哇哦——”季沨心想:我懂了,我懂了。
    季沨带着莫声闻到餐桌前,她已经在餐桌上放了一个生日蛋糕,生日蛋糕旁边还放了一盒蜡烛,准备等会儿帮莫声闻插上去。
    谁知道,莫声闻说了一声:“谢谢你的蛋糕,一看就挺好吃的。”直接抄起蛋糕铲,切起一块生日蛋糕开吃,完全忽略了旁边的那盒蜡烛。
    季沨在心里生气:可恨的得过且过缺乏仪式感的成年人!还是因为林清辞不在旁边?
    季沨看着吃蛋糕的莫声闻,问:“我们今天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莫声闻问:“去哪里?”
    “嗯……去游乐场?去湖边走走?或者看个电影?最近有什么好电影吗?”其实季沨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有时候她感觉玩乐还真不是一件毫无门槛的事,需要一颗敏锐的能随时感知到快乐的心灵,她不确定莫声闻是否有。
    莫声闻想了想:“去游乐场吧。”
    “好呀,去游乐场。”。
    阳台的窗户开着,宜人的春风吹进来,碎金一样的阳光洒在世界各处,连冷冰冰的建筑都被镀上了一层明黄,在春日的阳光中,连空气都是澄澈和昂扬的。这样的天气去游乐场真是合适不过。
    季沨说:“莫老师,我们今天一起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再出门,好吗?”
    她心里还惦记着林清辞给她买的几件衣服,早就跃跃欲试了。
    “行啊,你去换身衣服吧。”莫声闻的声音懒洋洋的,她身上还穿着皱巴巴的宽松睡衣,完全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季沨非常不满,感觉这人好敷衍,但季沨还是说:“莫老师,我去帮你挑衣服。”说完,她就去莫声闻房间的衣柜里开始翻找。
    衣柜里大部分是莫声闻的衣服,也有几件林清辞的,不过两人的衣服并没有分开放,因为莫声闻衣柜的衣服是按照长短,款式,色号综合排列的,羽绒服和羊绒大衣已经收起来了,现在最右边的是风衣,往左是裤子,然后是衬衫,每个板块颜色都由深到浅渐变,整齐得令人发指。
    季沨感觉翻得好没劲儿,莫声闻的衣服怎么都差不多?但她翻着翻着,发现在衣柜的上方一个格子,有几条迭好的裙子,一看就是林清辞留在这里的。
    季沨眼前一亮,揪出一条白色的连衣裙,拿到莫声闻面前:“莫老师,你今天穿这件,怎么样?”
    莫声闻抬头,看了看季沨手里的裙子,她一愣:“算了吧,漏得太多了,我接受不了。”
    “哎?”季沨还以为莫声闻接受不了的是裙子本身,因为从没见她穿过,没想到莫声闻在意的居然是“漏得太多了”。
    季沨说:“你可以学林老师,在裙子外面套个外套就不冷了。”
    “那也不行,上面可以加外套,腿上总不能加条裤子吧,我没有她那么扛冻,我膝盖受不了。”
    “那你在家里穿,好不好?出门再换别的衣服。”季沨不依不饶,她已经接受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她好想看看那个画面,毕竟以前从来没见过。
    “家里也不行。”
    “莫老师——”季沨坐到莫声闻对面,眨着眼睛,可怜巴巴。
    季沨最近发现了,自己长得确实很可爱,所以要适当使用撒娇这一技能来达成目的。
    莫声闻看着季沨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面露无奈:“我就是单纯接受不了那个裙子露得太多了啊。”
    “骗人,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你怕什么?哼哼,莫老师就是不想穿裙子,哎呀哎呀,莫老师平时只能穿风衣衬衫西裤的啦,要维持帅气的形象啦,看不起裙子的啦。”
    莫声闻深吸一口气:“倒也不必对我有如此刻板印象,我对裙子从来不抵触的,只是,那个裙子要露肩膀。”
    “露肩膀怎么了嘛?”
    莫声闻思考了好几秒:“你真的想看?”
    季沨觉得奇怪:“肩膀有什么不能看的?”
    “好的。”莫声闻从季沨手里接过裙子,到房里换衣服去了。
    季沨坐在餐桌上,托腮,像等着模特走T台的观众。
    莫声闻再出来时,身上已经穿上了林清辞的裙子。虽然莫声闻比林清辞要高半头,但裙子穿在她身上一点都不紧凑,布料顺着她的骨架服帖地滑下,看起来非常合身。唯一的区别是,这条裙子穿在莫声闻身上比穿在林清辞身上短一点,让她细长的小腿完全露出。
    她的眼镜被拿掉了,失去了镜片的遮挡,她的双眼看起来像被水洗过,温和又清润。看着季沨,她的头微微左偏,栗色的长发倾泻在分明的锁骨上,裙子的肩带柔和地搭在她瓷白的肩头。她裸露的手臂是那样的纤细,甚至整个人看起来都比以往要纤瘦,以至于有些易碎,像摆在柜台里的玉制品。
    “哇。”季沨捂住心口,惊叹道:“莫老师,你夏天多这么穿,太好看啦。”
    噢,天呐,这不得把那帮鹿鸣的粉丝迷死。
    “是吗?”莫声闻只是笑了笑,轻轻转过身。
    季沨一下子被钉住了。莫声闻的右肩后面,有一块很大的疤痕,从靠近肩头的地方一直延伸到肩胛骨下被布料遮住的区域。那块疤痕是暗红色的,像干涸的泥沼一般坑坑洼洼,中间还有还有好几道蜘蛛脚一般的白色纹路蜿蜒爬行。
    “莫老师,那是……”
    “一点陈年旧伤,还好,不在脸上。”莫声闻朝季沨一笑。
    她又回去换衣服了,再回来时又换回了衬衫和风衣,领口的扣子以及领带,到处都扣得严严实实。
    那一瞬间,季沨真的非常难过。
    她们下午去了游乐场。
    游乐场和外面一样,也种了一堆梧桐树,三月下旬,梧桐树开始飘起了白絮,无差别地攻击每个在路上行走的人类。如果一个人在路上走得好好的,突然开始揉眼睛打喷嚏,或者“呸呸呸”,一定是被偷袭了。
    季沨背上背着一个双肩包,不让莫声闻看里面有什么。莫声闻除了手机什么都没带,她把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一路向前走着,风把她的头发和风衣的衣摆吹扬起来,时不时有梧桐絮在空中打几转,飞落在她肩头,但是她也懒得去掸掉。
    但季沨看不惯这种景象,她时不时伸手去捻黏在莫声闻头发上的梧桐絮。
    季沨问莫声闻:“你想玩什么呢?”
