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恰好走进这个巷子,就能看见一名凭空漂浮在半空中的樱发少女。
禅院花咬了咬牙,忽然醒悟过来,这两人才是一伙的,她就是个他们手下的工具人而已!
说什么束缚约定,都是因为她的术式才勉强衍生而出,这两人绝对……绝对没有把人放在眼里。
所以才会总是这么逗她,看她为难出丑。
那天接近死亡的疼痛仿佛再次回到了身上,禅院花垂落下来的眼眸逐渐模糊了。
回到十年前忘掉的一切痛苦在这时都涌了上来,她不自觉捂住胸口,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息,努力含住的泪水也吧嗒吧嗒的落在地上。
也模糊了她的视线。
浓重的悲伤涌上心头连耳边的声音也开始模糊了,只觉得两道不同的声线从平静逐渐转向慌乱。
在这种不可操控的感觉当中,禅院花感觉身体一轻落入了一人怀中,紧接着就彻底陷入了黑暗。
————
禅院花是禅院家不起眼旁支当中,更加不起眼的孩子,因为比起那些在父母庇佑下的族人,她甚至连最后的荫蔽之地都没有。
族人的无视和轻蔑像是一层坚固但难以打破的屏障,将她整个人笼罩在内。
小小禅院花端着从厨房拿出的冰冷饭菜面无表情的一口口咽了下去。
对偶尔飘来的视线视若无睹。
这层屏障也成为了她的武器,禅院花早就下定决心一定要从这里逃出去。
她捂着冰冷冷的肚子,熟练的穿梭在嫌少有人来往的小路,最终停在一颗歪脖子树面前。
十岁的禅院花身体还不足一米二,向上攀爬的动作却堪称灵巧,小巧的手掌抓住树枝晃荡两下身形就消失枝叶当中。
这是她最近发现的秘密基地,在这里睡觉的话,不会有人忽然用水泼醒她,也不会被莫名其妙的教训一顿。
宽大的树杈轻而易举的将身量娇小瘦弱的女孩承托,巴掌大的小脸睡着的时候安静极了。
禅院花靠着树干,在梦中露出一丝微笑。
林间隐约的视线穿透所有遮挡落在她的身上。
熟悉的气息逐渐靠近最终在她微微蹙眉的时候,停在了不远不近的距离。
空气中隐约飘过一声叹息。
这一觉睡得十分安稳,醒来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了大片绚丽的晚霞,她揉了揉眼睛,捂着嘴巴打了个小哈欠。
现在得去厨房,不然留下的剩饭会被倒掉。
她攀着树枝向下看,身体忽然僵硬得像一块石头,那双看过来的眼睛里带着温柔的笑意。
少年五官也称得上清秀干净,站在树下,衣角被微风吹起也算是一道风景。
可禅院花无暇顾及。
在视线触及那双眼睛的时候,她陷入了恍惚,说不清过了几秒,她身体的重新动了起来。
连下树的动作都带着欣喜,她一蹦一跳的在少年面前站定,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她脱口而出他的名字。
“加茂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头顶的枝叶不易察觉的动了动,树下的两人都未曾察觉。
加茂彻双眸微微弯起,身后抚摸她的发顶,被不经意转身的少女躲开也不在意。
他领着禅院花往回走去:“今天的训练结束了,刚好路过,想来看看你。”
“唔啊——明明加茂宅离这里很远诶——”
“想到是为了来看你,就不觉得累了。”
樱发少女背着手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在前面,比她高了一个脑袋的少年絮絮叨叨的走在后面,让人看到忍不住露出会心的微笑。
两人的话题很快就止住,因为他们到了禅院花居住的院落,地上湿哒哒的被褥软塌塌的被随意扔在地上。
和地面接触的部分,染上了点点肮脏的土色。
禅院花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身后的少年却忽然上前一步,似乎真的怒不可遏的环视了一圈。
在院门外消失几息之后,拎着几个挣扎的小鬼走了回来。
加茂彻将人扔在她面前,分外严肃的要求:“你们几个小鬼道歉!”
几乎是话音刚落,几人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对不起!”
明明是被欺凌的当事人,禅院花睁着一双因为消瘦显得格外大的棕眸,静静地看着几人。
像是在看一场和她无关的戏剧。
等到几名小屁孩儿逃也似的离开,院子里终于恢复了安静,禅院花目不斜视的路过那团被子,眼神在卧房门栏上扫过。
然后转身仰头看向加茂彻,说出了进入院子的第一句话:“天色很晚了,你该走了。”
少年隐隐胸有成竹的表情一僵:“……我害怕那些臭小子再欺负你。”
禅院花摇摇头,眼神再次扫过地面。
“加茂哥哥你今天过来是有事吗?”
加茂彻解释的动作顿住,眼神里故作温和的情绪逐渐散去,他探究的看着眼前缩小版的禅院花。
一字一顿缓缓说道:“我是来带你离开的,离开这里你就自由了。”
“以后就由我来照顾你好吗?”
“我来做你心中最重要的人。”
禅院花的眼神在他的带着奇怪韵律的语调中逐渐失去焦距,最后一句话轻轻落下,她恍惚意识到自己似乎是点了点头。
等到回过神的时候,月亮已经爬上了树梢,加茂彻居然还站在她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