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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拒绝的永久标记
    苏芷看到季沨,对着那个叫“忻忻梦女”的ID发呆,好奇:“你在想什么?”
    季沨一顿一顿地问:“忻忻,是谁,为什么还会有梦女。”
    苏芷说:“应该是张忻怡吧,这段时间挺火的一个高知学霸类网红。”
    果然是张忻怡,没想到已经成为“高知学霸类”网红了,季沨的心情陡然沉入谷底,她面无表情地问:“你也知道她?”
    苏芷说:“我在小红书上面刷到过。”
    季沨抿着唇,突然问出了一个让苏芷很摸不着头脑的问题:“你怎么看她?”
    “一个挺厉害的学神啊。”苏芷觉得奇怪,不然呢?还能怎么看呢?
    季沨说:“我能看看吗?”
    “看什么?”
    “看看高知学神啊,好奇一下。”季沨淡淡地说。
    苏芷虽然不理解季沨为什么突然对一个网红感兴趣,但还是掏出手机,打开小红书,搜索关键词“张忻怡”。
    排第一的搜索结果是已由张忻怡本人认证的日常分享账号。光看她的日常记录,就能感觉这是一个自律阳光毫无瑕疵的人,和其他的高知网红一样,她每周都会制定严密的日程安排表,除了课业,还有不少优良的生活习惯,早晨会晨跑,中午会泡一杯咖啡,一边听古典音乐,一边阅读世界名着,晚上还会健身,吃自制的减脂餐,同时还在学校的乐团里担任小提琴领奏。
    在日常分享的同时,她还会时不时不经意露出她卓然的成就。比如,她虽然本科才上了两年,就已经准备读硕士,而在这短短的两年,她已经参加了很多场学术会议,在好几项竞赛中获奖,甚至还发表了两篇“高水平学术论文”,平均影响因子14.6。
    她有几十万粉丝,粉丝们都亲切地称呼她为“忻忻学姐”,偶尔,张忻怡也会回复他们。
    她还和原来一样,被无数人包围着,簇拥着,喜欢着。她就是光明的化身,而她的对立面,那一定是阴湿的角落里,一滩丑恶污秽的烂泥。
    季沨盯着屏幕,忽然开口:“我能看看除了她的账号吗?有没有什么……特别讨厌她的人?”
    苏芷纳闷了:“你想看她的黑子吗?”
    “好奇嘛,想看。”季沨说,她又补充了一句:“我真的纯粹只是好奇,想看看高知学神能从什么角度被骂。”
    苏芷也不知道怎么去翻一个人的“黑子”,按理来说,除非一个人的风评已经差到一定程度,不然“黑子”一般不会轻易暴露于阳光下,至少没那么容易被一下子找到。
    苏芷翻了半天,只翻到有个张忻怡做客的访谈视频片段,被指有“争议”,苏芷点开视频,把手机递给季沨——
    主持人:“您十五岁上少年班,而那时,同龄人还在上初中,会觉得压力大吗?”
    张忻怡:“压力当然挺大的,才入学就要开始学大学的知识。不过,我和别人不一样,我抗压能力很强,没受什么影响。”
    “哦?既然你这么说,那有因为压力太大坚持不下去的同学吗?”
    “当然有,每年都有人退学。”张忻怡说完,忽然笑了笑,轻飘飘地补了一句:“他们回到了适合他们的位置,也挺好的。”
    张忻怡这句“适合他们的位置”,被人指责有些“轻狂”,但大部分人仍然认为,张忻怡说得没错,实话就是没那么好听的,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少年班,“破防”的人才是自卑喜欢对号入座。
    主持人又问:“除了要面对学习压力,还有别的压力吗?比如科研什么的。”
    张忻怡摇摇头:“这些对我来说压力都不算大吧……唯一困扰我的是……”张忻怡身体忽然前倾,声音压低,摇了摇头:“某些心理有问题的同学,时不时就散播负面情绪,甚至还会打架、性骚扰别的女生,给人造成的影响挺大的,唉,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要是没有这种人,我在少年班阶段应该成绩还能更好一点。”
    张忻怡作出一副很惋惜的样子,仿佛她是一个很可怜的受害者。她应该知道她言语内容的真伪,但是她并不在意,对方只是羸弱的蝼蚁,她想怎么释放恶意,就怎么释放恶意,甚至出于乐趣把蝼蚁一脚踩扁都没关系,反正她也不会受到任何惩罚。
    主持人惊讶:“少年班竟然还有这样的人啊。”
    张忻怡耸肩:“学习能力又不代表人品。”
    主持人说:“那这样的人确实配不上任何高等学府。”
    季沨猛地摁下暂停键,关掉视频,她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在发冷,但是她不能表现出来,因为苏芷就在她面前。
    “不想看了,没什么好看的。”季沨把手机递给苏芷,转过身去,语速飞快:“我去一下卫生间。”
    她奔向卫生间,把门关上。然后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沿着瓷砖滑倒,咬着手背,一抖一抖地无声哭泣,好像那些本来已经慢慢沉落的不堪记忆,现在通通都像烟花一样在脑海里炸开,委屈,惶恐,屈辱,愤怒,恶心,多种情绪在胸腔里翻涌,让她手足发凉,呼吸困难。
    但是她还必须把这些情绪强行按下:苏芷花了这么大的代价,带她来这么好的地方约会,她不可以败苏芷的兴,不然真的应了张忻怡的那句“经常传播负面情绪”。而且更关键的是,要是她现在忽然开始表现出异样,从苏芷的角度来看,也太诡异太莫名其妙了,很有可能会暴露她的过去,谎言浮出水面,可就不止是败今天的兴那么简单了。
    季沨就这样,在卫生间里,咬着唇,眼泪滚落。十分钟,或许更短,她终于止了泪,爬起来,开水龙头,用冷水用力地搓着脸,洗去眼角和面颊上的泪痕。
    等季沨出来时,已经看起来一切如常。她向苏芷解释道:“刚刚突然有点想吐,不过没吐出来。”
    苏芷赶忙上前,扶着季沨让她躺到床上,给她盖上被子,抚摸着她的腹部,问:“是胃不舒服吗?现在怎么样啦?”
