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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5章
    那原本是蒋沐凡以前在学校上台穿的,如今被他当作“孝服”一样的,从永宁穿到南港,一路奔波劳碌,这个时候已经难看的不像样子了。
    灰头土脸,以往一直被熨的平平整整的口袋,这个时候还窝囊的鼓起了一大块。
    贺白什么话也没说,起身就朝那件可怜的西装跟前走去。
    大手朝那鼓鼓囊囊的口袋里一掏,掏出了一个同样皱皱巴巴的塑料袋,里面是几张医院的票据,和一个小药盒。
    贺白拎着那小兜子又再次回到了椅子上,手指利索的解开了袋子,掏出了药盒和一张处方医嘱,仔细的读了读。
    读完,贺白把东西放到了身后,从自己带进来的袋子里拿出了一瓶新买的碘酒和一包棉签。
    “这会儿该换药了。”
    贺白一边忙活着手底下一边说,他熟练的扭开了碘酒,将两根棉签在碘酒瓶子里蘸了蘸。
    接着便又捧起了蒋沐凡的那只受了伤的手。
    蒋沐凡本来皮肤就白,现在手掌因为受伤出血的缘故,变得更白了。
    贺白用棉签小心的给蒋沐凡手心的那道伤口消着毒,心无旁骛的一言不发,像是一个匠人在修复某一件艺术品似的,平静且沉淀。
    可对面的蒋沐凡却已经内心如潮水一般汹涌的不得安宁了。
    他感觉很难受。
    说不上来的感觉,像是曾经犯低血糖了一样。
    心跳加速,呼吸困难。
    生理上的,蒋沐凡把这种感觉称之为抗拒。
    他曾经对于别人也会有这种矫情一般的怪癖,当然,都是对于那些比较令他厌烦的人的。
    比如吴天良跟他拉拉扯扯,比如刘小龙跟他动手动脚,或者有的时候章野那个货招人烦了,喝大了想要跟他搂搂抱抱的,蒋沐凡也会觉得不舒服。
    这个怪癖,在与刘行阔“独处”之后就被无限放大,直到现在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直到现在,变得好像蒋沐凡对于身边的危险会感到极其敏感。
    他不愿没有出息的把这种感觉称之为恐惧,但事实却就是如此。
    他变得恐惧了许多东西,也包括贺白。
    说实话,贺白是蒋沐凡最想不通的一个为什么会恐惧的点,蒋沐凡认为贺白应该是他这辈子最不可能恐惧的存在。
    但现在,他的内心就是会不受控的变成如今这样。
    当时在医院的时候,蒋沐凡醒来没多久就心痛的发现了。
    他一直想要控制,但却一直控制不了。
    所以他有多怕贺白,就有多心疼贺白,有多心疼贺白,他就有多亏欠贺白。
    这是一场无休无止的陷落。
    蒋沐凡有时甚至会想——哪怕先不提往日种种,哪怕他从此再不跟贺白长厢厮守……
    那起码让他做到对贺白是平静坦然的也好啊。
    总不能是如此态度的对待贺白啊。
    那这样的话,贺白得多痛啊……
    这矛盾纠结的感觉,在出事至今,说实话都是折磨的蒋沐凡夜夜痛苦辗转反侧的一大原因。
    他睡去之后是梦魇,醒来之后就是这个。
    所以不光是贺白知道,蒋沐凡是怕他。
    就连蒋沐凡自己也清楚,他内心在怕贺白。
    至于他怕贺白怕的到底是什么——
    蒋沐凡与贺白都心知肚明,却无一人敢宣之于口。
    ……
    贺白不容易。
    一身的伤,火急火燎的从永宁追到南港,又费劲心血的要把他再带回去。
    这不论他们未来还能不能有以后,这都是于自己有恩。
    所以蒋沐凡在这个时候会选择忍耐,不去伤了贺白的心。
    但越发颤抖的手是无法帮他圆谎的。
    贺白在给蒋沐凡把伤口都消毒处理好的时候,终于没办法再视而不见了。
    他把手从蒋沐凡的手腕上轻轻拿了开来,再不与他有任何肌肤上的接触。
    之后,贺白终于抬眼,深深的望向了坐在自己对面,那个被自己千般万般小心护了二十年的人。
    “凡凡。”
    他一如往常的轻轻一唤。
    “你真的要这样吗?”
    贺白的言语之中,是无尽的悲伤。
    “……”
    蒋沐凡沉着头,不敢对上贺白的眼睛。
    就在贺白的最后一个字落地的同时,一滴眼泪,从蒋沐凡的下巴上掉落。
    吧嗒一下,打在了贺白的手背上。
    ……
    第277章 回程 3
    “凡凡。”
    “你真的要这样吗?”
    ……
    蒋沐凡的那滴眼泪,几乎要击碎了贺白的所有防线。
    他不是没见过蒋沐凡哭过,而是现在的这滴无声无息的泪,就像是某种关系的一个终点。
    就犹如一个决绝无情的句号。
    “凡凡。”
    贺白又叫了一声,像是一种挽留。
    蒋沐凡颤抖的抽回了手,也不顾疼与不疼的,就朝后下意识的挪了一步。
    两边的手掌撑着床,那只受伤的手又倒霉的被扯出了血,在酒店白色的床单上印出了道鲜红的血印。
    蒋沐凡终于开了口,哽咽的叫了一声“哥”。
    贺白此时也梗住了,觉得鼻头一酸,想要答应,却发不出任何声响。
    “哥……”
    蒋沐凡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这一声的呼唤已经带上了鼻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