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菟丝子 第74节
    “确实如此。”谢平疆自是清楚,“我现在也是自身难保,你就算找我,我也无法摆布二郎心中所想。”
    杜惜晴却笑:“殿下怎就自身难保了?奴家这般境地,不也爬到这个地位了。”
    谢平疆心中一惊。
    “……你……你。”
    杜惜晴:“世事无常,奴家那两任丈夫不就是那般去了?”
    第58章 五十八
    杜惜晴双眼一眨也不眨地盯着谢平疆。
    杜惜晴在观察。
    毕竟是一母同胞, 她是否和谢祈安一般,心软成不了事。
    “你怎能……怎能……”
    谢平疆一连说了好几个怎能。
    杜惜晴笑:“奴家怎能如何?阿姊面对千军万马都不怕,难不成见着一个男人便怕了?”
    “我不是怕!”她声调都高了一个度, 说话间胸前还剧烈起伏了几下, “我只是……只是……”
    杜惜晴:“不敢?”
    谢平疆不语。
    杜惜晴:“奴家曾也不敢,也以为能忍,可奴家到底高估了自己。”
    说着, 她又是一笑, 不知是笑徐二郑兴大, 亦或是在笑自己。
    “那感情怎能控制得了, 便是这夜里一翻身见着那张令人厌恶的脸, 我就心中一团火,咽不下去也压不下去……偶尔反应过来, 已经比划着他们的脖子……”
    杜惜晴笑。
    “细细一想,也觉得奇怪,我怎就……怎就如此恨自己的丈夫?”
    至亲至疏夫妻啊。
    “你竟如此恶毒!”
    谢平疆吼道, 只是这声吼刚出了口, 声调又迅速低下去, 双眼通红着, 又落下泪来。
    “你难道……难道就不怕我告诉二郎,拆穿你狠毒面目?”
    杜惜晴还是笑,还往前爬了几步,凑至她跟前。
    谢平疆颤了一下。
    杜惜晴:“阿姊和二郎这么聪明,阿姊猜猜,二郎清不清楚我真面目?”
    谢平疆又是一颤,嘴唇一动,眼中的泪淌的更急了。
    杜惜晴叹了口气, 拿着绢帕擦了擦她的脸。
    “殿下,有些事情是躲不过的。”
    “奴家出生与一家富户家中,后来被逼着嫁了一猎户,以往没洗过的衣服都在那几年洗净了,连手都变了形状。”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捏着谢平疆的手去摸自己因为冻疮而变形的手指。
    “这般落差,奴家都恨极……”
    杜惜晴:“殿下这般天之娇女,虽锦衣玉食,却上得了战场吃得了苦,却嫁了这样的男人……难道殿下就不恨么?”
    谢平疆的泪更多了,将那绢帕全都打湿,气音颤抖着从唇间挤了出来。
    “我……恨……”
    谢平疆流了会儿泪,忽道。
    “……你是怎么做的?”
    听到这句,杜惜晴心中一喜。
    “奴家不比殿下,只能去找时机。”
    谢平疆:“……时机?”
    杜惜晴:“人心中总是会有放不下的东西的,我那第一任丈夫便是想要儿子,那第二任就是想出人头地……前者奴家守了许久守来了山中猛虎,后者自取灭亡和安王做起了生意。”
    杜惜晴道:“若是能抓住这些人心中所想,只需恰当时机一推,他们便会自己上勾。”
    谢平疆将脸上泪痕一一擦净,渐渐地冷静下来。
    “我看你也是抓住了我心中所想,便过来一推吧。”
    杜惜晴:“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谢平疆面无表情道,“说了这么多,你怕是不仅仅是为了怂恿我杀……”
    她说着一顿,到底还是没能吐出那个词。
    “是。”杜惜晴也不否认,“因为二郎太过心软,有他在,这圣上不知要在那位置上坐上多久?”
    谢平疆:“大胆!”
    杜惜晴盯着谢平疆:“阿姊难道没有想过吗?”
    若是真不想听她说话,早就把她赶出去了,还会听她说这么久的话?
    谢平疆怔愣片刻,面上有些疲色。
    “……容我再想想。”
    *
    杜惜晴的日子又平静下来,但京中却不怎么平静。
    谢祈安也是好几日没来她院子里。
    黄鹂这小丫头机灵的很,当即和她说起了最近京里发生的事。
    “郡主想通了,不再拘着家里的相公,说是抬进了好几个小妾……连青楼都去的勤了。”
    杜惜晴当时见谢平疆丈夫眼神,便知此人是个好色之人。
    倒没想到他竟是如此急色,将京中的青楼都去了个遍。
    杜惜晴:“二郎没有发作?”
    黄鹂:“世子那脾气姑娘也清楚,当街逮住相公就是一顿好打,但被郡主拦了下来……”
    说着她捧着脸,长叹了一口气。
    “世子发了好大的脾气,可郡主还是一意孤行。”
    便这般,京里又闹了段时间。
    黄鹂每日都和她说那郡主相公又去哪儿,又纳了几房小妾。
    杜惜晴听着耳朵都生了茧,她也一时摸不准谢平疆的意思。
    直至一日清晨,院外停了辆马车。
    杜惜晴被人从床上拖下来,一路迷迷瞪瞪的梳妆打扮又被塞进马车。
    那马车左转右转的在小巷里穿梭,直至停到一面高墙前,那墙上镶着一扇红色的小门,门前立着一位头发花白的妇人。
    近来一看,还是熟人。
    贾婆婆。
    和先前那般盛气凌人的姿态不同,贾婆婆冲她弯腰行了一礼。
    “请姑娘随我来。”
    这倒是有意思了。
    杜惜晴跟着穿过小门,又坐上轿子穿过花园,一路见着不少两三层的小屋,杜惜晴也不知这些小屋叫什么。
    等小轿停在了一栋独栋小院前,一股中药味扑面而来。
    杜惜晴顿了顿。
    贾婆婆先等在轿旁,递了一副手套过来。
    “劳请姑娘戴上。”
    杜惜晴戴上手套,又在脸上围了一圈麻布,这布不知是被什么草药熏过,也是一阵中药味。
    贾婆婆先一步,推开那小院的门。
    杜惜晴跟在其后。
    那门一开,药味更浓,还没进屋,杜惜晴便被药味熏的连打几个喷嚏。
    “总算是来了。”
    门口放着一个摇椅。
    杜惜晴看去,就见谢平疆坐在那摇椅上前后晃动。
    “殿下叫我来此……”
    还未等她说完,边听屋内传来一声哀嚎。
    杜惜晴转头看去,吓了一跳。
    那房内床上躺着一块烂肉。
    那犹如梅花的红色斑点遍布于整块肉上,甚至有些肉都烂的凹陷进去直流水,若不是还有手脚,杜惜晴都认不出这是一个人。
    谢平疆:“我原以为还要再等得久些,倒没想到这蠢物是如此的迫不及待。”
    杜惜晴望着那块烂肉。
    “殿下这是?”
    谢平疆:“自是要让老师看一看,我这学习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