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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明总点头说:“是、是。之前驻场的时候,也是多多辛苦李小姐了。”
    李狸挂心谭移,只是心烦地微微颔首答应,明总看她心不在焉,于是回到后排去了。
    她的头也下意识地跟着对方偏了偏,突然看到谭移穿着西服,坐在后面几排的位置。
    原来,他也拿了邀请函进来。
    谭移与李狸对视,对她微笑,然后用手指在唇前比了一个“嘘”。
    李狸立即像被打了鸡血,打起精神、挺直了腰背,随着人群为台上的发言鼓掌。
    谭谡随着她的目光,往后看了一下,又不动声色地收了回来。
    第一场演讲在上午的十一点半结束,周围的很多人蜂拥而上,围堵在了谭谡身边。
    李狸挤在人群中,越过他人的肩膀看到谭移,他正起身去找明总说话。
    她看到明总神色似乎为难。
    一个s市的营收龙头集团,和一个不知深浅的商科外行人员在香港新成立的公司,他会怎么选?
    明总被言契搁了几个月,已经非常不安,更加知道这个时候已经得罪不起谭谡,犹豫了下,还是婉拒说:“不合适,戴总。”
    李狸看着明总像个逐臭的苍蝇,抛下了谭移往人群堆积的这边来,而那个谭移被一个人孤零零地被留在了原地。
    她突然感到一阵反胃和恶心。
    她恨透周围这些人趋炎附势、狗眼看人低。
    谭谡不过是一个顺利继承家业的富二代,他比起谭移不过是年长了几岁,到底有什么了不起?
    谭谡同样看见了这一幕,他的表情波澜不惊,却从身旁李狸的眼里读到微妙的仇恨与敌意。
    最终是主办方解围,才给谭谡让出一条出门的通道。
    谭移早不知去了哪。
    他在微信给李狸留下了一句[我等你],然后不知所踪。
    下午的会议厅里,谭移没有现身。
    直到下午的行程结束,谭谡应邀去餐厅吃饭,走到车前,李狸才发现坐在不远处的栏杆上的他。
    谭移松了领带,解了两颗衬衫的纽扣,风吹着略长的头发,像画报里落拓的模特。
    谭移偏头看到她,跳下来栏杆,带着笑意地向李狸敞开外套。
    这一幕像很多很多年以前,他们还在思珀读书的时候,谭移总会在她补习或是参加活动的夜晚,守在教室外面等她。
    李狸血气不足经常手脚发凉,谭移仗着自己年轻身体好,总会大方地敞开外套供她把冰凉的手伸进怀里取暖。
    李狸眼睛一热,脚步往那边去,却被谭谡眼疾手快地紧紧带住手腕。
    他说:“你要干什么?”
    李狸说:“今天已经结束了,谭谡哥哥。”
    谭谡的表情严肃:“我是问你要去干什么?”
    “我有一点私事。”
    谭谡警告她道:“我答应过李舟渡,不会让你见不该见的人。李狸,你别让我食言。”
    李狸看着谭谡当下冷漠甚至可以称上厌恶的姿态,她想自己是绝对不能跟着谭谡走的。
    谭移今天那么难堪,他肯定非常非常难过。
    如果现在全世界只有一个人不能抛下他,那就只有自己了。
    周围的人来来往往,耳朵里都是陌生的来自他乡的乡音,谭谡很高大,表情很可怕,但是李狸不怕他。
    她英勇无畏,谁都不怕。
    “你今天可以高高在上地欺负人,无非是因为谭移的出身不如你,”她往外挣着,一点一点脱开谭谡的手掌,“可即便是你,对我来说,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她向后退了两步:“谭谡哥哥,再见。”
    李狸转过身,在黄昏的夕阳下义无反顾地奔向自己的爱人,从来如此决绝坚定。
    谭谡站在原地,几秒后,他对陈雅说:“上车。”
    ————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李狸并未察觉谭移跟自己有所不同。
    一直以来,因为自己的父母长期不在身边,所以李狸以为没见过谭移的妈妈也是很正常的事。
    有年春节,李浮景夫妻俩在西非出差回不来,他们在尼日利亚的拉各斯市给小女儿录了一段祝贺她新年快乐,要好好长大的视频。
    李狸喜欢得不得了,拉着谭移一起看,她问说:“你妈妈没有给你发照片吗?”
