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的人手已经亲至绣坊那边监工几日了。”齐五斟酌着,观察长兄的神情变化。
齐聿白果然神色一凛,掀起眼帘:“他敢绕过我,连声招呼也不打,直接让自己的人插手齐氏的产业?”
齐五为难地点了点头。
“过分了。”齐聿白的脸色沉了下来。
“掌柜的说,他们不敢拦……”齐五唯唯诺诺,煽风点火:“长兄,我的人都被他们换掉了,有王府的人在,谁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啧,这个殷承恪。”齐聿白眉宇间划过一丝不耐烦。
齐五察言观色,见火候差不多了,谨遵殷灵栖的叮嘱,见好就收,并未再继续挑拨。
齐聿白疑心重,过度的挑拨离间只会让他反向怀疑齐五说出这番话的用意。
眼下的分寸拿捏地刚刚好。
齐五拎走食盒,行经窗畔时,趁齐聿白不备,将窗户推开一丝缝隙,吸引他的注意。
夜风灌入书房,温度骤降。
齐聿白身体扛不住,咳了两声,起身去解决问题根源。
他走至窗前,抬手将窗扇栓好,目光顺势扫过那一沓被夜风吹乱的书籍,伸手去整理。
动作忽然一僵。
放在最顶端的一册书卷,扉页几字看得齐聿白瞳孔一震。
“狡兔死,走狗烹。”
齐聿白突然心头一跳,在心底反复默念起这句话。
在他那个分不清虚实的梦里,在梦境尽头,他清清楚楚记得身着嫁衣的公主露出的嘲讽笑意:
“鹬蚌相争,殷承恪才是最后的赢家,今日他要借你之手除掉我,明日便会轮到你!”
“狡兔死,走狗烹…狡兔死,走狗烹……”齐聿白不禁低喃出声。
他头痛得厉害。
他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了。
他是谁?家族的执棋者,还是夺嫡之争中的一枚棋子?
齐五站在门外,看着长兄那道模糊的身影,手心里出了更多的冷汗。
他愈发为小公主的手段折服。
那个小姑娘,她太了解长兄的弱点了。
疑心病,会是摧挎齐氏长公子的一剂虎狼药。
***
城郊观音庙。
两拨暗卫立在堂外焦躁不安地等候。
“谈判了这么久,怎么还不出来?”牵机有些放心不下。
“按理说……对上的人是昭懿公主,问题应当不大。”雾刃经验丰富,选择相信他们少主。
两拨人支起耳朵,敛声屏气密切关注堂内的一举一动。
“咔嚓”一声脆响,突然震得耳膜一痛,紧接着噼里啪啦的一阵断裂声。
钩吻深吸一口气,警铃大作:“不会打起来了吧?!”
宿刃也被那声响吓了一跳:“不会真的打起来了吧!”
“事急从权,救人要紧,走!”
未避免发生激烈冲突,两方人手达成共识,听见动静一齐破开门冲了进去。
而后……
众人愣住了。
……场面是挺激烈。
一尊高大的神像被供奉在殿堂中,遮下半室阴影。
阴影里笼罩着被打翻的、散落一地的器具。
一对少年男女抵在神像前,在神明注视下相吻。
神圣,又充满禁忌。
误闯入的众人目睹这一幕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这是在谈判???
谁家谈判用力猛到把案几压塌的地步。
“来人了。”
殷灵栖淡淡提醒了声。
萧云铮依然没打算放开她,只是松开唇沉重地喘了几息,冷冷斥道:“出去!”
“属下知错……少主您继续……”
楚山孤愣了一下,瞬间意识到他们来得不合时宜。
照影阁一众人还立在原地。
“愣着做什么?”雾刃腿都迈出门槛了,一个箭步又闪了回来。
“姑奶奶们,待这儿多碍事,一起出去啊!”
牵机一步三回头,满眼都是担心,生怕她们公主受了委屈。
门扇重新关上。
世界终于安静了。
殷灵栖晃悠着小腿坐在桌案上,推了他一把:“让让,我要下来了。”
萧云铮没动,他俯下身,双臂撑在殷灵栖身侧,就这么将人紧紧抵住,禁锢在胸膛前。
“怎么算?今日之事,公主还没给出我想要的答案。”
殷灵栖仰起脸,歪着脑袋望他:“如果我说,不喜欢呢?”
口吻轻松,似是在开玩笑。
这话问得实在薄情。
萧云铮微微颔首,黑眸染上一层雾。
冰冷的指尖轻轻抚过她微肿的唇,触碰留下的吻痕,青年嗓音低沉,幽幽道:“别这样,昭懿,我被逼疯的样子,你不会想看到,疯起来会做出什么事,你也不会想要知道。”
“何必呢,如你所见,我是个心思很坏的姑娘。”殷灵栖笑吟吟的,从容坦然。
死对头游离在理智与发疯的边缘,伸手掌住她的脖颈,增了几分力道,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睛。
“没关系,你非好人,我非善类。”
你我天生一对。
她与太子,兄妹二人一个在明吸引火力,一个在暗搅弄风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二皇子哪能斗得过她?齐氏危矣。
萧云铮极尽克制,手背上青筋明显。
他说服自己,用仅剩的一点耐性,忍住忍着质问殷灵栖:“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想清楚,换一个态度来面对今夜这一场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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