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身上的红衣多处破碎带着脏污的血迹,一双赤足沉入冰冷的雪中,冻得红肿。
他蜷缩着身体,一动不动,宛如一个死物,而最让洛止槐被吓到的是,楚木婴脸上的一抹白布,沁出鲜血。
……他的眼睛受伤了,还是没了?
洛止槐伸出手,想触碰又停住。
现在的楚木婴,仿佛是那天雨夜……
一模一样。
青年心脏一紧。
“楚木婴?”洛止槐轻声唤他。
然而,没有回应。
许久,洛止槐抬手想帮他整理一下衣服,蓦地,被那人戒备地打掉了手。
青年吃痛收回自己的手。
……被打红了。
“楚木婴,我是师尊啊。”
洛止槐有些难受地叫他。
许久,楚木婴动了动干涸的嘴唇,“我没有师尊啊……”
“我只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
“好像做了一个噩梦呢……”
少年的声音死沉死沉的,喃喃自语。
洛止槐垂眸,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楚木婴,师尊带你走好不好……”
洛止槐再次抬手,朝他的面门而去,想吸引楚木婴的注意力。
却不料——
“唔!”
楚木婴尖利的牙齿咬住了自己的手。
丝丝血沁出,在雪肤上格外醒目。
洛止槐吃痛再次挣脱开,有些跌跌撞撞地退后了好几步,浑身的力气都仿佛失去。
楚木婴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已然没了理智和意识,如一个提线木偶。
……他疯了。
洛止槐无力垂头,忍住泪花。
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了,红花楼。
刚才听他们说红花楼昨夜发生了大事,那能否打听到苏在竹和凌予寒的消息?
这样想着,洛止槐转身而走。
不多时。
行至一座恢宏气派的古楼前。
洛止槐的腿还未跨进大门,便听到一阵阵疯狂的喊叫,十分癫狂。
前面人头攒动。
“这个好看啊!我一定要拿下!”
“真不愧是红花楼,出手阔绰,平日里我们哪能见到那么多美人?”
“三日后,我定抱一个美人回家!”
待看清眼前的景象时,洛止槐只觉得血液倒流,浑身冰冷。
齐玉站在高台上,怀里抱着一条黑蛇,细细抚摸,他狭长的双眸微眯,慢慢悠悠地说话,“诸位,三日后晚,这些贱奴,全都卖出去,价高者得。”
齐玉打了一个响指,很快,台上的十个铁制笼子以一种极其诡异形式转动,露出了笼中人,有男有女,皆是容貌上乘。
……但衣衫不整,狼狈不堪。
他们的目光,破碎的、凄美的,不甘的、悲痛的、绝望的……
还有熟悉的。
洛止槐看见了一抹青色的身影。
……苏在竹。
青年险些摔倒。
苏在竹怎么会在这里?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醒来整个世界都变了?
洛止槐看到了她空洞绝望的目光。
不——
青年侧眸,蓦地突然对上齐玉宛如淬了毒的眼神,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他生吞入腹。
洛止槐有些害怕地退了一步。
那苏在竹怎么办?
他要救她。
洛止槐忍下内心的恐惧,语音破碎,“齐玉,放了她!”
话落,天地寂静。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流淌得很慢很慢。
齐玉抬起幽幽眸子盯着白衣青年。
须臾,他抬起手,指着洛止槐,扬唇邪恶一笑,声音很大。
“来人,把他抓起来也关进笼子!”
“三日后,贱卖!”
“刷——”
洛止槐瞬间跌坐在冰冷的地上,痛意袭遍全身,心——冷。
齐玉的话音刚落,前面的所有陌生男子纷纷转过头来,目光灼灼,如看猎物。
他们的眼睛很黑,像深渊一般。
要把他吸进去……
洛止槐被看得有些窒息。
蓦地,红花楼景象瞬间一变。
所有人都消失了,包括台上的笼子。
这个巨大的空间内,只有齐玉一人。
齐玉此时怀中的蛇也幻化成一个小刀,泛着森冷的寒光。
那个从现代杀到修仙界的人,他的目标一直都是自己……
齐玉,很恨他。
他想要把自己推入无尽地狱,痛苦。
洛止槐强撑起身体,有些害怕地往后退,而齐玉也在一步步地朝他走来……
像一个地狱索命的恶鬼。
洛止槐轻轻摇着头,咬唇,低声喃喃,“不要……”
退无可退。
没有回头路了么?
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洛止槐失神地后退。
蓦地,肩膀一沉,一股清冽的冷香瞬间充斥在他的鼻尖,雪天的寒冷消去。
取而代之的,是温暖……与安心。
裴玖玄将暗紫色的外袍拢在他单薄的身上,顺势把人轻轻拉至身侧,银灰色的眸子垂下看他:“阿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听到熟悉的声音,青年错愕抬眸。
对上他深沉柔情的眼神。
“我……”
洛止槐紧紧咬住下唇,下意识朝他的方向缩了缩,低头,心跳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