    季沨弯了弯嘴角:“嗯,现在没事了,可能就是中午吃了冷的东西,不太适应。”季沨想起中午和苏芷一起吃了一个冰淇淋。
    苏芷抱住季沨,蹭了蹭:“小风,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和我说。”
    “嗯。”
    苏芷还是不放心,跑下楼,去给季沨买了一个热水袋,灌上热水,放在季沨的肚子上,然后钻进被窝,贴着季沨。
    两人没再看电视,而是在被窝儿里睡了一觉。等她们再醒来时,太阳已经落山。
    苏芷先醒,等季沨醒来时,她把季沨往怀里拢了拢,问:“身体还舒服吗?”
    季沨说:“很好呢。”
    苏芷甜甜地一笑,天黑了,她可以开始做她想做的事情了。
    苏芷轻巧地翻下床,对季沨说:“我去换个衣服,你在这里乖乖等我哦,不许出来。”说完,便拎起她今天背来的包,去了套房客厅。
    等她回来时,她已经换上了一条新的裙子,那是一条白色的连衣裙,款式和普通的连衣裙没什么区别,但材质却很薄,如同清晨的雾气,能看到那薄薄的布料下,她的身体曼妙的轮廓。
    苏芷抬手,按了一下卧室的灯开关,灯光被调到“浪漫氛围”,灯光昏黄,光影缓缓地移动和变换,清澈的月光也从阳台的窗户透进来,现在的苏芷,像一朵盛开的栀子花。
    季沨怔怔地望着苏芷,这是她见过的最美丽的苏芷,但这份动人,却让她努力遏制的悲伤又翻了起来,她感觉到一种深深的自卑:她的爱人是那么地美丽与高贵,而她的存在却像粘在栀子花瓣上的污泥。
    苏芷一步步走近季沨,近到眸子里只剩对方的影子:“我想给你一个惊喜,我想向你展现我最好的样子,我想给你最好的一切,今夜,我们定下终身,永远在一起吧。”
    说完,她牵起季沨的手,放到自己发热的后颈上。
    季沨一定不会拒绝的,她们是那么地相爱,比谁都更想靠近彼此。她不需要提前告诉季沨,她只需要凝视着她的眼睛,她们一定会自然而然,水到渠成,这是苏芷能想到的最浪漫的方式。
    “永远在一起?”季沨愣愣地问。
    “永远。”苏芷低声回应,嘴唇快要碰上季沨的唇,“我爱你,我想吻你,今天,咬得深一点吧。”
    呼吸纠缠间,苏芷捧住季沨的脸颊,一番绵长的亲吻后,两人相拥着滚到床上。苏芷扯下季沨身上的睡袍,扔到一边,然后让季沨亲手解开她身上的连衣裙。两人像以往一样,赤裸地相拥交迭,海盐柠檬和栀子花的香气在空气中漫开。
    季沨闭上眼睛,俯身亲吻着苏芷的身体,苏芷的皮肤还是那么光洁柔软,每一寸都让她想吻遍。
    只是,欲火正盛中,不知为什么,她的脑海中倏忽闪回了那个词:“恶心”,和那句话:“你是个恶心的人”。
    季沨猛地睁开眼睛,像被一盆冰水从头淋到脚。
    但苏芷依然投入地享受着和季沨的交合,苏芷的身体已经在发烫,她牵着季沨的手,在自己的肌肤上游走。
    察觉到季沨的异样,苏芷咬了一口季沨的耳垂:“你今天,怎么突然不那么熟练了,是太紧张了吗?”
