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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婚前你不是这么说的! 第155节
    什么覃家的明主?
    她何时说过要做这个明主?
    在看到这背后的权利之前,骊珠先看到了无数人的性命。
    这些人黑压压地站在她背后,全都压在她的肩上,压得她连回头看一眼都不敢。
    骊珠的第一反应就是——
    她不要挑这个大梁,她没有这个能力,她做不到。
    “——我当是谁这么大的手笔,原来是覃家的公子哥。”
    背后蓦然响起一个令骊珠毛骨悚然的声音,她浑身一僵。
    他什么时候来的?
    裴照野在骊珠身侧站定。
    两人的个头差不多高,左右峙立,两座山似的将她挤在中间,骊珠那点气势渺小得一下子就被吞没。
    覃珣早就瞧见了裴照野的身影,此刻面色如水,平静道:
    “大手笔谈不上,想要尚公主,这不是最起码的吗?”
    “听闻裴将军与公主已私定终生,不知裴将军给公主准备了什么作为聘礼?定是什么稀世珍宝吧,不如说出来,也让珣开开眼界?”
    骊珠立刻道:“有啊有啊,你别胡说,两座盐池的钱都充作军费,谁说他没给!”
    裴照野:“开开眼界办不到,但可以给你开开胸膛。”
    “……你也别胡说,练你的兵去吧。”
    四目相对,无数暗流在此刻碰撞,裴照野眼中的笑意如薄冰,冰层底下全都是刺骨的杀意。
    适才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覃珣的心情,何尝不是他的心情?
    他的感情在催促他,将这个曾与骊珠做过夫妻的弟弟挫骨扬灰。
    但理智却拴住他,告诉他,他的公主需要这样的人。
    她要走的那条路那样困难又艰险,这样的踏脚石越多,她的路才会越轻松。
    裴照野笑了下。
    手在覃珣的肩头,不轻不重地拍了拍。
    “希望你的钱足够多,够买你的命,否则,等我咬下胡蛮子的肉,下一个就是你了。”
    覃珣的肩不堪重负地颤了颤,他微拧眉头,挡开他的手道:
    “不够买我的命,但够给公主打一条拴着你的狗链子,等勒紧你脖子的时候,你会知道的。”
    裴照野只是笑,笑容疏朗而邪性,令人不寒而栗。
    覃珣直到下午方才离开。
    傍晚,霞光漫天,骊珠目送覃珣一行人的身影离开营寨外。
    任谁见了她,都能看出她此刻脸上的沉重心事。
    上一次与覃珣分别时,她让他去查一件事,查覃戎和裴照野之间除了之前宛郡交战之外,还有什么恩怨。
    覃珣却说——
    没有。
    覃戎从未去过伊陵裴家。
    裴照野去雒阳的那一年,覃戎并不在雒阳。
    除了覃戎莫名其妙地阻止裴照野投军之外,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交集。
    ……那他那么恨覃戎,恨覃珣,到底是为什么?
    覃珣也很好奇这一点,他说他会继续查下去,或许有什么被他忽略的线索。
    回过身来,就见刚刚练完兵的裴照野牵着一黑一白两匹马而来。
    他面色冷峻,眉眼寒光如刃。
    “走了?”
    “嗯嗯。”骊珠抛下那些困惑,朝他小跑而去,“你牵马过来做什么?你要出去?”
    裴照野看着她格外甜的笑容,总觉得她乖顺得有些反常。
    然而面上那点冷淡,却在她不过三息的注视下可耻地迅速消解。
    “上来,教你骑马。”
    骊珠意外地眨眨眼:“我这几日已经在跟着长君学了,你忙了一日,早些歇息吧……”
    “是吗?”
    裴照野挑眉:“你上个马我瞧瞧?”
    ?
    瞧不起谁呢?
    骊珠冷哼了一声,抓着马鞍就打算给他点颜色瞧瞧,然而刚一跨就发现——
    爬不上去。
    “这马太高了!不是我之前那匹!”
    骊珠恨恨地给自己找补:
    “还有这个马镫,也不是之前那个,它打滑!”
    “管你这那的,学了这么多日连马都上不去,你那个小长君未免也太娇惯你,只怕再学一年也学不会。”
    此刻营寨内正值晚膳时分,不少人听见这边的动静,纷纷抬起头来。
    正好见裴将军一手托着公主的鞋底,将人直接抛上了马背。
    “裴照野!!”
    骊珠抱紧马脖子。
    太高了!这马也太高了!
    他回头道:“我带公主去骑马,不必留我们的饭,何时学会何时再吃——”
    说完,一夹马腹,他自己这匹马疾驰而出的同时,被他拽着的缰绳也拖着骊珠的马一并撒腿狂奔。
    尖叫声回荡在雁山脚下。
    练得手都在发抖的众军士看傻了眼。
    ……连公主也训得这么狠?
    算了,累点就累点吧,他们还能有公主娇贵?
    “裴将军真是……心志坚定,我看他就是好男色!绝对没错!”
    此言一出,点头者众。
    唯有吴炎默不作声地往嘴里扒拉饭。
    他看未必。
    裴照野每次从他旁边经过,吴炎都能闻到熟悉的馨香——那个人,都快被公主腌入味了。
    -
    此刻的骊珠却只想把裴照野打成浆糊。
    “停下来!!裴照野我命令你马上停下来——我要掉下去了,真的要摔死了!!!”
    营寨的影子在背后洇成一个墨点,前方是一望无际的平原。
    然而在马背上的骊珠却无暇顾及,她只低头看着一片模糊的草地,晕头转向,总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滚下马背。
    他怎么就非得让她这几日学会骑马呢?
    她试图去抢他手里的缰绳,但裴照野攥在手里的东西,岂是她能抽出来的。
    “我不学骑马了!不学了!我还有好多事没做,你不能把我的手脚摔出问题,我的公文还没看完呢——”
    裴照野恍若未闻,骊珠甚至还听到他在笑。
    “抬头!”
    “我不!”
    “快抬头!”
    骊珠的牙齿都在打颤,浑身抖如筛糠。
    她不喜欢这样!
    她讨厌骑马!讨厌脚踩不到地的感觉!讨厌速度这么快的东西!
    裴照野胸腔里发出惊云遏空似的鹰啸声,不像是从身体里,倒像是从灵魂里畅快淋漓地喝了一声:
    “沈骊珠!抬头!”
    ——他好讨厌!
    骊珠抬起头,眼尾还挂着被吓出来的泪花,刚想要痛骂他一顿时,却被眼前景象惊得一时忘了言语。
    硕大的一轮红日。
    冬日彻底结束,春天扑面而来,红日倒映在暴涨的河水里,斑斓的色彩冲击着骊珠的视野。
    而在余晖笼罩的平原上,整齐划一的军阵初具雏形。
    流民军中能力最次的那批军士,此刻在谢稽的指挥下,从容有序地散开,又顷刻汇聚成一股巨大的合力。
    渺小如蝼蚁,又恢弘如江流。
    疾风从骊珠的耳畔呼啸穿过,她望了脚下的恐惧,只怔怔看着山坡下的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