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们哪里知道,顾家非只瞧不上他家,人那是连整个何家都瞧不上。
若非如此,大哥如何会主动跟着商队管事走?
还不是为了主动将退亲的把柄递给顾家,可谁曾想,顾家竟然如此贪心又自私。
见他委屈又隐忍,刘树五脏六腑好似被人揪住,闷疼闷疼,拉过何清双手捧在掌心,发狠道:“只要你家愿意,只要你愿意,就是脱层皮,我也把这门亲事退了。”
话罢,转身大踏步出门。
何清被他眼中的执着狠厉震惊,反应过来时屋内已经没人,追出门只看到个背影。
这次刘树没再遮掩,直接往顾家去,他倒要看看,顾家还要不要脸了?
*
虽魏景行没明确表示,但徐钰已经认定他不会如何,罚站结束,便在书房转悠,琢磨如何插手能让顾家心甘情愿退亲,且不再出幺蛾子。
要么不出手,要出手就要蛇打七寸!
坐在书桌前临摹《黄庭经》的魏景行被他烦得走笔越发“潦草”,生生将书圣楷体代表作临摹成行书。
徐钰又一次不小心路过书桌前,无意瞥见,笑道:“这楷书愣是被临摹成行书,全天下也就你一人了。”
魏景行搁笔,嫌弃道:“还不是因为你,晃悠得我静不下心来。”
徐钰很是不齿他从外部找原因,调侃道:“自己分心就分心还赖我,你要是跟着弈秋学下棋,不止飞过的大雁有错,连苍蝇蚊子都得为你背锅。”
魏景行又不似刘树之流,不懂徐钰的引经据典,抄过一旁的小册子丢过去。
徐钰笑着躲开,抓住记事簿摇头晃脑嘚瑟,“没打到。”
这种孩子气在他身上很是难得,即便同住同吃五载,魏景行也没见过几次,一时之间受其感染亦是展颜,走出书桌追着闹。
阳光将窗棱斜画在青砖地面,尘埃争先恐后看着书房的热闹而不自知,于光亮中上下浮游。
等两人皆笑得气喘吁吁时,书房地面一团糟。
原本摆放在木榻上的抱枕丢在地面,茶盏斜躺在矮几边缘,差一点就要跌落摔得粉身碎骨。
打闹的两人坐在地上相互靠着喘气,徐钰杵杵身边人,道:“你搞乱的你收拾。”
魏景行不为所动,直接躺在他怀里,对着房梁道:“吾有一计,可解阁下所疑。”
这文绉绉正经模样,要不是徐钰知晓他性子,还真被蒙骗以为这人是个小书生呢!
上手搓着怀里人的脸颊,挤压揉按做出各种搞怪动作,笑道:“说来听听。”
魏景行闭口不言,眼珠却是挤在眼角示意。
徐钰乐呵呵应道:“成,我来收拾。”
两人之间早已无比默契,无需言语,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就能知晓对方心意。
魏景行仰靠抱枕半躺在木榻之上,目光从房梁游移到忙碌的背影上,道:“顾家所求无非权钱,可何清即便去张家,卖身钱也不会给顾家,他们所图只能是张家的青眼。”
见忙碌的人停手转身看来,魏景行眼神示意继续。
徐钰无奈,笑道:“你说你的我收拾我的。”
“老话说‘县官不如现管’,张家是有势力,但那是在三水镇,顾家想借这份势,可见是短视,只需给他们一个更近的,保准顺利退亲。”
徐钰规整好书本,久久没听到下文,抬眸看他,“然后呢?”随即笑道:“可别见我打扫完了又耍赖啊!”
魏景行翻了个白眼,“父亲不是让你去范二伯的学堂念书么,给顾家一个名额,至于束脩······”
见他笑得奸诈,徐钰正色道:“我还没决定去不去呢,你别打歪主意。”
闻言,魏景行不仅翻了个白眼,还翻了个身,背对人。
徐钰没搭理他,找来拖布擦地。
刚收拾妥当,准备去哄一哄独自生闷气的人,门外传来人声。
魏良是来找人去送礼的,见书房地面湿痕还未散去,怀疑道:“又打闹了?”
徐钰矢口否认,道:“魏叔叔,找我作甚?”
“你跟景行去范家送礼,束脩等去学堂时直接带到镇上。”
“啊,魏叔叔,我不想去学堂,您和温叔叔能教导我的,不用去学堂。”徐钰抱头栽倒在木榻上哀嚎。
范家二伯范栋是读书人不假,但多年来还是个童生。
温叔叔虽未参加过秀才试,但学识远非范二伯所能比,哪就需要舍近求远去镇上读书了?
见他如此抗拒,魏良上前摸着他脑袋,道:“走科举仕途一道,不止要聪慧机敏融会贯通,天赋你着实不差,可后天所缺太多。”
若是没有自家哥儿病重冲喜一事,去不去范家学堂影响不大,可这世间,最大的烦恼就是没有如果。
而且,徐钰还是入赘冲喜,这等不入流之事落在读书人眼中,可谓是有千儿八百种说辞。
加之文人相轻、世家门阀把持科举的世道,寒门出身于名声有碍的读书人,更难出人头地。
独木难支,徐钰走仕途必须要有家族势力的支持,没有家族势力,只能早早培养。
徐家在长柳村的名望已经到头,且因徐钰秀才公名声,隐隐有凌驾于里正之上的趋势,这并非喜事。
范家世代为里正,其影响力不止在长柳村,与其交好,非行不可。
“你范二伯的学堂需要打出名声,你是最好的人选,现在送他们家这个人情,日后有人指摘你时,有乡贤帮你说话,可以省去不少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