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是竹笙鸡汤、擂椒皮蛋、豆豉油麦菜和卤牛肉。
韩小闲前一阵子忙这一阵子懒，都好久没吃过家庭小灶做的饭了，而且还不是自己花力气的炒的，是别人炒好了给她端上来的，感慨万千，一时之间眼里只有饭菜。
吃到七分饱了，韩小闲才想起来问一句：“你什么时候会做饭了？”
他顿一下，说：“长大了就会了。”
男人如何长大。西方文化的男人通过弑父，那东方的呢？
或许是通过自己成为父亲，可那说到底只是一次射精行为，远不如女人成长为母亲那样深刻。
况且，得到哪有失去叫人成长呢？
大抵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人性里总有一些东西是互通的吧。
她心疼他。
饭后韩小闲坚持要洗碗。
“都蹭你一顿饭了，起码让我干点活吧。”她说。
谢修一勉为其难应下来，靠在灶台边看她洗碗。
“啊，对了。”韩小闲刚要开口提件事，想到自己又吃又拿的，不好意思了，紧急闭嘴。
但是她开的口已经被听到了。
谢修一：“嗯？”
“呃……也没什么，就是猛男要洗澡了……”
“等下我去你那里？”谢修一迟疑了下，问，“你室友在吗？”
韩小闲手滑，差点打碎一个碗，若无其事道：“她回老家了，还没回来。”
“好。”
韩小闲也不知道他在好什么。
谢修一：“加上好友以后我和她没说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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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在自证什么清白啊？
他有什么必要向她证明清白？
她本人才是最不清白的好吧！
韩小闲汗流浃背了，要不是手上沾满洗洁精泡沫她真想扶额苦笑。
“那……那等我洗好碗，你帮我洗猫。总感觉不太好意思啊，上次修热水器的事我还没好好谢过你。”
“我可以提要求吗？”
韩小闲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
谢修一从来没向她提过要求。
“可以！当然可以！”
然而她转念想到：万一谢修一要她当他女朋友怎么办？
她从来没清楚地向他宣告过自己不谈恋爱的原则！
要是他表白之后她再这样说，肯定会被认为是用来拒绝的借口！那样就太伤人了！
电光火石间韩小闲的思路转了九曲十八弯，都要把自己绕晕了。
只听谢修一说：“春节我们一起回家吧。”
“小谢你先听我说哦……嗯？你刚才说的什么？”
“春节一起回家。”
韩小闲呆了：这算什么“要求”？
要求应该是更强硬的，期望更高的，对方办到有难度的，才叫要求啊。
谢修一把韩小闲的沉默解读成犹豫了，咬咬牙补充道：“我妈给我布置的任务。”
母亲确实这么提过，原话是“你和晓晓现在在一个城市打拼，过年就一起回来吧”。怎么也达不到“布置任务”的强度。
是他想和她一起回家。
刚过去的冬至他过得太寂寞了。
可借母亲的名义，总归是有点卑鄙。
韩小闲甩下百洁布，冲干净手，擦干，站到谢修一正面，仰起头认真地说：“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见谢修一发愣，她接着道，“你不会因为冬至我没和你一起回去就以为我不想和你同行吧？不是的！我本来冬至就不回家，还要请假，麻烦死了。春节肯定要回家的，今年你也在这里了，肯定和你一起走啊。”
谢修一浅浅点头：“这样啊。”
他把握不好和韩小闲的距离，太近心慌，太远心凉，不近不远心迷茫。
韩小闲比他分得清得多。
韩小闲：“再给你次机会，好好提一个要求。”
“那你、你……”他在根本不该结巴的地方结巴了。
太想说出那句话了，稍稍张嘴字词就要从齿缝间掉出来的程度。
“你能不能抱抱我？”
世上不存在能拒绝这样的要求的女人。
韩小闲傻了半拍，像是出于本能般，紧紧抱住了他。
谢修一高大，腰却细，很好抱。她两条手臂越收越紧，右手掌捏住左手肘。
她对这个男人生出保护欲。
同时她又矛盾地意识到，自己是最可能伤害他的人。
“会没事的。”
她说给他听，也说给自己听。
再强烈的感情终究都会过去，但关心是一辈子的事。
或许她和他的故事从她发现那个角落的胖男孩开始就已经谱写完了。
她和他会一辈子的，无论是不是在一起。
“韩晓娴，我好想你……”
回过神来已经滚到一张床上，薄被将肉体卷住，四肢牢牢将彼此捆绑，像是两个失了温的人在最后关头挣扎着互相取暖。
“冬天盖这么薄的被子……”
“不冷。”他在她耳后深深吸气，“现在不冷。”
酸水在她的胸腔内翻涌，明明身体正处于愉悦的边缘，她却哽咽了，只好死死抿着嘴不发出一丁点声音。
可是身体太痛快了。
溢出的轻微急喘把她出卖。
他停下来，不知所措。“疼？”内疚地问。
她用力地摇头，可泪水不仅没有被甩干，反倒一整颗掉下来，淌出一条刻进他灵魂里的痕迹。
她并不是在哭疼，也不是可怜他。
她和他一样是个长大了的人，曾有几个瞬间触摸到人生的真实。
真实是苦海翻起爱恨。
“太辛苦了……”她前言不搭后语。
但他听懂了。
不管不顾地吻上去，牙齿磕碰，把嘴唇砸破了皮，血腥味弥漫口腔。
活着的味道。
活着就要相拥，相拥的时候才感到安全，而相拥的人们却又是不堪一击的脆弱。
或许爱不爱根本不重要。
她狡猾，他卑鄙，谁也没有高尚过谁，而这些也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这随时会被打倒的生活里，快乐曾经来访过。
“长长，长长……”
“晓晓……”
释放之时他咬破她的舌头，精血交换，她吸入他的精，他吞下她的血。
苦海中至少互相依赖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