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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贺敦
    “出去。”乙居伐醺醺然爬上毡车,对婢女命令道。
    原本就红通通的面颊,因酒精而显得更红了。
    贞华直起身,于昏暗的光中,匆匆寻早先在箱中看到的并刀(指出产于并州“约今山西太原一带”的刀具)。
    “喂,卢郎,你想不想做可贺敦?”他轻佻地翘了翘下巴。
    “嗯?”她不去在意他的话,只尽量小声地翻找。
    “就是至上可敦啊,听不懂吗?你不是已学了最高级吗?可贺敦,众可敦中最尊贵的那个,相当于汗中之汗,怎么样?听着来劲吧?”他喷着酒气而笑,两颗门齿晶亮亮,一如轻冰状的并刀。
    “哦,如此贵重的称号,我自分无缘。”月光太暗,外面的火光太小,箱中的器物太多,她无论如何也寻不到那两柄并刀。
    “哪里就无缘了?你不做张良做皇后,难道不是更好?不对,是两个都做,两个都做!”
    “你再这样,我就要告诉你阿干了!”
    这却是个昏招,因他一听,便目露凶光起来:“妈的,你不做我的军师和女人,还要告密到阿干那里,简直是。。咳咳、、是可、、、可忍孰不可忍?对对,就是这句话!今夜,我就让你做我的女人,看你还怎么嚣张、怎么拒绝我?!”
    他说着便向她袭去,她惊慌地掀翻木箱,铜乌錥(用于保温的金属器具)、柔铁乌錥、黑漆竹榼(盛酒或注水的器具)、朱画盘器等,“叮铃咣啷”散落了一地,成了横在他们之间的“银汉”。
    异族男子垂首,看着各色金属,疑惑,不知如何下脚。
    须臾,他蹲下,拾起一柄赤漆盾六幡并刀,缓缓拔刃,以指轻抚刀身,道:“所谓并刀如水,果然不是虚言。”
    少女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若自己宁死不从,他会不会挥刀相向?
    “不过呢,还是不如我们的突厥锻奴炼得好。”
    见她不语,他又道:“突厥知道吧?专门给我们铸铁的一群人,制作的兵器十分精良呢。”
    他打了个酒嗝,开始讲起各种刀剑的特点,夹杂了不少冶金学知识,刀也被搁到了一边。
    她一边听着一边点首,欲附和他令他讲下去,又怕回应得太积极,令他对自己产生兴趣。
    “怎么样,要不要我进去帮忙啊郎君?!”车外传来酒醉的调笑。
    他闻言先是懵了须臾,随即反应过来,刚欲有所动作——
    “你不是想听刘邦那些大将的结局吗?我讲给你听好不好?”她灵机一动,想起在洛阳时未叙完的故事。
    “好啊!”他又来了精神,重新盘腿而坐。
    贞华将西汉初年的开国功臣及其子孙的结局一一道来,为了拖延时间,也不乏自己的评论。
    “彭越剁成肉酱,赏赐各路王公。太狠了,这特么的太狠了!论残忍,还是你们有创意。若在漠北,至多砍成几块吧。”异族大叹大叹。
    “不是我们,是之前那批汉人(指汉帝国人)。”
    他不答,只自言自语:“韩信以五刑处死(先文面,割鼻,砍断左右趾,再用荆条抽打致死,枭首示众,最后大庭广众之下将尸体剁成肉酱),并株连三族。陈郗斩于灵丘(于今山西),并夷三族。英布被自己的妻舅诱杀。周勃晚年被告发谋反,受到狱卒的虐待,出狱后感慨:‘吾尝将百万军,然安知狱吏之贵乎!‘张良、陈平、樊哙、灌婴、夏侯婴、曹参倒是善终了,但他们的子孙却在之后的两三个皇帝时被清算,全部国除。哇!!”
    她不语,亦感慨良多。
    “不过,这些玩意儿纯属活该。看他们的出身和行事,就知道又低贱又卑劣。讲真,若当时我们或鲜卑、高车、羌人随便哪个在,还有他们什么屁事咧。”
    牢骚发完,他伸了个懒腰,温柔笑道:“是不是该睡了?”
    她摸了摸身后的并刀,那是她讲故事时藏的——
    一尺寒光闪过,他倒地,不醒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