    游乐场里的人很多,基本上每个项目都要排队,所以她们来不及体验几个。偏偏项目又很多,简直眼花缭乱。季沨不太喜欢那种刺激的项目,比如过山车跳楼机之类,她感觉莫声闻也不会喜欢。但那些不刺激的项目,比如旋转木马,在排队的都是小孩儿,贴过去好羞耻。
    莫声闻说:“你想玩什么,我陪你玩。”
    季沨摇头:“是莫老师过生日,又不是我过生日。”
    “哦,这样吗,我还以为是你想到游乐场玩呢,就跟你一起过来了。”
    原来莫声闻根本没什么游玩的兴致,她是纯粹为了季沨来游乐场的。
    季沨气呼呼道:“呀,莫老师,你再这样说,我就生气了,好像我把我的需求放在你前面似的。反正今天是你的生日,我肯定不会这样。”
    “哦,这样啊,对不起。”
    “莫老师,你喜欢游乐场吗?如果不喜欢的话,我们就走吧。”
    季沨心里却想着,别走别走,一百七十块钱一张票呢,好可惜的。
    “还挺喜欢的吧,只想到处走走,我喜欢看别人玩,不喜欢自己玩。说起来,我之前还在燕城的一家游乐场里打过工呢。”
    “你还在游乐场里待过?”
    “对啊,我在十年前辞职之后,做过好多工作呢,起码有二三十种吧,比如在街边发传单。”莫声闻说着说着,指了指远处一个穿着玩偶服和游客合影的工作人员:“我就做过那个工作。”
    季沨没说话,只是感觉莫声闻的过往比她想象得神秘一些,她以为莫声闻当了十年家庭主妇,去年才通过调酒师行业重新返归职场。
    两人就这样走着,在游乐场里散着步,看着景,时间一点点流逝,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多,她们停在了整个游乐场的中心。
    那是一座巨大的摩天轮,钢架上挂满了彩灯,不过因为天还没黑,彩灯没开,但即使如此,夕阳下的摩天轮同样恬静又优雅。
    “我们去玩那个,好不好?”季沨觉得这好像是唯一一个比较适合她们的项目。
    “行啊。”
    两人一起坐上摩天轮。
    刚落座,莫声闻的手机忽然响起来,是林清辞发起的通话。
    莫声闻开了免提,林清辞的声音失落极了:“莫老师,今天的会还没有开完,火车已经晚点了,我今天去不了了。”
    “没事。”莫声闻的语气淡淡的,虽然极力克制,但仍有溢出来的忧愁。
    还没等对面的林清辞开口,季沨抢先道:“没事,有我陪着她呢。”
    “哦,有小风啊,那我就放心许多了。”林清辞说。
    “对啊对啊,晚上我也会陪着莫老师,我今天一整天都会陪着莫老师。林老师你知道吗?莫老师今天还穿了裙子,非常漂亮,超——级——漂亮!”
    林清辞哈哈笑起来:“哎,拍照了吗?”
    “没有。”
    “好可惜,小风下次拿莫老师的手机拍个照发我,我想换个屏保。”
    她们再聊了一会儿天,林清辞的中场休息时间结束了,匆匆忙忙地挂了电话。
    桥厢还在爬升着,现在,她们已经快要接近摩天轮的最顶端。失去了建筑的遮挡,可以清楚地看到远处那片被夕阳染红的流云。往下看,城市的高楼变得像一个个竖起来的牙膏盒子,中间还有一座像注射器一样的奇怪建筑。高楼的缝隙间,不宽的马路上,一辆辆汽车像甲虫一样蠕动着。
    季沨忽然打开双肩包,将一个布袋递给莫声闻:“莫老师,生日快乐!这是我自己做的围巾,忘了告诉你,中午那个蛋糕也是我自己做的。”
    莫声闻打开布袋,里面是一条迭好的围巾,用了三种颜色的毛线:灰色,米白色和浅橙色,图案是拼接撞色色块。
    莫声闻把围巾系到脖子上,发现这是一块方形的围巾,严格来说应该算披肩,又柔软又温暖,像季沨刚刚偷拿天边的云朵织造的,刚好可以盖住她的肩背。
    季沨笑嘻嘻道:“我做了一整个星期呢。”
    “谢谢你。”
    在离夕阳最近的地方,莫声闻突然站起身,微笑着,伸手把季沨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
    季沨摸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心里很奇怪:这就是莫老师表达喜爱的方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