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这条路应该是走不通的……”
    即使是一向充满乐观的路由其，也觉得这条路有点不切实际。
    第1240章 印刷
    “我们或许不该这么着急。”
    “再等等吧，我去搜集些资料，至少我们现在知道，制造唯一是可能的”
    “穿梭世界的速度可以放缓。”
    “我想更了解深渊的本质，这也许对我们找到深渊之外的世界有所帮助，我们所到达的每一个世界，遇到的每一个人，对深渊都有不同的见解，这些都是很珍贵的知识，我该静下心来，听听那些不同的声音了……”
    路由其对马丁阐述了自己的想法，马丁也表示了赞同。
    “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
    “谢谢。”
    ……
    他们的世界穿梭之旅，一向是非常注重“效率”的。
    他们没时间去领略不同世界的风光，也没时间去认识每一个遇到的人。
    匆匆到达，又匆匆离开。
    路由其和马丁都很清楚自己的任务，寻找容器，同时帮助所到达的世界与深渊战斗。
    一开始，他们还会对到达的世界产生感情，会因为和那些帮助过它们的人分离而感到不舍。
    但渐渐地，在经历的世界越来越多后，他们逐渐开始麻木，每个世界的斗争似乎都是千篇一律的，每个世界面临的危机似乎都不尽相同。
    他们像是例行公事一般成为“救世主”，又在世界即将到达尽头之前事了拂衣去。
    “效率”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在赶路的过程中，他们逐渐失去了对世界的感知。
    也正是因为这样，路由其才建议放慢速度，好好地感受一下这些相似却又不同的世界。
    虽然扑克牌都是一样的，但摸上去的质感、印刷的纹理、拿上手的重量……总会有些许不同。
    人类对于深渊的认知，是永远不会“完整”的。
    每个人都只能窥探到深渊的一角，就像是盲人摸象一样，摸到象身的人觉得那是一堵墙，摸到象尾的人觉得那是一根鞭子，即使是对深渊了解很深的路由其，也无法肯定自己的认知一定正确。
    放慢脚步之后，他便可以从其他“盲人”那听到对于“大象”的看法，以补充自己的认知。
    “深渊是一只只会吞噬的巨兽。”
    “深渊是混沌扩散的苗床。”
    “深渊是另一种更高级的生态形式。”
    “深渊是清除污秽的免疫系统。”
    “深渊是来自人类思想的虚构幻境。”
    “深渊是高等文明用于筛选的工具。”
    “深渊是一种毁灭生命的武器。”
    “深渊是凝聚外神目光的恶意。”
    “深渊是观察者脑中激荡的电流。”
    “深渊是扩散的世界癌细胞。”
    “……”
    印刷在扑克上的图案，当没人去赋予它们任何“认知”的时候，它们本身并不存在任何意义，就仅仅只是“图案”。
    深渊也一样，需要人们赋予其认知。
    认知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永远也没有“正确”与“错误”之分，只有层次的不同。
    层次也没有高低，在嵌套了一层又一层的新建认知之后，也许又会回到最开始的那一层。
    不是层层叠叠的洋葱，倒像是一团交织在一起的莫比乌斯环、碰撞在一起的克莱因瓶，永远也分不清何为正反，何为内外，何为部分，何为全面……
    ……
    “我好像知道该怎么做了。”
    某天，路由其突然向马丁说道。
    “你想出办法了？”
    “嗯。”路由其自信地点了点头。
    “是什么办法？找到没有深渊的世界的办法，还是能够直接穿越到那些世界的办法？”马丁迫不及待地追问起来。
    令他没想到的是，路由其直接摇了摇头。
    “都不是。”
    “都不是？那是什么办法？”
    “我们并不是非要找到那些世界……”
    路由其的目光穿过了玻璃罐，看向了马丁的身后。
    “我们把目光放得太远了，其实答案就在我们身后。”
