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殷灵栖开口的那一刻起,那道意味不明的眼神便一直锁定在了她身上。
殷灵栖挪了挪被褥,坐到死对头身边:“感动吗?世子就这么拿审讯似的锐利目光一直盯着我,倒教我不敢动了。”
那目光,有如实质,固化成一把刀,爱憎交织。既想迫切挑开一切阻隔,剖明直白而露-骨的真实心意,又遵从一线理智同她维系针锋相对的紧张关系。
“帮我?”
萧云铮勾唇一笑,侧首看她:“公主另有别的目的吧?”
“自然,我亦有我的私心,”殷灵栖也不掩饰,“既然达成一件事对我们两方都有利,互利共赢,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公主以为,现在,你我是什么关系。”
两人并排坐在一起,萧云铮垂下眼帘,气息近在咫尺,拂动殷灵栖鬓边发丝簌簌轻颤,扫过她的眼睫。
“合作的关系,不可以吗?”殷灵栖微笑。
“公主凭什么认为,我会同意与你合作。”
萧云铮挑眉:“人尽皆知,你我是一对水火不容的宿敌。”
“不愿意吗?那可真是太遗憾了。”殷灵栖摇摇头,站起身,“我只能另寻他人了。你知道的,权势与美色是利器,无论是出于权力的引诱,还是倚仗这张楚楚动人的脸,只要我勾一勾手指,总会有人心甘情愿上钩。”
“站住。”
萧云铮忽然攥住她的手腕。
“公主说的这两项,臣都不感兴趣。”
“是啊,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帝,兰陵萧氏百年望族,寻常的权柄,世子根本不放在眼里。”
萧云铮微微颔首,欺身靠近她,声音染笑:“所以,公主凭什么以为你能说服我合作。”
“凭什么……”
殷灵栖挣扎了下被他攥住的手腕,没挣开。
她仰起脸,抬起那只手举到他眼前,轻轻一笑,反问:“凭什么?”
“这不失为一种答案。”
“为什么不放我走,你在急什么。”
她向前一步,进一步压缩距离,呼吸间空气变得稀薄。
萧云铮神情紧绷。
昏黄烛火映在眼角眉梢,一簇一簇不安分地摇曳,像极力克制却又克制不住的心悸,蠢蠢欲动。
针锋相对的两个人像是经历了一场长途追逐,不断的试探与引诱就是悬在前方的可恶诱饵,若即若离,但又让人乐此不疲地追逐。
萧云铮深邃的眼睛紧紧盯着她,松开了手。
殷灵栖活动了下手腕,发觉对方太过用力,在肌肤上攥出了指印。
“唔。”她呼了一口气,准备去打开房门中止这场戏。
后颈突然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按住,按着她将分开的距离重新缩近。掌心传出的热度贴着脖颈蔓延开,几乎要将人烫至融化。
死对头俯下身,盯住她的眼神直白得能够吃掉她,给了殷灵栖一种想要接吻的错觉。
他的确在缓慢靠近。
暧昧的灯影将空气灼热。
微凉的鼻尖厮磨,轻轻蹭了一下。
呼吸一滞。
脱缰的理智一瞬被拽回,萧云铮突然停住。
“醒了?”殷灵栖瞄了他一眼。
“回来。”萧云铮开口,声音也被烛火灼出了温度,染上一层喑哑。
“我同你合作。”
温热的掌心覆在殷灵栖纤细的后颈,他哑声警示:“不许再去另寻旁人。”
眼底占有欲浓得可怕。
“好。”殷灵栖淡淡一笑。
她拨开萧云铮的手,坐回榻边对着床脚用力踢了两下。
“这是什么意思。”
“继续制造动静啊,”殷灵栖瞥了眼烧去一半的香柱,“时辰差不多了,皇叔那边应该已经在行动了。把动静闹大些,将注意力吸引到我们这边,才能给别枝姐姐他们争取更多的机会。”
“你让他们去查验博古斋失窃的珠宝玉器?”
“对,我怀疑极乐楼收录的那批货物有问题,至于究竟如何,得等他们去验过了方能知晓。”
殷灵栖左腿踢累了便换右腿:“博古斋老板死了,死无对证,他虽将齐五保了出来,却也不能说明齐五清白。”
“皇城司查了珠宝行当走货的账簿,这一支的货看起来确与齐氏无关。”
“那是世子还够了解齐聿白。”殷灵栖顿了顿,道,“他做事向来谨慎,更改账目以假乱真这种事于他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譬如,当初订婚时他伪造的嫁妆单子堂而皇之瞒过了一应经手机构的眼,若非本宫暗中授意,只怕至今无人能发现。”
萧云铮眉目一凛:“齐聿白敢侵吞皇室的嫁妆?这可是重罪。”
“他有什么不敢的,他做得一手好账。”殷灵栖冷笑了声。
齐聿白的确有才,但心路不正、剑走偏锋,经他之手编撰入册的假账名录多不胜数,若非前世殷灵栖趁他酒醉时套话,也不会知晓背后这些猫腻。
萧云铮关注点很微妙。
他眉峰一挑,道:“你竟这般了解齐聿白?”
“我早该这般了解他了。”殷灵栖发泄怨气,朝床尾狠踹两脚。
前世若能早些知道,她会毫不留情将苗头扼杀在土壤里,绝不至于被逼入绝路。
“由爱故生恨,由爱故生怖,你曾经对齐聿白动过感情吗?”他试探着,语气透出几分嫉妒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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