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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婚前你不是这么说的! 第140节
    骊珠微微睁大眼。
    “怎会粗鄙……真能不怕虫蛀吗?”
    “时日久了不敢说,不过,我去年做好的黄纸,一张都未损坏,公主不妨带回一试。”
    “你好厉害,”骊珠真心实意地夸赞,“若真能不被虫蛀,这可真是个了不起的事,你怎么会这么聪明?”
    谢君竹久居家中,朋友不多。
    见骊珠如此真挚夸赞,直到分别时,脸上红霞都未褪去。
    骊珠也是同样欣喜,如获至宝。
    只是到了酉时,骊珠与顾秉安汇合,听着他神采飞扬地与她说起谢家子侄多么博古通今,经天纬地之才。
    骊珠那股无名火又升了起来。
    “……谁说我们要回去了?今夜不回雁山,留宿温陵,明日一早去郡学拜见谢稽。”
    说完,又转头怒气冲冲对顾秉安道:
    “还有你,见到谢稽之前不许说话,否则我就不带你了。”
    春风满面的顾秉安表情一僵,顿时把嘴闭得死死的,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骊珠斗志昂扬地上了马车。
    覃戎已经在攻城略地。
    裴照野也在彻夜练兵,她岂能因为这么一点冷遇就轻言放弃。
    她不信谢稽也和他们一样迂腐!
    晨星寥落,曙色微明。
    郡国学门外渐渐聚集起数辆华盖马车,权贵家的公子们懒洋洋从马车内走出,彼此议论今日的热门话题。
    “……那个清河公主真是将薛家三娘子气得够呛,新岁至今没出门不说,还放言绛州之内,各家贵女不许与清河公主往来,否则便是与她薛惜文作对……”
    “谁说的,我听说昨日清河公主才去了谢家府上拜访。”
    “谢家嘛……经学世家,骨头硬,也就只有他们谢家敢了,其他那几家给公主送了名帖的,如今都在家中后悔,生怕公主登门呢……”
    “薛家也真是横行霸道,连公主也敢排挤……”
    “慎言,诸位慎言啊……”
    三五个少年人一边说着一边往郡学内走。
    刚拐过一个弯,正撞上一个桃红黛绿的身影。
    定睛一瞧,几人纷纷看直了眼。
    那少女微笑,颊边梨涡浅浅:
    “请问,文学祭酒谢稽谢先生,通常何时到?”
    良久,一人回过神来:“往常……差不多就是这个时辰,娘子要寻祭酒,要不,我带你进去……”
    骊珠笑道:“好啊,多谢公子。”
    他的同伴在旁边怼怼他:
    “郡学不让外人入内,你是不是疯了?”
    那少年茫然地啊了一声,呆呆道:“可这几日正化雪,天寒地冻的,也不能让人在外面站着等啊……”
    骊珠闻言顿住脚步。
    雒阳的太学也有此规矩,除了学子和经师,外人不得擅入。
    “那就算了,”她对那少年道,“既然有此规矩,我还是在外面等吧。”
    拜访贤士讲究个态度。
    若非如此,她直接派人传旨召见即可,何须跑这一趟?
