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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怀雍道:“我并没有怀疑你会说出去。我相信你。”
    卢敬锡觉得自己真是犯贱。
    要是怀雍怀疑他,大可以让他死在天牢里,罪行自可以随便找一个。
    可是,可是……
    可是当怀雍说相信他的时候,他还是有一点点觉得喜悦。
    所以怀雍到底喜欢过他吗?
    卢敬锡想起怀雍十七岁时留宿在自己家的那个夜晚,他睡不着,只敢在怀雍睡熟时,借着月光,暗暗描绘怀雍的轮廓,连碰也不敢碰到。
    那时他觉得他们还很年轻,来日方长,他应当有的是时间可以将自己的心思整理清晰。
    直到现在,他才终于能够确定。
    或许他曾经得到过一张珍贵的心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得到的,但等到他发觉,早已过期作废了。
    卢敬锡问:“那……赫连夜怎么办?”
    “对不起,我告诉了他你的事,或许你并不想让他知道。”
    他状若无意地如此说道,一边小心翼翼地窥探怀雍脸上的每一个变化细节,而他所看到的,无疑又是对他自己的一场凌迟。
    他说:“赫连夜昨日哭了一晚上,希望谁去杀了他。”
    怀雍低下头,轻声而笃定地说:“他不会死的。”
    怀雍在说这句话时,卢敬锡莫名觉得怀雍不是在对他说话,怀雍是在对自己这样说。
    那一刹那,怀雍看上去无比孤独,他又说自言自语地再说一遍:“赫连夜不会死的。”
    怀雍在心底想:赫连夜只会不再爱我,改成恨我罢了。
    也许从今往后他们就会这样老死不相往来,然后赫连夜继续活在世上一日,便恨他一日。
    但是没关系。
    他不在乎。
    怀雍对自己说:你不在乎。
    ……
    送走卢敬锡,怀雍返身回去帝宫。
    赫连夜那边他也做好安排。
    父皇说的,要恩威并施,先惩后抚,方是训/诫。
    他让太医去给赫连夜医治,太医会给赫连夜缝上手筋脚筋。
    若是运气好,赫连夜能重新走路,拿得起筷子,只是想要再跟以前那样在沙场上驰骋,如臂指使地挥舞长戟是不可能的了。
    父皇听过他的安排,问他:“你觉得这样有用吗?”
    有用吗?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一条活路。
    能活着就好。
    接下来,他该去接受自己的惩罚了。
    侍卫为他推开门。
    怀雍抬脚跨过门槛。
    他没有去看父皇的脸,只低着头看见父皇的脚。
    怀雍在父皇的座前跪下。
    父皇冷不丁地说:“朕给你换了个太医。”
    父皇是温柔怜爱地对他说这些话的。
    父皇拉过他的手,把他拉到近前,说:“新太医会给你换药,你且在宫里住一阵子,等把你的病治好了再走。”
    新太医?
    那张太医呢?张太医怎么办?还活着吗?
    怀雍不敢问,恐惧瞬间鼓胀撑满他的心脏。
    他的病,是他的与生俱来的这个身体。
    真的是病吗?
    真的可以被治好吗?
    可是他一直喜欢的是男子。
    在跟男子相好的时候,他也会觉得欢愉。
    这是不被父皇所允许的。
    父皇不许,他就得改正。
    父皇没有杀了他,还要给他治病,已经是父皇对他的宠爱了。
    他对自己说。
    怀雍嗯了一声。
    父皇:“乖乖吃药。”
    怀雍:“嗯。”
    父皇:“雍儿,不要再做那样让父皇伤心的事情了。”
    怀雍:“嗯。”
    父皇:“朕以后不找男宠了,朕与你约定好不好?朕不找了,你也不许再做这样荒唐的事了。”
    怀雍:“……嗯。”
    父皇又说:“等你的病治好了,朕会为你安排一门最适合你的亲事,若是你还要姬妾,尽可以跟父皇说,只要是女子就行。”
    一直言听计从的怀雍这时却没有吱声。
    父皇问:“回答呢?雍儿。”
    怀雍张了张嘴,他知道自己应该说好,可是,可是他无论如何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父皇握着他的手的力气愈发大起来,捏的他手很疼。
    他却连一声叫痛也叫不出来。
    父皇缓敛起笑脸:“回答我。怀雍。”
    左手被父皇提着不松开,怀雍以一种扭曲的姿势重新跪了下去,他说:“父皇,儿臣想……儿臣想一直陪在父皇的身边,儿臣可不可以不娶亲?儿臣想做一个居士,孑然一身最清净。”
    父皇没了声音。
    过了一会儿,怀雍才大着胆子,看了一眼父皇。
    父皇厌恶至极地看着他,眼神像是在说:你在违逆我?
    像一脚踩碎了薄冰,猛地坠入冰窟之中。
    怀雍发颤。
    父皇带点了然地看着他,很恶心地问他:“雍儿,你是尝过男人的滋味,觉得喜欢的无法忘怀吗?”
    怀雍虚弱地说:“父皇……”
    他抱着一丝侥幸,希望自己可怜的样子可以得到父皇的心软。
    这时,父皇突然站了起来,拽着他往另一个房间走去,因为拖拽得太过用力,让他本就受伤的左肩膀上还未愈合的伤口再次剧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