    “对不起。”季沨说,这种时刻,她居然走神了,真是罪不可赦,这也是以往从未有过的。纷繁复杂的情绪中,又多出了一缕愧疚,与刚刚的自卑自厌混在一起,难以压制。
    苏芷没有追问,手指顺着季沨的腰际滑下去,攥住季沨的性器,作为对季沨走神的惩罚。她用力地撸动着她,身上人呜咽着,一滴晶莹的泪滴下来。
    苏芷舔去季沨眼角的泪,她也不清楚季沨为什么会流泪,也许是骤然的刺激,也许是因为接下来的时刻太过重要。
    苏芷轻轻侧卧:“来吧。”
    季沨把手放到苏芷的乳房上,动了动腰,坚挺的性器进入苏芷的甬道,然后,她开始活动起腰部,抓着苏芷的乳房,进进出出。
    苏芷呻吟着:“咬我。”
    季沨一口咬上苏芷的后颈,苏芷的身体一抖,被还插在体内的肉棒搅了搅,强烈的快感像潮水拍岸,她却被爱人箍得严实,无法挣扎。
    既然无法挣扎,就永远沉溺吧。
    “咬我,咬得深一些,咬到最里面,好吗?”苏芷恳求道。
    咬到最里面吧,永久标记我,然后接下来,我也会咬你,永久标记你。从此以后,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我们将一切都给予彼此,永不分离。
    亲爱的小风,我们会有很好的未来,我们畅想过和你一起去很多地方,一起做很多有意思的事,我们还会结婚,也许有一天,我除了小风,还会有一个小小风,真是光想象一下就非常可爱呢。
    季沨的牙齿一点一点收紧,她能感觉到怀里人此刻的脆弱,像花瓣绽开,露出的最为娇嫩的花心。
    只是,那胸中翻涌的情绪,却让她浑身发凉。
    她到现在,还没有告诉苏芷,她是一个怎样的人。
    苏芷到现在,也从未见过完整的真正的小风。
    她从未见过自己那引人厌恶的一面,她从未见过自己外表下的污泥,她甚至到现在还不知道,“小风也是会说谎的”。
    她真是丑恶肮脏下流卑劣,而她怀里的爱人,却是那样地干净。
    季沨松开苏芷,没有再咬下去,甚至拔出了性器。
    刚刚还在等待被彻底占有的苏芷,忍受着体内的空虚,困惑地转过身:“你不愿意吗?”
    这是她从未想过的结局,从未想过。
    两人就这样,赤裸而沉默地对视着,苏芷忽然把季沨按在枕头上,凑近季沨的后颈:“那我可以先咬你吗?”
    也许季沨是怕她疼呢。
    季沨的心像被钝刀切了一下,她伤害了苏芷吗?可是苏芷却依然想贴近她,还想和她做最亲密的事,苏芷纯洁的爱像一束光,照得她无处遁形,情绪的混乱又上升了一层,冲刷着她的大脑。她此刻感觉自己卑微到了极点,她真的有资格和苏芷永远在一起吗?她真的永远值得苏芷的爱吗?今后有一天,苏芷看见了真实的她,心生厌恶,难道她要靠“我已经被你永久标记了”,来要挟苏芷继续和她在一起吗?听起来真像个大累赘啊,也许……也许……也许自己的妈妈季雨晴对她就是这种感觉。
    有一天她会耗尽别人的爱,别人的爱心,然后她应该选择被眼睁睁地丢掉,还是接受着对方为难的目光好呢?
    十几秒钟,季沨都没有回答。
    苏芷忽然心里绞痛了一下,她轻声说:“算了,我确实太冲动了,这么大的事情,我自作主张,没有提前和你说,抱歉。”
    她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下,躺了下来,背对着季沨。
    季沨说:“小芷,对不起。”
    “嗯。”苏芷伸手关灯。
    黑暗中,苏芷忽然感觉鼻子一酸,她为这一天准备了这么久,裙子也是她挑了很久才买的,她真的没想到,季沨居然拒绝了。
    她为什么会拒绝呢?为什么呢?
    理性告诉她,有多种解释,比如,季沨只是觉得这是件大事儿,不能随便承认啦,比如,季沨有更好的想法啦,但是感性上她还在纠结,
    甚至有个念头像火苗一样窜出来:也许她并没有那么在意这段情感呢?也许她居然在接下来的人生中考虑过别人呢?灼热又刺痛,不敢触碰,也难以扑灭,同时还难以言说,她很怕在追问中得出能让她心碎的结论,而且,即使她就算问出一个她想要的答案那又怎么样呢?爱不爱这种事是能靠问出来的吗?
    曾经的那粒沙子,此刻也浮现出来,去燕城的那次,季沨一个人不声不响地就跑了,有心事也不和她说。
    其实季沨并不会什么事都向她说,对吗?爱情中,毫无保留地从来只有她一个。
    明明,爱一个人就该毫无保留,为什么要有所隐藏。
    夜里,两个人像两只小动物一样,分别蜷缩在床的这边和那边,这是她们第一次在欢爱之后没有相拥。
    也正是因为如此,一向敏锐的苏芷没有发现,季沨继续无声地哭泣着,用一张餐巾纸紧紧捂着脸颊,不敢吸鼻子,只有眼泪在一滴一滴往外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