    马丁疑惑地转过了头，罐子里的触手不断摆动，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们并不用去到这么远的地方寻找白纸，只需要回过头就行了，那些扑克在没有印刷之前，同样是白纸，只是印刷赋予了它们意义，让它们有了花色，有了数字，有了字母，有了图案，让它们被束缚在了规则之内。”
    路由其从一旁拿出了一本小本子，马丁认得这个小本子，那上面记载了路由其一路以来的见闻，在决定放慢脚步之后，路由其每到一个世界，都会在小本子上写一堆东西。
    “这些世界本就充满了不同……”
    “在深渊降临之前，它们有各自的历史，各自的文化，各自的文明路线，人们的理想也各不相同，但在深渊入侵之后，这些世界便开始趋同，深渊带来的冲击实在太大了，对人类的影响也太大了。”
    “于是世界便被染上了颜色，开始逐渐变得‘平行’，在深渊力量的影响之下，它们开始有了花色，有了数字，有了字母，有了图案，白纸便不再是白纸，被印上了固定的规则，开始往相同的方向前进。”
    “与其说是深渊联通了这些平行世界，不如说是深渊让世界变得平行。”
    “因为对深渊的认知不同，人类发起的抗争也有所不同，但无一例外，因为深渊的入侵，所有的世界都不可避免地开始与深渊战斗，不可避免地落入了牌局之中。”
    “想要战胜深渊，就必须获得力量，想要获得力量，就必须接受深渊……”
    “这是代价，也是必然。”
    “在参与牌局的过程中，这些世界也慢慢变成了扑克牌。”
    “能量自发地从高处流向低处，深渊的高能级污染在入口出现的同时便涌入世界，所携带的各种信息也开始覆盖原本的白纸，就像是流淌的颜料一样，只要沾上，就阻止不了变色的结局。”
    “我们要找的白纸，其实就存在于每个世界的过去之中。”
    “但我们又无法回到真正的过去，用深渊的力量回到过去，也只是在扑克的图案中穿梭。”
    “身上裹挟着颜料，是找不到真正的白纸的，任何触碰到的东西，都会被沾染上颜色……”
    “我们这种探寻白纸的行为，也会成为印刷扑克的步骤，甚至因为我们的行动，导致世界变成扑克的节点提前，携带着深渊能量的我们，也成了深渊印刷白纸的帮凶。”
    “那该怎么办？”马丁忍不住问道。
    路由其说了这么多，还是没有说出他想到的办法，这让马丁心急如焚，泡菜罐里的触手也急切地挥动起来。
    什么扑克牌、白纸，什么颜料、印刷，马丁不想再听这些理论了，他只想知道——他该怎么做。
    面对马丁的追问，路由其不紧不慢地看着他，缓缓解释道：“有一个地方，到处都是白纸。”
    “哪？”
    “第一张扑克诞生的地方……”
    第1241章 第一张扑克
    “扑克并不是一开始就是扑克，深渊也并不是一开始就是深渊。”
    “总要有人为那些‘带着图案的卡牌’赋予意义之后，扑克才会成为扑克。”
    “深渊也同样如此……”
    “无论它是什么，是吞噬世界的巨兽也好，是散播到各个世界的癌症也罢，总会有其起始点。”
    “在那里，它第一次诞生、第一次出现、第一次被定义、第一次被赋予规则、第一次被叫作‘深渊’，而那时候的它，也像第一张出现的扑克一样……”
    “是独一无二的。”
    ……
    在听到“独一无二”这个词后，马丁瞬间明白了。
    无论深渊后面被赋予了什么意义，无论扑克后面被印刷了多少副，在诞生之时，它就是唯一的。
    那是最初的起点，即使已经被颜料所染色，也无法掩盖它是唯一的事实，只是在那个时间节点之后，它的唯一性才逐渐消失。
    这与它是否承载着深渊的力量无关，它就在那里，端端正正地固定在时间长河的中央。
    那里的一切，都是唯一。
    只是一想到这一点，马丁就激动了起来。
    这意味着他可以用属于深渊的力量找到那个起始点，不需要规避什么。
    路由其看向他的目光也逐渐充满了期待。
    “你能找到吧？”
    “能，但我要花点时间，那里很远，梦也很深……但总归是能找到的……”
    那里至少不像深渊之外的世界一样，没有任何痕迹。
    只要是在深渊中存在过的东西，在梦里都是有痕迹的，更不用说那里是起始点了……
    马丁的意识沉入了梦境深处，在这里，他向他无数的“兄弟”传达了指令，那些相同的“马丁”瞬间化作触手，在层层叠叠的梦中搜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