    谭移心里很羡慕,他很老实地说:“我不知道。”
    他从小被谭从胥一人抚养长大,并不知道谁是自己的母亲。
    谭移自己偷偷猜测,她可能早已经去世了,谭从胥才会绝口不提。
    后来李狸从谭家干活的阿姨嘴里,听到她们私下在用“私生子”这个词语来形容谭移。
    她起初并不那么明白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直到一次,文曦在电话里跟朋友抱怨,说公司里有个高管在外面有了情妇,生了私生子,原配闹到李浚川面前要他辞退渣男,在公司里搞得很是难看。
    她当时聊天兴起,并未回避一旁拿着蜡笔画画的小猫儿。
    而李狸从她的话音里,听出了轻蔑与贬义。
    她才慢慢了解,原来从名义上来说,谭移并不是谭诲明的孙子。
    谭诲明的原配家庭强势,谭从胥是他与情妇的私生子。
    说是情妇,其实也并不受宠,不过生下了一个儿子,母子俩在一套房子里,领着尚算宽裕的生活费用,与笼养的宠物猫狗并没有任何区别。
    但是谭从胥从很小就知道,那个不能被称为父亲的父亲,是在电视新闻中经常露面的s市里鼎鼎有名的企业家。
    这个认知拔高了他的眼界与心气,谭诲明却始终不曾真正承认过他的身份。
    他作为儿子得不到谭诲明的重视,更没有被安排一桩他想象中与自己足以匹配的婚姻。
    他又不甘于听从母亲的安排,去娶一个平凡家庭的女孩、过普通人的日子,即便那时他已近三十岁也从未谈婚论嫁。
    谭移是谭从胥一夜风流的产物。
    他可以不要这个孩子,但犹豫很久,最终又选择留了下来。
    他血缘上的哥哥谭贺文已经成婚生子,自己再不增加任何筹码,就会彻底被谭诲明弃之脑后。
    他渴望着隔代的血缘能唤起谭诲明的骨肉亲情,幸运是经过多年,终于等到机会。
    谭移因为李狸的青眼被接到谭家大宅,而他这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也被老头子补偿,许以高管职位。
    那是谭从胥最风光的十年。
    大哥去世,谭谡尚未长成,谭诲明日渐衰老,开始放权。
    他也确实很有几分才能,带着公司一步一步走得更高、做得更好。
    李狸那些年对于谭从胥的印象其实很好。
    这个叔叔带着金丝眼镜,气质看来温文尔雅,平日里对下属十分威严,但是对着小猫儿又非常照顾。
    他会因为李狸一句随口的撒娇,就会百忙中带着她和谭移去游乐园,住在大城堡里玩上整个周末;也会为了专门给她庆生,去剧院包场童话舞台剧。
    她的第一件奢侈品,是谭从胥拍来的一个mini款的锦葵紫的包包,他送的时候说全世界独一无二,独属于小猫儿。
    李狸那时才十岁出头,家里是觉得小小年纪就给她用这样贵重的东西不好,平日难免磕磕碰碰、涂涂画画的,糟蹋了东西。
    但是谭从胥只是大笑,他揉了揉李狸的头发,说:“女孩子就是要多多用好的,才不会长大随便让臭小子给骗了。是不是?”
    他比起做谭移的爸爸,更合格地是做李狸的爸爸。
    又或许,他从一开始就渴望能够生下一个这样被万千宠爱的女儿。
    谭从胥在第十个年头,被委派重任上位成为言契的财务总监,成为谭诲明之下的集团的二号人物。
    第十一个年头,大四未毕业的谭谡进入公司,担任科技总监。
    一个实权,一个虚职,谁更重要不言而喻。
    他为了这个侄子几分颜色,故意私下给谭谡拆台,挑拨科技部副总监架空他的位置,压部门的预算和所有的报销事项。
    谭从胥成立了墨石,说要试点将科技部所有的员工挂入新成立的公司,美其名曰要降低人力成本,减少仲裁风险。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科技部的普通员工怨声载道,与谭谡离心,不肯配合他的工作。
    这都是一些小手段,说出来不上斤两,又没有实证,只是平白恶心人。