    更何况……
    方才那些人说的话,骊珠听得一清二楚。
    要是他们说得都是真的,证明薛家一边在与覃戎周旋,一边在防止流民军站稳脚跟。
    那她更不能放弃有钱、有名望的谢氏了。
    那少年露出格外怜惜的表情,还想说什么,被身后的同伴拽走。
    长君:“我去同郡学外守门的军士说一声,让他见到谢稽来知会我们,外面太冷了,公主要等也进马车内等才行。”
    骊珠鼻子被冻得有些红,想了想,点点头。
    其实马车内也冷,这趟原本没打算过夜,东西备得并不齐全。
    玄英摸了摸骊珠冷冰冰的脸颊,心疼得直叹气:
    “公主何时吃过这样的苦。”
    骊珠心道,谁说没有,前世因为和亲之事四处求人的时候,也挨了好几天的冻呢。
    最多再有半个时辰,就能见到谢稽,也不妨事。
    骊珠如此想。
    然而直到快午时,轮替守在外面的长君和顾秉安,也没瞧见半个像谢稽的踪影。
    一问那守卫,他状似恍然,一拍脑门道:
    “真是抱歉,我给忘了,谢祭酒早就进去了。”
    长君气得差点拔剑砍他。
    于是只能又等酉时郡学散学。
    然而这一回等到夜幕四合,郡学内最后一个人离开,竟也还是无人来知会他们谢稽的去向。
    骊珠望着天上弦月,平静道:
    “……是谢稽不想见我们。”
    她已向守卫的军士直言自己的身份,谢稽不会不知道。
    为什么?
    是在考验她?
    还是不想与薛家为敌?
    “回驿站,”骊珠眸光倔强,斩钉截铁,“明日再来,这次我不坐马车了。”
    长君大惊,立时阻拦道:
    “今日公主就已经冻得脸色不好看了,明日要是连马车都不坐,在这儿站一日,岂不是要生一场大病?”
    随行的一名女婢也道:“就是,我看那个谢稽就是摆架子,他们这些名士,就指着摆架子扬名呢!”
    就连顾秉安也对谢稽一时心有怨怼。
    明知道公主亲自前来拜访,居然故意三番两次避而不见,再是天下闻名的名士,架子未免都太大了些。
    骊珠却缓缓摇头。
    “饱食终日,士可用命,如今即便加上朝廷前些时日送来的粮饷,不打仗可用半年,打起仗来,至多三个月,粮饷不足,士卒如何效死作战?”
    她当然无论如何都不会缺衣少食。
    可流民军是她的军士,裴照野是她的将军。
    这些时日,裴照野几乎昼夜不歇,除了白日练兵,还从她这里借走了几本兵书,每晚都在苦修。
    她知道,裴照野已经尽了他的全力。
    前世就是因为朝中无人支持,粮饷匮乏,裴照野需要一边打仗,一边自己筹措粮草,分身乏术,每一战才会打得极其艰难。
    她只是跟他闹别扭,并不是不喜欢他了。
    又岂会再看着他重蹈当年的覆辙,吃尽那么多的苦头?
    “生病也没关系,丢脸也没关系,谢家是我必须要争取的盟友,为了流民军,哪怕冻死在这门口,我都绝不能放弃。”
    顾秉安望着骊珠坚定的眸色,一时心中极为震动。
    身为臣属,遇上这样的明主,岂有不全力效忠辅佐之理?
    他当然不能眼看着明主真冻死在一个郡学门口。
    当夜,趁骊珠入睡之后,顾秉安便亲自骑马,彻夜赶回雁山,将这个消息带给了裴照野。
    听到谢府内,那些男眷对骊珠敬而远之时,裴照野尚且只是面无表情。
    听到谢稽三番两次故意避而不见时,让骊珠在郡学外候了一日,冻得手脚冰凉,面无血色时。
    顾秉安发现裴照野的脸色顿时极为难看。
    比他预想的好像还要吓人几分。
    “……其实,像谢稽这样的名士,有此行径实属正常……”
    顾秉安忍不住解释几句:
    “况且,谢稽真不是寻常人啊!北越王当初以丞相之位,黄金万两,请他去北地辅佐他,谢稽都不为所动,想要打动这种人,的确得下一点苦工……将军!万万不可杀人啊!”
    他拽着裴照野胯下马匹的缰绳,迟迟不敢松手。
    生怕一松手,明日再到温陵,见到的就是谢稽的人头了。
    裴照野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笑了一下:
    “你在怕什么?放心,我不杀人。”
    顾秉安对他过于了解,半信半疑。
    “真不杀人?”
    “真不杀,”他温声道,“我只是想把他扔进粪坑里而已。”
    四周空气仿佛凝固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